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已锁》粥叔

5、归梦难忘 抱膝灯前影伴身

　　再见李陌竟是在这铺满红毯的大殿之上，没有三拜之礼，唯有贵妃之封，盛大不已，却也空旷无比。
　　李陌似乎显得很高兴，费心的打赏了她一番方才让她退下。
　　洞房花烛夜，良人讵可待。李陌悄声推开门，轻挑罗帕。帕下，莫依尘一怔。这一次，便是真的做他人妇了。
　　李陌在她旁边安静坐下，唇贴上她的耳畔，低语，“尘儿，朕这样叫你，你可愿意？”
　　她兀自点点头，记忆中，也是这样的一个寂静夜晚，有个人轻声喊过一句“依尘”，而不是“尘儿”。
　　李陌缓缓的环抱住她，她一抖，很快离开他的范围，李陌疑惑的望了她一眼，“尘儿，怎么了？”
　　她摇摇头，眼神透彻的望着他问，“李陌，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我按新做皇妃，你不要动我的家人，也不可碰我。”
　　“这是约定么？呵...这要求提的可不是一般的多。你居然和朕讲条件谈要求？！”他一怒而起，操着浓重的帝王音，极具威吓力。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绯光抵上脖颈，身后的声音清冷，“若是不答应，那么...便同归于尽吧。”
　　李陌毫不畏惧的转过头，嘲讽道，“呵呵，没想到朕封的皇妃竟还是个高人。不过，这剑刚刚才开封见血的呢？没杀过人吧。杀的人越多，剑就会越锋利。”他的眉头一皱，呢喃，“尘儿，原来是朕错了，你和她终究不一样。好！朕答应你，朕不碰你，你也不能离开。只要是你的要求，朕都答应。”
　　击掌为誓，立约为盟。新婚之夜，他们立下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是进水不犯河水的“沉诺”。相敬如宾，却也举案齐眉。

　　贴身服侍她的丫鬟叫“小柒”，据说是家里排行第七，故名“小柒”。小柒手脚很勤快，但常常忍不住抱怨，凭什么皇帝只去那个仅仅进宫几个月的“潇妃”那里，而对她这个“尘妃”一点也不闻不问。她不作答，这样的结果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小柒一拍脑袋，突然出声，“尘妃，宫里有规矩，后进宫的，若是品阶低于先进宫的，需要前去请安。瞧奴婢这脑袋，尽忘事，居然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依尘淡然一笑，看看天色已不早，便安排明日前去。

　　潇清宫。
　　清若出水芙蓉，静若林中幽径，这才是一个妃子该拥有的品性吧，依尘暗想。这些明明本身都和自己无关的字眼，却偏偏造就了自己这个可笑的身份。
　　潇妃人挺好，客气的招待着他，但眼底却似乎有着抹不尽的忧愁。留了很久，潇妃像是姐姐般的叮嘱了她很多注意事项，她也一一牢记。待听到有太监传话，，说是皇上将来休息，依尘才告了别。
　　出了潇清宫，遣退了小柒，一个人在夜幕中游走，突然在梨花树下看到一袭似雪白衣，微愣，试探性问道，“齐然吗？”
　　见他半天不吭声，又上前几步，照着月光想看分明些，的确！是他！他远远的遥望着，不眨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的——是潇清宫！
　　莫依尘一颤，想起他第一次提到皇宫是牢笼之时，眼神所望指出也是这个方向！又忆起深宫中那个女人眼底的愁色。这一切，都混在了一起，他和潇妃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又是怎样的一层关系？
　　“你和她...？”禁不住疑惑，她问。
　　齐然这才看到身旁有人，看了她一眼后，默然语，“这是与你无关，莫小姐，我的事情你大可不必知道。”
　　与你无关——原来竟是与她...无关！？
　　笑话！那她在丞相府中的苦苦等候，在尘息居的心心相念，在此刻的深深落寞又算什么？与他无关？
　　她一气之下调头回自己宫殿，闷闷不已。小柒帮她打理好了被褥，躺在床上到四更还未有睡意，便起身踏着星光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但是，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踱到了潇清宫门外。
　　梨花树下，那白衣已不见。潇清宫内，亮如白昼。可奇怪的是，守在宫门前的竟不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全然陌生的面孔。
　　脚尖轻点，攀上屋檐，用归离剑撬开一块瓦片，俯视屋内。里屋只有两个人影，他定睛一看，一个是潇妃，另外一个居然是齐然！为什么这夜深人静之时，他会在她的宫内？！
　　为了听清些，她把耳朵贴上瓦片，可是也只是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低语。
　　“然，我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
　　“然...忘记我吧...”
　　“然，我日后又该怎么办...”
　　“然，也许我们都选择放弃，才会快乐些...”
　　“然...”
　　他们已是亲近到了这般难舍难分的地步吗？心，猛然抽痛，指尖无意识划过减少剑刃，血顺着手指在归离剑上滴出一朵妖艳的蔷薇。

　　三日回门探双亲，这是历来的规矩。进宫以来，大事小事接连不断，无奈只有拖到如今方有闲暇之余。
　　丞相府前，颜姨笑的人面桃花，两印相辉别样红。可春早已过，秋已近。
　　尘息居中，颜姨握着她的手颤抖的说道，“尘儿，你受苦了。你看看进宫这些时日，分明瘦了。”她浅笑，这些都不算什么。心里的那个结才是痛苦的根源，但她只字未提。
　　颜姨甫出门，浅碧一脚踏了进来。这两个人，总是这样交叉的出现。
　　浅碧本就是一嘴尖的丫头，安慰人的话更是少之又少，脱口而出的便是，“你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别人骑在你的头顶上，你就这么平静的放任其所为？你不觉得丢面子，莫府的面子倒是给你十足十的丢尽了！”
　　这本是和李陌做出的约定，如今竟让他人扯出一段是非。又想起那夜所见所闻，心下一狠，一股无名的冲动在心头盘踞起来。
　　“浅碧，我明日便回宫，家里我不久待了，以免烙他人话柄。”莫依尘安排了下行程，又附上了一个略显生硬的理由。

　　第三日，宫中大乱，潇妃死，尘妃昏迷。知情者说是尘妃怒气冲冲的斥退了周遭的侍女守卫提着一把剑冲进潇清宫，可是这又无法解释尘妃此般迹象。本想让她在宫中养好伤再询问经过，却遭到了诸位大臣的反驳，称尘妃毕竟已遭怀疑，是为嫌犯，便遣了她回丞相府看管。
　　太医把完脉，摇了摇头，哀叹一声，道，准备后事吧。她看上去伤势不重，五脏六腑实则已被深深重创，奄奄一息。
　　颜姨似乎很伤心，叮嘱太医开些药方，这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夜深，浅碧风风火火闯进尘息居，对着颜姨耳语一番。颜姨嘴角微弯，“潇妃一殪 ，太傅副果然大乱，以后朝堂之上便再也无人与丞相府相抗衡！不愧我苦心安排多时，精心策划颇久。”
　　浅碧看了看床上绯衣之人，“那主母，她怎么办？”
　　“这些日子，戏也做足了，外面的人应不会说丞相府不仁，再过些时候，等她自生自灭后，给她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行了。当初若不是看她和年儿相像，也不会让她留在府中，后来把她弄进宫中，原本想借着皇帝对年儿的痴迷对她言听计从，未想到竟丝毫不看她一眼。”缓了缓，又看了一眼浅碧，“那天夜里跪惨了吧，若不是一个人威胁，一个人安抚，她也不会答应进宫。只要抓住她心善这一点其实是很好控制的。”
　　“可是，那天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答应除去潇妃呢？”浅碧轻吐疑点。
　　“这已不重要了，不论过程是怎样的，结果是我们预想的便好。”颜姨柳眉稍皱，但马上舒展开来。
　　床上绯衣女子的手不知不觉中蜷紧。

　　尘息居。是因为早就预料到只是停息，而不会久留,方才这样命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