《独家浪漫》法式桔梗

6、第6章

　　周小燕远远瞧见陈林，立刻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把手，憨笑的脱了围裙跑向两人：“你们来啦。”

　　她眼里满是笑意，丝毫没有之前被强制送过来的抵抗，时不时回头看向那桌，又羞涩的转过脸。

　　桌前一个大络腮胡子不正经的对着周小燕笑道：“小燕，不是说野子待会喝醉了你负责送他回家的吗？”

　　周小燕嗔怪的跺了下脚，捂着脸背过身直接冲上楼，手里拿着两根鸡柳的老板娘笑嘻嘻的：“小燕这姑娘真是勤快能干！”

　　陈林说到底也跟周小燕是发小，他让她来这里打工可以，乱搞可不行，尤其是那些干活的男人们，他不说看不起人家，但不能仅一天时间就跟人暗通款曲。

　　可周小燕一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陈东缘不忍心打击她，只能间接的暗示让她保护好自己。

　　她出奇的没跟陈东缘像往常一样顶嘴，满口答应着就拎着洗澡巾到屋里打水洗澡，一门之隔，陈东缘还能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的歌声。

　　第二天一早，她就按照规定时间到华苑办公楼。

　　地址是许艺衫给的，正经的集团公司位于京都经贸区，从她住的地方坐公交车得要两个多小时。

　　陈林上班时间更早，五点钟就起床去了木厂，他带着在家里做的成品给老师傅看，鉴定自己有没有转正式工人的资格。雕花是门手艺也是门艺术，不能有半点含糊。

　　因为害怕赶不上公交，陈东缘提着买好的早餐，一手拎着包一路小跑到公交站台。

　　包是陈林昨天买的，东缘要去大公司上班，行头不能太难看，他对自己抠门，却舍得买了个两百块钱的手提包给她。

　　繁荣如京都，公交行线密集复杂，贴在站台那里的电子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小黑点，她踮起脚，手指轻放在自己的当前位置，一路上滑，老长一段才找到京都中心区的华苑集团。

　　正中间标红的点是中盛，导航线的黑箭头清清楚楚指着方向，地铁三号线也可直达。

　　她来这里没几天，地铁不熟悉，也没办地铁卡，不如坐公交方便。

　　包里是她昨天准备的硬币和许艺衫的名片，陈林怕她坐错车，把一张五十块钱拿到楼下便利店，全都兑换成了硬币，沉甸甸一包，提着有些费力。

　　好在她思路也算是清晰，没被线条绕晕，知道自己要做哪班车，转几站。

　　车上人多，陈东缘被挤在边角处，趁着坐车的时间，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仔仔细细整理一下仪容。

　　学着别人扎了个低马尾，穿一身简单的白裙，清爽干净。

　　她站在车上过道，一手扶着金属杆，一手捏着包拉链。

　　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的手提包，她把包挪了个位置，那人又跟上来，把手偷偷伸到拉链处，试图拉开。

　　小偷对陈东缘突然转头有点没反应过来，手顿在半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穿白裙子的少女，良久，面颊微红，尴尬的缩回手。

　　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长得稳健壮实，却是个公交车上的扒手。

　　她没多说，捏着拉链重新回过头，提示音一响，顺着人流下了车。
　　中心区气温明显比陈东缘住的地方高，不过才一会，她额头上硬生生沁出一层薄汗。

　　下站口到华苑办公楼还需步行一截，她走的又快又急。

　　路两旁种着低矮的常青松和美化绿植，高大的办公楼高耸入云，华苑在这里不算具备代表性的地标式建筑，但论气派也足足惊艳到陈东缘。

　　透明玻璃廊窗，整个商厦以环形视角呈现，楼身覆盖醒目的“华苑”字标，中英双写。

　　整个CBD，商贸巨头第一的是占正中黄金楼盘的中盛，但陈东缘更喜欢华苑的建筑设计风格。

　　银白色漆料，远观像是颗自带发光特征的恒星体。她想起许艺衫从事服装设计与珠宝鉴定，对审美这块自然不输其他人。

　　陈东缘小跑过去，保安拦下她，她出示了许艺衫先前给的通行证才被安全放行。

　　上午九点钟，正是上班高峰期，西装革履的男性白领和身穿黑白包臀裙的OL女性急匆匆往楼里赶。

　　这种掐点迟到的时间慌乱又有序。陈东缘夹在人群中间，时不时有人侧目看她一眼。

　　她穿的不像工作人员，又走在通行过道上，后面的人一着急，几下推搡，互相踩踏，蝴蝶效应下，旁边穿高跟鞋的女人绊住了陈东缘的小白鞋。

　　“啪啦”一声，她直接被那股力道绊倒在地，挂在肩膀上的手提包拉链因为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拉开，还没来得及拉回，这样摔下去，里面几十个硬币叮叮当当落一地。

　　上班族们乐见这幅场景，一个个自动绕开，顺便放慢脚步看惊慌失措的陈东缘蹲下身捡起包，再把一个个硬币捡回来。

　　几十个一块钱散的到处都是。

　　造成她摔倒的女人面露愧色，想蹲下身帮她捡，还没弯腰就被身边的同事拉回去：

　　“你干嘛啊？没看到都是一块钱硬币吗，你缺那两个钱？不嫌丢人。”

　　陈东缘听了这话，葱白的手指微顿，她没抬头只顾找着剩下的那几块钱。

　　周旁的人见从大门进来的男人立刻噤声，自顾做自己的事。

　　傅寻走在人群最前面，身后跟着董事会的董事们，今天华苑开股东大会，他作为大股东没理由不到场。

　　大厅场面有些狼藉，负责人匆匆走过来引他往总裁专用电梯上走。

　　他皱皱眉，挥手拒绝，直接跟着人潮到普通员工电梯，他一向不看重形式，只嫌麻烦。

　　陈东缘个头小，蹲在那里软软一团，负责人示意前台，把破坏整洁的陈东缘请出去，前台附在他耳边解释说这位小姐是许总叫过来的人。

　　话已经这样说，负责人讪讪的收回目光，伸出一只手，对着傅寻毕恭毕敬：“傅董，您请。”

　　陈东缘低着头，一缕发丝乖巧垂下来，她身体有些僵硬，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男人冰冷强大的气场。

　　傅寻目不斜视走过去，深邃眼瞳隐隐不耐。

　　先前绊着她的女人按住电梯开门键，招呼还蹲着捡东西的陈东缘道：“快过来！别捡了！要迟到了！”

　　负责人一把打掉她按着电梯的手，小声说了句“不识时务。”
　　面对傅寻时又立刻换张奉承的脸。
　　电梯门缓缓合上，陈东缘捡起最后一个硬币。

　　因为碰撞加上搭车，她头发有些松散蓬乱，顶着一副狼狈相，她跟着前台小姐到休息室。

　　许艺衫此时正在参加华苑的股东大会，助理领她去办公室稍作休息，还给她端来一杯咖啡。

　　她双手紧握放在腿上，不敢有半点小动作，双腿整齐并拢，眼睛盯着面前茶几，态度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助理被她这幅严肃的样给逗笑了，语调轻松逗她道：“陈小姐，您别局促，别紧张，待会看到许总好好跟她说您的想法就行了。”

　　陈东缘连连点头，环顾四周，她坐在深色真皮沙发上，墙侧放着一排书架，多为时尚刊物杂志，按照日期分门别类标好。

　　白色地板干净到反射人影，她注意到许艺衫办公桌旁放着一套Bowers&Wilkins的音响，原木色，简洁大方。

　　“许总爱好真多，不仅会珠宝鉴定，对音乐也有造诣。”

　　这么一番恭维的话被她软绵绵的腔调说出来，正经的很，又莫名滑稽。

　　“您是不了解我们许总，她这个人视美如命，看到喜欢的先得到，至于用不用得上，另当别论。”

　　那套音响细看落了一层薄灰，明显是长久没用。

　　她干咳两声，面颊有些红，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股东大会开了两个小时，助理不好意思晾着她，陪她闲聊一堆关于许艺衫的不同喜好。

　　简而言之，这位看似貌美胸大的名媛小姐实则妥妥一位颜控，若想入她的法眼，先得在颜值上过关。

　　说某人，某人就脚底生风的进来了。办公室门被突然打开，许艺衫踩着咯噔咯噔的高跟鞋，一身米色小香肩披风，像极了上个世纪的港姐。

　　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陈东缘不认识，下意识的从沙发上起来退至一旁，微垂头双臂紧贴裙线。

　　许艺衫坐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叠，腿边搭着一旁的毛毯，倨傲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

　　陈东缘偷眼抬头，站在许艺衫对面的男人穿着灰色西装，领带被他烦躁的解开，毫无章法的搭在脖颈上，西装外套纽扣散开着，露出里面修身的白色衬衫。

　　“这是你请的设计师？”

　　许焕打量了一眼陈东缘，疑惑问道。

　　“没错，她的成品我已经看了，有潜力，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一下：“我喜欢。”

　　许焕无奈扶额，走近办公桌手指关节敲着桌面：“这是关乎公司门面的事，不是你一句我喜欢就能决定的，你问过我？跟我商量过吗？”

　　他挺直身转向陈东缘，命令道：“抬头。”

　　陈东缘咬咬牙，把头抬起来，少女不施粉黛，肤若凝脂，穿着朴素白裙，眼瞳清亮的像一汪水。

　　许焕瞳孔微震，目光扫视两下她，不确定的回头找许艺衫确认：“陈……东缘？”

　　许艺衫抬抬下巴：“没错，她就是我认定的设计师陈东缘，入职申请你已经看过了，盖章通过吧。”

　　许焕诡异的没再开口继续反驳，双手插入西装裤兜，他看的是陈东缘，问的却是许艺衫，语气平稳薄凉：

　　“华苑主攻服装珠宝设计，对设计师的要求一向很高，可我听说这位小姐是你在京郊无意遇见的，专业能力都没进行考核，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她知道洛可可和巴洛克吗？闪耀度和火彩度吗？多向色性和吸收光谱吗？”

　　陈东缘：“……”

　　许艺衫站起身双手环抱：“你在咄咄逼人。”

　　她气结许焕不相信她的眼光，每次都要进行一番质疑，于是转头直接跟陈东缘说道：

　　“就拿给傅夫人这次的寿辰礼物做证明，我要给傅夫人做一身礼服，就交给陈东缘设计，你就把心往肚子里放，安安分分完成爸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许焕被她怼的呛声，没跟她继续争论，视线死死放在陈东缘身上，作沉思状。

　　至于许艺衫嘴里的傅夫人是傅寻的母亲。

　　身为京都名流，很多人就是抢破脑袋也要混进傅家的盛宴，凭借人脉和商业基础，傅家的宴会等同于大型舞会——商谈亦或是合作，不可或缺。

　　他们这些小辈要讨得长辈欢心，就得摸清喜好。

　　许艺衫跟傅夫人打交道的多，知道她知性温柔，喜欢琴棋书画，年轻时的傅夫人还是京都画界小有名气的女画师。

　　所以当下就把自己之前的设计图推翻，让陈东缘在傅夫人的生日会前就把衣服交上来。

　　大改的稿子，还要在两天内做好，她暗自发愁，一张小脸煞白。

　　彼时，华苑结束股东大会，业界精英们收拾好资料出了会议室，跟在傅寻身后。

　　周特助简短汇报会议总结，官方冷硬的语调说完一番专业术语，忍不住提醒一句：“傅董，后天夫人生日，您得跟陆小姐一同回去才行。”

　　见他不言语，周特助又接着说道：“陆小姐已经把一切都置办好了，带话过来让你提前一天回去试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