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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来客 ...

  •   “天地哺育了腾格里,我们是腾格里的子孙,感谢天地的滋养......”这个国度,哪有草原子民对神明的恭敬?
      “勇士不把那蛮牛降服,永远没有姑娘的香吻;输给敌人的弓弩,便不是聪明人;小个子捉拿了骏马,从此为我族的英雄......”一路看来,我族的小孩一个顶百个。
      但是,这个国度偏偏有他十年挂念的人儿——
      “你的黑发胜过草原的夜幕万倍,你是否记得我,我的小公主——”
      高大的异族男子用陌生的语言低唱,昂首仰望苍穹,浓烈如酒的青色眸子明亮如坠入繁星。在城门口,他鹤立鸡群,却对这个国度百姓奇异的目光习惯如常。迈着稳健的步伐,他进入了这个国家的心脏。

      昔日贵阳第一烟花地,那曾宾客如云的姮娥楼已是昨日黄花,现今王都第一仙境梦乡,却是原本默默无闻的楚潮馆,幸者如云,通宵达旦升平霏霏之音。
      “绿叶阴浓,遍池亭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朵朵簇红罗。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 ”
      鹂音缭乱,伴奏的器乐婉转动人。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勾栏处,温柔乡。当红歌妓的一曲《骤雨打新荷》*1,朱唇之声惋惜时光的荒度,切切密语的娇媚酥骨提醒男人们,这里是享受人生的好去处。

      二楼观台珠帘后,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清醒,观赏楼下迷醉的众生相。它属于未涉人事的粉雕玉砌的少年。
      一掷千金的豪者平日的清高倨傲,完全废弃,口水流淌叫他大开眼界。未等歌妓谢台退场,优雅和文质彬彬撕去,调笑的猥琐作乐,放纵的快乐在贵族子弟和青楼艳姝间泛滥。
      各种□□不堪入耳,少年面色微红,心道:唉,千万别让她知道。
      少年还算镇定,但强拉他来的两个蓝衣青年可不妙,一个了咯咯地同陪妓互相灌酒,唱着酒令“十八摸”;一个挂着栏杆,痴迷眼神揪着缓缓离开的歌妓,酒气上涌,扶着漆木杆柱,直接歪头呕吐,引得一片连锁反应。
      酸臭弥漫。推开趁机依偎的美姬,其浓厚扑鼻的脂粉让他柳眉纠结。
      此刻,一片呻吟娇喘中,一道讥笑他清清楚楚听见了。

      侧目而视,只见珠帘外绰绰的红影,那饱含深意的讥讽之笑定出此无疑。
      他霍然起身,欲拨开珠帘看个究竟。撇下那已不省人事的二人,径直离开包厢,同时喊道:“请留步!”
      那人披着猩红披风,不嫌热,稍稍回头,“何事?”
      他定睛一望,走近了才看清,那人高大魁梧的躯体!
      “异域的来客,是西域哪个国家的?”他维持自己的镇定和体面,尽量缓和地问。
      对方只是普通商人的打扮,却有无孔不入的探索性目光,并且大大方方接受审视。暗色的下垂眼微微眯起,说:“我在彩云国的名字,唤作‘琅琊’,出自西域最强大的国家。”语言万分流利,毫无生硬之感。
      “哦,原来是乌陀国的男儿,难怪有这等气势。”他点头,友善的笑容没有勉强。
      “不错,贵国与我朝贸易繁华,来这里发财。”俯视,多少欣赏了,语气充满了大赚一笔的豪气。少年觉得伫立的,不是我国赏玩的石质奇兽,应该是苍茫荒原上傲视群雄的万兽之王。
      处处恭维的商人?绝无可能!
      他面露向往之色,深蓝的眼与其对视:“我对乌陀向往已久,琅琊公子愿意共饮一杯否?”
      “饮酒,在这里?”琅琊微钩薄唇。
      目光不着痕迹地一闪,他之前听出了,那一声笑中的轻蔑鄙视和自鸣得意。其中的意义过于刺耳,少年的身份让他敏感。
      “怎么可能。”他摊手邀请一同下楼梯,将带自己来这楚潮馆的人忘到脑后,“品茗的话自有高雅之处。”
      “喝茶?”琅琊了然,哈哈大笑,“公子真有趣。请问尊姓大名?”
      嫣然一笑,他慢慢回答:“我姓时,名晚。”

      ————————————————他们终于重逢的分割线————————————————

      “陛下,为何轻易让若晨出远门?”十三姬的焦急使得刘辉听起来像质问。
      “孩子大了,去走走也是好的。”刘辉劝慰,将她按回床榻,扯过被子盖上,“生病了就安心修养,筠瑶,好生照顾王后......”
      十三姬努力抬手,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陛下......”
      “第四天,若晨大概到了东洲。放心,有人跟着。”最后,刘辉笑道,“每天都来,要比昨天气色好呀。”
      她视线开始模糊,“刘辉,等等......”没能说出。
      悠然转醒后,贴身女官欣喜道:“娘娘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脑筋清楚了便有力气胡思乱想。十三姬垂下眼帘。
      “娘娘的病来势汹汹,各位夫人都很担忧,尤其是蓝姓官员的家眷,盼望娘娘早日康复,纷纷进献珍贵的药材。”
      “扔了。”她揉着额角,却是斩钉截铁,“宫里什么东西没有,需要她们热心?”
      女官敛手又问:“那,还有列位夫人希望允许探望娘娘......”
      十三姬抚弄披散的长发,恍然未闻。
      “咯咯,”女官轻掩唇,“奴婢也觉得她们太吵了,夫人们上达了心意就好。”十三姬往塌一靠,女官赶紧帮她侧过身。
      正当她以为王后又入睡,要摄手摄脚离开时,王后突然问:“陛下临去前,说了什么?”
      “呃,陛下说,会每日探望娘娘。”
      “......是么。”王后背对着她,完全不知道表情,“筠瑶,把怀表退了吧,那东西稀罕而已。”女官连筠瑶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下跪,“娘娘,奴婢知错!”
      “退下。还有,传唤太医。”
      筠瑶大气不敢出一声,颤着腿出去了。
      十三姬脑海里全是刘辉的那句“每天都来,要比昨天气色好呀”。
      苦笑,果然是太寂寞了,否则这样一句话,她岂能如此开心?

      ————————-———-——上面内容有伏笔的分割线—————————————-———-

      东洲之东,是对于其西面的盘古山而言,是贵阳最近的旷野,位于西北方。
      往白州出发了四日,抄近道想穿过此地。要说东洲是个好地方嘛,若晨执意在此野炊,苏拂表示眺望一下著名的盘古山也好。
      车夫老铁心想,你们不知道,那座山显名的可不是那开天辟地的名字,而是寸草不生连鸟都退避三舍,还有这东洲水草肥美却荒芜人烟不觉得奇怪吗?
      草长莺飞,沼泽地里无数的禽鸟在觅食,丛中梅花鹿若隐若现......他们遮阴的孤树都郁郁葱葱。放眼望去,好一派欣欣向荣,同远方那光秃秃的石山成鲜明对比。
      “多神圣啊。”苏拂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究竟哪里啊?车夫老铁默不作声,陶壶里米翻滚得正欢,话说怎么这么像他的心情?连殿下也仅仅认为“壮观”罢了......
      “老铁?”苏拂见老车夫的脸色实在太......奇妙了。
      他赶忙摆正了五官,转移话题,喊道:“时暮少爷捉了几条鱼?”
      “时暮在哪?”抬头不见人影,朝前方睁大眼,原来的小黑点越来越近。
      那轮廓大声回应:“刚刚三条!”
      “好过头了吧,你们的眼睛跟耳朵。”苏拂微微吃惊。
      老铁干笑着。若晨返回来的头一件事,果然是干瞪眼:自己注意些。

      原本计划,吃饱喝足洗洗刷刷赶紧上路,“好冷清啊过夜可不好快点”若晨说。
      但是一切准备就绪时,前方杀出了个程咬金......不对,杀出了个车队。
      烟尘滚滚倒不至于,到底声势浩大,荒原的动物受了惊吓纷纷逃难,静谧的世界被深深的车轮印碾碎。车队浩浩荡荡,各类铃铛在风中响动着,悦耳的低鸣此刻如它们杂乱一样刺耳。
      一个字,乱。
      “他们是......”苏拂猜到了几分。
      是啊,只差把鲜艳的织旗挂。
      若晨:“第一次碰到这些人呢好想认识好想认识他们......” 苏拂:“认识他们干嘛?”
      “好玩。”
      因为......好玩?
      他看见,时暮冲跳下车的几个人笑得友善。
      “哈哈,本以为只有我们走这条路呢。”
      “赶路。诸位大哥莫非是戏团的?”
      “没错......”余尾戛然而止,齐齐对着某人发愣。
      若晨回首,恍然大悟,苏拂面露凶光因此美丽动人。

      这是一种怎样的表情,揭开了苏拂的伪装,她觉得神奇至极,完全颠覆了他的气质......从五官端正变成明媚动人......还是不对。
      容不得她想入非非,苏拂摆出名为傲骄的挑眉,径直回车厢去了。
      啧啧,脾气一来就变。

      苏拂合上眼,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为何发火?
      静下心,那边的交谈一清二楚。
      “担心迷路呢,没有向导。”
      “省点嘛,钱很难赚。宁可走远路,多费些粮食,总比那一大笔过路费划算。”
      “......关税高?”
      他知道,语调稍稍上扬,眉头却是平展的。
      “是关卡多,足足增加了一倍......”
      若晨几乎细不可闻的自言自语也飘入他耳中————
      “果然出来才会了解啊。”
      这样的语气,现在可能托着下巴。他没去证实自己的猜测,相反为一定程度上了解时暮而有些高兴————为什么?却不深入思考。“阿拂,我说你呀......”帘布一掀,若晨顿时失语。
      “时暮,我说你,愕然什么————”苏拂笑语嫣然地反问。“看,刚才生气脸变得太快了。”
      “少爷,可以走了!”老铁对突然冒出的那一大堆人,很淡定地收拾东西,现在一切搞定。
      “哦。”若晨应了一声,马车忽悠悠地上路了,她一本正经盯着人家,“你最好自己招供,否则我撕了你的脸皮。”

      啊?苏拂糊涂了。
      若晨视界:青年目光诧异,而已,完全没有那时的流光溢彩。
      于是......
      冰冷的触感,那细长的指尖触摸他眉眼、鼻唇,专注的凤目一片棕金。
      他觉得心晃神摇,很艰难才呼吸。“ 上下其手,行了吧。”
      “那你得老实交代。”若晨心想,我才没上瘾呢,皮肤多好啊,绝对有问题我逼供!
      “居然让男的调戏......”他无奈。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若晨累了立马松手,岂料她顺口反驳:“谁是男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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