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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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头发绾得乱糟糟的，脸上很多皱纹，穿的衣服很没品味，像是从批发市场里成打买回来的。总之，如果说她是那个漂亮女高中生的妈妈，我很难相信。
我在猜测她的身份时，她也同样用目光衡量我。
“请问明夏在家吗？”
她摇了摇头。我心想，果然不会有贼乖乖地等着你去抓！
“那您是明夏的什么人？”我又问。
她看了我几秒钟，才露出一种讨好的微笑，“您是不是明夏的老师？”
她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而且，明夏怎么看也应该是高三的学生了，既然念了三年高中，身为学生家长怎么连老师都不认识？我在心里思忖。
“我不是。”我说，“是这样的，我找她有些事。”
“她不在家，老师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她一天没去上学。”那个妇人说。
问题会变得复杂了。偷钱，旷课，现在还没回家，那家伙该不会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带着偷来的钱跟早恋情人私奔了吧？
我满脑子都充斥着无知少女被拐骗到外省，受迫坐台□□，堕胎并染上毒瘾的画面。鉴于这种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对她的家人说出盗窃的实情。
“请问您是明夏的什么人？”
“我是她姑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真的不是她母亲。我为在这种情况还能想些无关紧要的事而佩服自己。“她，昨天拿走了我三千块钱——”在这位姑妈惊讶的目光下，我连忙补充，“准确地说，应该是偷！”
“天啦天啦……”那位姑妈扶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坏胚子真是想要我的命啊！我到底什么地方亏待她了？——”
她完全不需要气氛背景的渲染，就这样痛快地骂了起来，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幸好她骂着骂着就转身回到屋里，我想这种情况也不需要通过她的允许，便跟着进去了。
这个家的装修似乎还是十几年前的，吊灯上积累着年代久远的黑尘，壁纸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布艺沙发也应该是好几年前，或许自买回这个家来就没有更换过，从这个家的每样东西都可以看出，这家人近年来过得很拮据。
我好像找到小企鹅去打工，甚至偷窃的原因了。
那位姑妈终于哭骂够了，她或许是个不拘小节的爽快人，因为她没有给我这个客人倒水。
“你说她什么时候拿走你的钱的？”
“昨天晚上，您一家人是去了乡下，而且昨晚没有回来？我遇到她后，就收留了她，您别误会，我只是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自己去跟同事住的，然后……”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姑妈并没有否认他们昨天去了乡下的事，但她看我的眼神显然不相信我跟她的侄女只是偶尔遇到过几次，并没有深交，她也许觉得事实应该是我占了她侄女的便宜，最后落得人财两空才合理。
我可管不着她怎么想，如果能找到她的父母，能够把我还我就最好了。
“请问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六年前她就没爹妈了，我一直抚养她到现在。本来我自己也有一个小孩，她的姑父几年前又跟一个女人鬼混到一起，把孩子丢给我，养着她就等于我一个人养了两个孩子，平时她就好吃懒做，脾气又暴躁，跟表哥相处不好，还不体谅我的辛苦，常常跟我顶嘴。唉，她忘恩负义就算了，我也不指望她以后多有出息后孝敬我，只要她规规矩矩地做人，不落人口舌就行，我总不想出门就听到邻居议论说我养出的孩子没教养。可是，你看看，她就那么不让我省心呐，简直把我当仇人一样地折磨，她一定是想把我气死就得意了！”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这一大堆哭诉，沮丧地垂下脑袋，想拿回我的钱大约是妄想了。
出了她们家的门，竟然遇到那个我刚刚询问过住址的女高中生，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表明她一定偷听过屋里的谈话。我向她露出一个微笑，便转过身下楼了。
她一直跟在我后面，直到我站在了楼外的小径上，她还跟在我后面。
我转过身。她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你相信那个老巫婆的话吗？”
“老巫婆？”
“就是明夏的姑妈。”她没有继续说长辈的坏话，“我是明夏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告诉我她出什么事啦？”
“你是她的好朋友，那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吧？”
她轻轻摆了下头，“我不知道，我想没有人知道，而且，我有预感，她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她流露出伤感的神情，好像快要哭出来。
“不过是离家出走罢了。她那样的朋友你还是少交往的好。”我并不同情地说。
“你真的相信了她姑妈的话？”她气恼地说，“如果她的姑妈对她真的很好，对她很大方，她还需要去打工赚钱吗？明夏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前天是我的生日，她还用打工的钱给我买了个新书包当生日礼物，尽管她很需要钱。想到就害怕，也许那是明夏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她哭了起来，那副怯弱的哭相似曾相识。我仔细回想，周磊哄骗明夏说是她们学校的老师时，她也是这副样子，原来是模仿好朋友的。
“你恐怕不知道真正的她，”我坚持说，“你们这个年纪往往会被友情和爱情蒙蔽双眼，导致识人不清。”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问我妈妈。”她擦干眼泪说，“我妈妈最喜欢明夏，如果她说明夏好，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觉得我是昏了头了，真的被一个高中生拽去了她的家里。
她的妈妈正在绣今年开始风行的十字绣，见到我很热情地招呼我坐，并给我沏了茶。那个女生挽着她妈妈的胳膊说：“妈妈，她昨天见过明夏了，他一定知道明夏今天没去上课的原因。”
“是吗？”那位穿戴整洁的母亲抬起头来看我，“你昨天见过她？”
“等等——”在回答她们的问题前，我想到了一件事，“明夏昨天丢了钥匙，晚上没办法回家，我让她去同学或亲戚家，可是她说没处可去。如果您的女儿跟她是好朋友，她为什么不来你们家，而提出去一个单身男人的宿舍过夜呢？”
“去你那儿过夜？”
那位母亲慈蔼的目光里闪过惊诧，我不得已又把昨晚的事解释了一遍。
“小夏是不会来我们家的。我跟她的姑妈有过节。虽然她在学校很照顾我们欢欢，回到这个院子里，她都会很注意这些细节，毕竟是寄人篱下嘛，如果被她姑妈知道，说不定又要被骂好多天。”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位母亲的话也会失去公正的立场，喜欢一个总不让宿敌好过的孩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而且，明夏没有其他的朋友，”那个名字很像小宠物狗的女生说，“她是不愿意去找学校里的其他女生的。”
“为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她从来不在放学后跟学校的同学来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肯定所有的事，像她今天不去上课，也许就是因为不想上课，而拿着不该拿的钱出去挥霍了，明天你就可能看到她好好地坐在课堂里，然后嘲笑自己想太多了。当然，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总是喜欢把事情往伤感的方向想，多愁善感是你们这个年纪都有的通病。”我很尖锐地说。
“你会这么说是你根本不了解明夏，她从来没有旷过课，即使生病了，只要不用去医院，她都会去学校，我记得很清楚，上课时她咳嗽得很厉害，已经干扰到老师讲课了，才被老师劝着回家休息的。无缘无故地旷课，一定是她真的离开这个地方了。她这么跟我说过，她想离开这里，想离开她姑妈家。”
“可她偷了我的钱是事实，而且不是一笔很小的数目。”
“偷了你的钱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安抚了我激动的情绪，可她接下来的话可真让我窝火，“我不相信，小夏不是会干出这种事的孩子。她的个性那么坚强，没什么事可以动摇她的原则。何况，下半年她就要参加高考了，这种事被学校知道了是要开除的，她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险呢？”
“这位太太，”我霍地站起身，没好声气地说，“看来今天我没办法说服您，您也没办法说服我，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就不打扰您了。”
我憋着满肚子气回到宿舍，在寂静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后，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我把思路又理了一遍。
为什么我会那么生气别人为她辩解？因为我不想被说服，从而原谅她的行为。
然而，我已经开始动摇了。不是么？她显然是在冲动之下或者是在急需要钱的情况下才拿走我的钱。昨天的偷窃行为并不是有预谋的，否则，她也不会告诉我她的真实名字和住址。
再者，昨天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些钱也落入了小偷的兜里，她拿走了说不定某天还会还我呢？
睡觉之前，我发觉自己对她偷钱的事已经不是那么生气，可是，仍然不能原谅她的行为，无论如何，那是盗窃，是违法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II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