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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尽头 ...

  •   第二年秋天朱觅云去世,池帆彬将池瑞华接到身边照顾,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年后也去了。
      林然结婚后池帆彬一直计划着和严书楠举行一个结婚仪式,这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可因为父母的事最后只能放弃。
      池帆彬父母去世后他把画廊关了,家里的阿姨也被他辞退,他每天在家里弹琴,画画,种花,做饭,打扫房子。
      严书楠知道他心里难受,池帆彬想做什么他都由着他。
      朋友们想约池帆彬出去,但联系不上人,徐腾开玩笑说严书楠是不是把他囚禁在家里了。
      严书楠要工作,怕他自己在家里憋坏了,让他没事可以出去和朋友们聚一聚,他说没关系,在家里挺好的。
      他好像并没有不开心,可严书楠知道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他不愿意说,严书楠也不逼问。
      林然也发现了老爹的异常,他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若无其事,过分平静,让人心里很不安。
      林然只好去问严书楠,严书楠让他别担心。
      过年严书楠多休了几天假,除夕后陪池帆彬出国转了一圈,散心。
      回国前一天,严书楠睡到半夜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起床找人,看见池帆彬蹲在阳台上,脚底下踩着一团模糊的影子。
      严书楠走过去,池帆彬听见声音抬头看着他。
      严书楠不知道他为什么半夜不睡觉跑到阳台上来哭。
      回国后池帆彬对他说希望他不要总是那么忙,给两个人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他害怕一个人,害怕孤单。
      说完他又哭了。
      大概真的老了,动不动就流泪。
      严书楠答应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严逸,严逸岳父的公司有他小舅子,他也回星知好几年了。
      严逸接手公司后严书楠慢慢闲了下来。
      池帆彬成了彻头彻尾的跟屁虫,不管严书楠去哪里他都跟着,去公司跟着,参加活动跟着,在家里也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晚上睡觉都恨不得用根绳子把他栓在自己身上。
      林然说他越老越幼稚,他只是笑笑。
      他变了。
      下个月是池帆彬四十九岁生日,林然说替他办个生日派对,到时候多请些人来热闹热闹,家里最近太冷清了。
      严书楠也赞成,但池帆彬拒绝了,他说到时候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四月十九号是他的生日,前一天晚上他请大家来家里吃饭,都是他和严书楠共同认识并且熟悉的人。
      陈茹,严逸一家四口,任越一家三口,万青一家三口,苏妙,徐腾,林然夫妻俩。
      饭厅的长餐桌第一次派上用场。
      大家都很开心,所有人都喝了酒,包括很久没碰酒的严书楠,很尽兴。
      严书楠给他订了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点蜡烛许了愿,他说希望林然一切都好。
      林然说一定不辜负他。
      这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十点他们全都被池帆彬赶走了。
      他喝多了,头很晕,枕着严书楠的腿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十二点准时睁开眼睛。
      严书楠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拿着书在看,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池先生。”
      “谢谢。”眼泪来得猝不及防,顺着眼角滑落,在严书楠的裤子上晕染开来。
      严书楠抬手替他擦掉。
      晚上睡觉池帆彬非要抱着他。
      第二天早上严书楠是被他炙热的目光灼醒的。
      “早安。”
      “早安。”
      池帆彬去做早餐,严书楠起床洗漱,吃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池帆彬准备了一堆压缩饼干,两个人分着一点点的全部吃完了。
      中午两个人一起做饭,吃完一起洗碗。
      下午池帆彬拿来吉他,两个人都弹了《时光》,池帆彬还唱了很多歌,到晚上嗓子都哑了。
      晚饭是严书楠做的,胡萝卜全宴,池帆彬高兴的坐到餐桌前,吃着吃着就哭了,面对面坐着,但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脸,饭菜是和着眼泪吃完的。
      吃完池帆彬洗碗。
      这一天过得太快了。
      晚上睡前池帆彬用力的吻了严书楠很久。
      “晚安。”他说。
      “晚安。”
      严书楠背对池凡彬躺着,凌晨两点身后的人还翻来覆去没有睡。
      身后的人伸手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低声喊:“楠哥。”
      “嗯。”
      “楠哥。”
      “嗯。”
      “楠哥。”
      “嗯。”
      ……
      “楠哥。”
      衣服背后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严书楠的手贴在他的手背上,柔声说:“我在。”
      “我睡不着,我们去看日出吧。”
      就这样又躺了两个小时,他们起床去花园里看日出。
      两个人紧挨着坐在花园里的草地上,望着天边等待太阳升起。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里根本看不到日出。
      天色一点点变浅,晨曦微露,但就是不见太阳,不仅看不到日出,今天似乎还是个阴天。
      他望得脖子都酸了,眼睛也痛了,握着严书楠的手问:“楠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都不重要了。”严书楠轻声说,他偏头靠在池帆彬的肩头,“你听我说,这辈子能够遇见你,爱上你,和你携手度过了这么多个美好的日子,我很幸福,也很满足。”
      从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池帆彬就哭了。
      他有点累,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他说:“其实……我已经想起来了,那十年,十年啊,池先生,你好过吗?”
      “你……什么时候?”他绷直身体,不可思议。
      “前几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严书楠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越来越剧烈,池凡彬渐渐哭出了声:“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他轻轻摇头,问:“你会怪我吗?”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还是没有忍住泪意,他不是圣人,没那么洒脱,他舍不得。
      “我怎么可能怪你,我也有一个秘密,这大半生也是我偷来的。”
      “嘘,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严书楠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以后不能给你擦眼泪了,别哭了,再对我说一句话吧。”
      “楠哥,我爱你。”池帆彬侧身抱住他,闭上眼吻了吻他的发。
      我爱你,无以为期。
      “我也爱你。”
      我爱你,始终如一。
      严书楠靠在池凡彬怀里,心跳声就在耳边,他说:“我要先走一步了,抱歉又留下你一个人,你要听我的话,别任性,好好活着,还有儿子呢。”
      池帆彬没办法回应他,他开不了口。
      他继续说:“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你知道的。”
      池帆彬紧了紧搂他的手臂,声音沙哑:“楠哥……别走太快了,等我,一定要等我去找你,答应我。”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他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池帆彬在他眼皮上印下颤抖的一吻:“楠哥……等我。”
      太阳终于现身,明媚的阳光裹挟着两人,严书楠靠在池帆彬怀里慢慢没了呼吸。
      ……
      一个月后一群大学生到湖边写生,碰到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在湖边画画,他们凑过去看,画上是两个相依偎的身影,正在看日出。
      男人给他们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跨越四十多年。
      “啊,好可惜,其中一位不在了,然后呢,另一位怎么样了?”
      “另一位不久后也随他去了。”
      众人感叹:“真是个美丽又悲伤的故事。”
      那幅画迅速在网上火了起来,画家也被扒出,画背后的故事也因此流传开,加上两人本身的知名度,他的画许多人重金求购,池帆彬一一回绝了。
      池帆彬悉心的叮嘱了林然很多,林然看着他哭到不能自己。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老爹执意让他早点结婚,因为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时日无多,老爸一走,他也留不住。
      几天后林然送走了池帆彬,应他生前最后的要求,把他的骨灰和严书楠的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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