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朝》沉楦

83、终章（中）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起身准备去找封无垠。
　　这几日，不知什么缘由，封无垠只是找人送来了些东西，但是人却没有再来。
　　沈瑜二人料想是和这几日的北戎药人有关。两人理清了思路，就想着尽快找他做抉择，也好安排之后的事宜。
　　先找人问了封无垠所在，两人便起身寻过去。
　　今日封无垠下朝之后去了南殿。西岐皇室专门用来祈福的大殿。
　　听闻沈瑜和易青岚要前来，便差人前去带路。
　　而封瑾容好不容易知道父皇在这个地方，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出现在封无垠面前的机会少之又少，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没有说上什么话，心里本就害怕应此失了宠。
　　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错过。而且封瑾萱现在也不在，正是她表现的好机会。
　　易青岚和沈瑜随宫人前往南殿的时候，在长廊恰巧遇见封瑾容。要么说冤家路窄呢。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封瑾容一转弯抬头就看见两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身前，沈瑜正和易青岚说这话，脸上微微露着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封瑾容的眼睛里。
　　她那天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整夜整夜的再想着，从小，她想得到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金银珠宝，权利地位如此，男人也如此。
　　管他是不是封瑾萱的朋友，等拜到在自己石榴裙下的时候，还不是只属于自己。
　　想着，摆出了一副自认相当魅惑的神色，媚眼如丝般抛向沈瑜，这一看，才发现少年身边还有一个少年，一身月牙白长袍，桃花眼微微眯着，眉如远黛，鼻梁挺翘小巧，嘴唇鲜红，竟是比女子装扮后还多了几分魅惑。
　　不由的看了几眼。
　　易青岚眯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再看她看沈瑜的眼神，自是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沈瑜，这人还真是走到哪都一身的桃花，没完没了。
　　沈瑜收回看向封瑾容的目光，似有所感，看了一眼易青岚。
　　就接收到易青岚的那一眼，不由的下意识思考自己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小爷了？完全没有归结于眼前的女人。因为沈瑜压根就不记得她是谁。
　　“这位公子，您是圣女殿下的朋友？”封瑾容柔声问道，上次就是封瑾萱和圣女来把人接走的，还说是她的客人，想必身份地位定然不低。
　　沈瑜闻言先是被这甜腻腻的声音惊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算是应答。
　　封瑾容看沈瑜点头，并未出声，以为是上次拦车的时候给他造成了不好的映像，连忙补救道：“公子可是还在埋怨容儿？”
　　沈瑜：“？”什么玩意儿？这人哪位？
　　易青岚：“？”好啊，这都背着我偷女人了？
　　两人闻言都看向对方，只是眼神中前者透漏出的是迷茫和无措，后者是生气。
　　沈瑜这次看明白了，连忙回头看着封瑾容说道：“你是？我们认识？”
　　少年音质偏冷，此时更是不带一丝温度，让封瑾容一下想到了那天那个寒凉的眼神，不由的后撤了半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封瑾容心中气恼，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看着沈瑜含情脉脉的说到：“本宫是西岐五公主封瑾容。”不记得也好，正想着，就听沈瑜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就是上次拦我车的那个？”
　　原来记得，只是没记住自己的样子！
　　封瑾容更愤怒了。
　　然后还没等封瑾容说什么，就听本来冷如寒冰的少年语气柔柔的对身边那个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说到：“阿岚，我就见过她一次，不认识，你一天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易青岚闻言摸摸鼻子。
　　反正自己刚才又没说什么，想到这，便抬眼扯着嘴说到：“我说什么了吗？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瑜看着这人一副小霸王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封瑾容不由的看呆了。想着如果那少年也对自己这边温柔，那可真是太好了。
　　完全没有考虑面前的两人是什么关系。
　　“啊，不知五公主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要走了。”易青岚看着依然看着沈瑜的封瑾容，向前一步，挡在沈瑜前面扬声问道。
　　沈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易青岚，心中甜蜜，看着他炸毛，只觉得可爱。
　　封瑾容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心想，这人倒是也生了一副好相貌，但是有了那位公子，这位就算了，而且，封瑾容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敌意，就更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了。
　　但是为了在沈瑜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封瑾容还是回答道：“两位公子去哪里，需要本宫带路吗？”
　　“不牢您费心，我们有人带！”易青岚再次说道。
　　“那二位慢走，我们有缘再会。”封瑾容最后一句是看着沈瑜说的。
　　易青岚瞪了她一眼也无所觉。翻了个朝天的白眼，易青岚扯过沈瑜的胳膊，就向外走去。几步就转身越过长廊，消失在封瑾容面前。
　　沈瑜笑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觉得这次重逢，什么也没变，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的易青岚在自己身边会毫不掩饰的吃醋，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独占欲，就连亲近的时候也更主动，放松。让沈瑜觉得异常美好。
　　不由的笑出了声。
　　听见身后的人低沉的笑声，易青岚转头又瞪了一眼。
　　只不过看在沈瑜眼里更像是无声的撒娇，笑着摸了摸易青岚的头，说到：“你怎么这么可爱？嗯？”
　　易青岚顿时更不爽了，张嘴就反驳道：“你别忘了，我可比你大几个月，没大没小！你才可爱！”
　　沈瑜控制不住的掐了掐易青岚的下巴尖，往前迈了一步，凑到易青岚耳朵边说到：“那我叫你一声兄长？还是哥哥？还是青岚哥哥？嗯？你想我怎么叫啊？”
　　气息温热，悉数喷洒在耳朵眼里，易青岚控制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然后发狠的掐了一下沈瑜的腰。
　　“你闭嘴！”恶狠狠的样子却一点也震慑不了眼前的人。
　　“好，哥哥说的，我都听。”沈瑜笑了笑，直起身，反牵起易青岚的手向前走。
　　“沈瑜！”易青岚地底喊了一声。
　　回应的只有沈瑜低沉的笑声。
　　封瑾容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才发现和自己是一个方向。
　　一时想不出来这两人的身份，但是突然福至心灵，刚才领他们的人明明就是父皇身边的人，都怪自己刚才一心扑在沈瑜身上，忘了这点。
　　那么刚才那人是去见父皇的？
　　想明白了之后，封瑾容连忙跟了上去。

　　等两人来到大殿上时，封无垠一身檀香味浓烈，想必是在香堂待了许久。
　　二人相视一眼。封无垠看到二人来了之后便点点头，挥退了下人，带二人进了内殿。
　　入座后，还没有等两人开口。封无垠便首先开了口。
　　“想必你们所说之事与现在困扰我之事是同一件。”
　　“三日前，掌教给我传了一封信。”封无垠看着沈瑜，然后拿出一封信笺递给沈瑜。
　　沈瑜见状结果，然后在封无垠的示意下，打开然后和易青岚头对头的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封无垠无条件支持掌教，夺下整个大陆。
　　“掌教一直很神秘，我出生的时候就在了，但是父皇母后对他的事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为人和善，心有大爱。”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说他要躲下整个大陆？我这些天把自己关在香堂，我想问问菩萨，到底什么是和善？什么是有大爱？”
　　“可是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那陛下打算如何？”沈瑜叠好信笺，放在桌上，缓声问道。
　　“我能如何？西岐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都需要我的守护，我没有选择。”
　　“可是，答应他，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凡征战，哪次不是血流成河？”沈瑜沉声说到。
　　“不答应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封无垠问。
　　“陛下可知道，掌教的另一个身份？”易青岚说道：“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东庆的秦相。”
　　“你说什么？”封无垠惊讶道。
　　“实不相瞒。我来之前，东庆早已易主，只不过并未传出什么风声而已。”
　　“这...这怎么会？”封无垠喃喃的说到。
　　“是啊，兵不血刃，连大动静都没有，秦齐就让自己的孙子当上了皇帝。”
　　“陛下知道为什么吗？”沈瑜冷声说到。
　　“你们伟大的掌教大人拿活人炼毒，炼出了药人毒，把人变成怪物，然后以此要挟。为了百姓不遭殃，只能答应。”
　　“这样的掌教，这样的人，陛下还愿意支持吗？”
　　“药人？”封无垠惊讶道。
　　“火凌之前的样子陛下也知道，他只是轻微中毒，而中毒严重者，完全没有意识，不死不休，没有痛感，食生肉，完完全全的怪物！”沈瑜语气中带了些冷意。
　　“可是...可是就算我不答应又如何？西岐百姓士兵对掌教的崇拜可是强于皇族的。而且照你们这样说，不是还是要开战？那最后殃及的还不是百姓？又有何分别。”
　　“陛下”易青岚说道：“陛下，我知道您心中所想，这也是我们此次来找您的目的，东庆现在虽然落入秦齐手中，但是我父亲还有离将军仍然可战。离将军手里还有虎符。整个大陆的战争我们可以缩小到东庆。秦齐现在联合3了北戎，估计南平现在也已经被渗透。我们现在能做的，首先是斩断秦齐的外部力量，让他困守东庆，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反扑，制止他的那些邪恶的计划。”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道理没人不懂，但是那个人不能是秦齐，他不知筹谋了多久，现在如此作为，难道您还觉得放任他之后有人能控制住他吗？”
　　“可是，即使如此，就算我不派兵，只要掌教登高一呼，照样有大把的西岐人为他前赴后继，我...我没办法。”封无垠自嘲一笑。这么多年，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是有多少人把自己的努力归于圣女殿。归于上天。
　　“只要陛下愿意，我们有计划。不知陛下可愿听一听。”沈瑜说到。
　　“什么办法？”封无垠皱眉。
　　“西岐常年信奉掌教，信奉天神，这一时之间改变不了，那我们不妨让人替代掌教，变成更有威望的天神，只要有了新的精神寄托，那掌教的形象想必也会随之坍塌。”沈瑜顿了顿。
　　接着说道：“陛下，秦齐这样的人不会真的是一个好人，哪怕这么多年在西岐，就连我娘也对他敬重有加，但是做了坏事，就一定有迹可寻，我们一边要采用舆论，也就是传言让一个新的精神信仰逐渐代替掌教，还要找找掌教这些年的漏洞，最好是让他万劫不复的罪证！”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详细将两人的想法说了，封无垠没有直接做决定，但是沈瑜知道，封无垠已经同意了。
　　三人走出内殿，看到的却是等在大殿中的封瑾容。
　　封瑾容来的时候，恰巧封无垠带人进了内殿，他交代不能有人打扰，手下的人便没有通传。本想着按照五公主的性子是坐不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公主还真就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而且丝毫没有为难手下那些人。
　　众人还都在疑惑这公主变性子了？殊不知，封瑾容内心已经极度暴虐，但是想到要在沈瑜和父皇面前留下一个好映像就堪堪忍住了。
　　看到沈瑜果然从内殿走出，封瑾容顿时脸上堆满了笑意。
　　“容儿参见父皇。”封瑾容起身，对着封无垠行了一礼。
　　封无垠在几个女儿里对她还算不错，因为她和水凌年龄最为相似，经常封无垠会把她喜欢的东西准备两份，一份送去圣女殿。
　　后来，水凌离开，封无垠就更是把一些好东西源源不断的送给封瑾容，导致封瑾容一直以为封无垠对她是不一样的。
　　而直到前段时间，父皇明显对她不像以前那么关心了。这让她很气恼。
　　“容儿，你怎么来了？”封无垠并不做他想，抬手扶起封瑾容，问道。
　　“父皇，儿臣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您了，自然是想您了呀。”封瑾容亲昵的拦住封无垠的胳膊，笑着说道。
　　“好孩子。”封无垠拍拍封瑾容。
　　“父皇，不知这两位是？”封瑾容状似天真的看着封无垠，但是眼神若有似无的往沈瑜脸上一直飘。
　　易青岚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要不是封无垠还在这，他早就拉着沈瑜走了，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有完没完。
　　“哦，这位是...是沈公子，这位是易公子。”封无垠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两人的身份说出来。
　　“哦，原来是沈公子和易公子啊。”心里知道封无垠有意不说他们的身份，也难得聪明的没有追问。
　　“那我可以叫你沈哥哥吗？”封瑾容走进沈瑜一步，沈瑜悄悄后退一点，又拉开了距离。
　　“公主千金贵体，在下不敢当。陛下没事的话，我和阿岚就先行告退了。”沈瑜拱了拱手，对着封无垠说到。
　　“无事了，我想好尽快答复你们，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封无垠颔首说道。
　　沈瑜：“谢陛下。”
　　易青岚：“谢陛下。”
　　说罢，两人转身走出去。
　　出门时，易青岚不知是有意无意，亲昵的牵上沈瑜的手。还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封瑾容，看到后者怔愣住的样子，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沈瑜就抬手轻敲了一下易青岚的额头，笑着说：“我们阿岚什么时候变成小醋包了？”
　　易青岚攥紧沈瑜的手，抬手还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说到:“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招蜂引蝶，今天一个，明天又是一个，烦死了！”
　　沈瑜笑着反驳：“哪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被你这只小狐狸死死的看着，哪有时间招蜂引蝶？”
　　“意思是我不看着，你还真招蜂引蝶去啊？”易青岚顿时不干了，气鼓鼓的说到。
　　“我的好阿岚，这又说到哪去了，我就算招，就算是引，那也是你这只小蝴蝶。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没招惹那些人。”
　　“哼，以前有叫世子哥哥的，现在又来个沈哥哥，以后是不是还得有叫瑜哥哥的啊？倒是挺多人愿意让你当好哥哥啊？嗯？”易青岚手指一根根挤进沈瑜的指缝，十指紧扣。
　　“不过，这辈子你就别妄想了，你只能有我一个好哥哥，记住了吗？沈！哥！哥！”易青岚一字一顿的说到。
　　“嗯，记住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只要你。”挥退带路的宫人，牵着易青岚闪身转道一处廊桥的暗处，沈瑜揽住易青岚的腰，轻声说道。
　　然后不等易青岚回答。
　　沈瑜温热的唇便堵住了少年鲜红的唇瓣。
　　满腹语言消散在紧贴的唇齿间。
　　这个人，可是他跨越了漫长时光遇见的，他要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
　　怎么可能只满足这短短的百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