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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I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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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要睡着时,她走到沙发边叫醒我。
“我要走了,”她拿出钥匙夹,取下两把钥匙放到茶几上,“这个给你。”
“你拿着吧,这是你的房子,想来你就来。”我说。
我原以为她还会客气两句,谁知她十分利索地把钥匙扣回夹子里,“谢谢啦!”
“不客气!”轮到我瞪圆眼睛。
她伸出手,“给我张名片。”
“干什么?”虽然这样问,我还是起身到书桌上拿了张名片给她。
“以防试毒时找不着人。”她收好名片,换了副正经的表情,“真没想还能再遇到你!”
“我也想不到跟你的纠葛没完没了。”
她一本正经地盯着我,“你有女朋友了?”
“是!”
“要结婚了吗?”
“快了!”
她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应该30岁了。”
“承蒙提醒!”
“的确称得上是可喜可贺!”
我修养极好,不与她计较,“感激不尽!”
她走到门外,转回头冲我极其灿烂地一笑,“砰”地关紧了门。
张炜单纯,对谁都不设防,在新环境上班两月,客户公司的同事与他再无隔阂,人家公司聚会拉我们去,有活动也强烈要求我们参加。我下班后也忙得昏天黑地,他倒是与别人去喝茶吃饭,玩笑打闹抱成一团。有人向我提起他,总是这样的口气:那位小兄弟真会玩,有他在就能尽兴。
他们,或许连张炜本人在内都忘了我们是另外一家公司的人,任务一完成就得离开。
多亏他建立起这样的情谊,我的工作进展很顺利,闲时也染上了聊闲话的恶习。
接过张炜递来的茶,我问:“你成天与这些人混在一起,难道不用去和女朋友约会么?”
“她比我更忙。”他吹开杯里的茶叶,小心喝了一口,“你在她面前可别说她是我女朋友,她会生气的。”
“她难道不是你女朋友么?”
“是啊?谁说不是?她是女的,又是我朋友,自然是女朋友。”说着,他沮丧地垂下脑袋,“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原来还只是单相思。家世好,学历高,又阳光帅气,这样的男人明夏怎么会不接受呢?
“她有男朋友么?”
张炜摇头,“全是些像我这种一厢情愿把她当女朋友的男人”
“那你还是有机会的。”我鼓励他,“总有她被你感动的时候。”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张炜说,“我从没见她哭过。伤心啊,难过啊,脆弱啊,这些女人常有的情绪她统统没有,简直铁石心肠。”
肯定有的,那么多本日记不全是这些情绪?她还曾刻意为了得到某个人的怜惜,而写了整整一本空泛华丽的忧伤。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大约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明夏。
我同情他,也同情明夏。她把自己关在了一个狭小的世界,就连那个被她允许进入的人,也只看到了一个装饰过的角落。
惟有我知晓那段潮湿晦暗的光阴,也知她已被浸染成重疾,却帮不到她什么。
她早被过去的经历驯化得能自力更生。她不需要别人给予什么,若她需要自己会设法去撷取,如她宁肯偷我的钱,放胆一博,也不同我道出困境,求我施舍。
这样过于刚强的人,总也躲不过被折断的一天。可是谁又忍心去期待呢?我看向惬意喝茶的张炜,不禁怀疑他有这个资格。
“难道没有其他令你动心的女人?”
“十年了,也只有一个明夏。”
惆怅的文艺腔居然出自一个大男人的嘴里,爱情果然有毒。
不过,爱一个人能爱十年,这也是块儿硬梆梆响当当油盐不浸水滴不穿的钢铁。
我想知道三人中那个极为重要的角色的下落和近况。
“上学时你就她一个朋友么?”
“还有一个,明夏喜欢他。”他说,“但是有什么用?他初三转学,才通了一年信就没消息了,谁会像我这么有恒心?”
“这也是。”
“我也不想说他坏话,但上学时我就觉得他城府极深,被明夏那样的女生喜欢他也能沉得住气。学校的老师同学没一个不喜欢他,你说世上有这样完美的人么?也幸好他后来没有跟明夏联系,谁知道剥开他的壳,里面是什么呢?那时我们总一起玩,我也看不懂他这个人。”
城府深?这点倒是跟明夏的观点一致,不过她是当优点来着。
看来,棋盘上还缺了一颗重要的棋子,正是那没有任何功用却是胜负关键的国王。
晚上照旧与汶希通电话。
“快到清明了呢?今年开始有三天假期。”
她在暗示我回去陪她,然而我脱不开身,“你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她说,“工作很忙吗?”
“嗯,刚刚展开,忙得手足都绞到一块儿了。”
清明节那天她来了上海。我从床上爬起来飞车到机场,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端庄地站在机场出口。
我拥抱她,接过她手上的便携行李箱,一路牵着她的手上车。
“猜我为什么来?”她俏皮地笑着问。
“不是因为想我才来么?”
“一部份原因。”她说,“肖伯伯打电话给我,要我来上海擒人。”
“我老老实实的,抓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