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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为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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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楼绯谦起得比韩湮雪还要早,他默默地陪她去倒夜香,去放马,一起吃早饭,然后等韩湮雪从清风茶馆回来大家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陪韩小天念书习武。不仅是第二天,接下来几天都这样,韩湮雪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直到有一天楼绯谦在吃晚饭的时候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搬到王府去住。”
韩湮雪心下一咯愣,斜眼:“怎么,终于受不了了?你要回去就回去,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
“我没有受不了,只是觉得王府伙食可能好一点,对小天比较有利罢了。”楼绯谦很委屈地解释:“再说,小天每天去罹天寺找多梦大师念书也很辛苦,我在王府请几个教习他也可以多学点东西。”
韩小天一向是韩湮雪的软肋,韩湮雪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韩小天连忙表态:“我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虽然我天天念叨伙食不好,其实我早午饭都在罹天寺跟多梦大师一起用,丰富的很,我这么说只是怕娘太省饿着她自己罢了。而且,多梦大师教得很好,我也习惯在多梦大师那里念书了。”
韩湮雪欣慰地看向韩小天,只是十岁的孩子,虽然嘴上碎叨了点,却一直这么懂事。韩小天看了看她又向楼绯谦道:“而且我娘也不是故意苛刻我,她只是想早日重振罹天八卦楼罢了。”
这罹天八卦楼一再被他们提到,楼绯谦和声道:“那么,我帮你们重振罹天八卦楼可好?”
“不要!”韩湮雪想也不想就拒绝,她认真道:“我抢你不是因为你是王爷,也不是因为你有能力帮我重振八卦楼……”
说到这里韩湮雪有点迷茫了,不是因为上面那两个理由,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因为看到他的难过想心疼?可明明自己现在对他好想挺恶劣的。难道仅仅是因为一见钟情?韩湮雪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管她理由是什么。顿了顿她继续认真地说:“而重振罹天八卦楼只是我自己的梦想,只是我对过去家的怀念,我也不打算一口气就把它办得轰轰烈烈,目前我的愿望不过是能租到个地方,然后慢慢发展。你若是真心想帮我就不要动用你王府的财势,只靠自己本身的能力来帮我。”
楼绯谦定定地看了看韩湮雪,说:“好。”
接下来,楼绯谦一如既往地陪韩湮雪去放马,不过晚饭的时候常常会今天多几条鱼,明天多一只鸡,乃至蘑菇、野菜、兔子、山药层出不穷。韩湮雪一问,楼绯谦就纯洁无比地回答:“这是我在你帮厨说书的时候自己钓的(或者采的、猎的等等)。”
京城并非深山老林,哪来那许多地方可以自由采猎,就算可以,楼绯谦也不是那样的人。
过了几天家里慢慢又添置了新的家具,新的器皿,问起来楼绯谦又会纯洁无比地回答:“这是我在你帮厨说书的时候自己砍树做的(或者拿卖猎物的钱买的)”
堂堂一个王爷会做木工?也只有楼绯谦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谎言。
不过正因为如此,家越发看着像个家了,韩湮雪看着他则越来越欢喜,让韩湮雪一行欢喜一行担心的是,楼绯谦始终对她做到君子有礼,不欺暗室。
韩湮雪悄悄问韩小天:“小天,你说我是不是不够漂亮?”
“脸是够漂亮,不过你这身包装也太简陋了点。”韩小天实事求是地说:“你也就拜堂那天夜里好看点,平时,你看你,头发两个抓髻儿,衣服不男不女,要我说哪像是娘啊,一哥哥还差不多。”
“本王爱的是姣花照水,从来没有龙阳之好!”想起之前罹天寺里楼绯谦似真似假的抗议,韩湮雪烦恼地想:难道真的是自己着装太不检点了?可是她以为自己够干净整洁的。那身裙子是很好看,可也不能天天都穿它吧,如果再买一件那又要花银子。本来这件裙子和那支金步摇她都打算当了的,怎么会舍得再买一件裙子?
果然成家和立业还是冲突的啊,韩湮雪摧悲地想。突然想起王干娘说过,待月楼每隔一个月就会发一套衣裳,韩湮雪无比期待地等着第二个月的到来。
日子越是期盼越是漫长,不过不管怎样日子总是要过去,第二个月一到,韩湮雪一领了工钱就屁颠屁颠地去找络菲房间找她。
“菲姨!”韩湮雪甜甜地叫。
络菲被她烦了一个月,嚣张了一个月已经习以为常,突然看到她这么狗腿反而不习惯,她微一怔:“怎么,有事?”
“菲姨,不知道这个月发什么样的工作服呢?”韩湮雪眼睛发亮地问。
工作服,你说得倒好听,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你又哪天工作穿过呢,每天穿成那个样子,一再引客人侧目!络菲没好气地想,偏偏不能对她怎么样,那个人交代过不要为难她,而那个人今天正好在。
“你稍等。”络菲强笑,去柜子里翻找起来。
但凡说到青楼,人们总想到香肩半露,云髻微斜,一般的妓者的确这样。而像络菲乃至苏蝶致这样的红牌却知道什么叫含而不露,什么叫美而不浮。糜放如投怀送抱者男人固然喜欢,矜持偏欲迎还拒者却更加撩拨人,所以络菲的衣裳竟比良家女子还要良家女子,偏偏今天络菲翻出了一套最为暴露的衣裳来,似笑非笑道:“要不在我这里换上?”
生怕韩湮雪不肯,络菲又追了一句:“穿好了我再给你梳个合适的发髻,配上合适的簪子。”
簪子啊!银子啊!韩湮雪迫不及待的点头,生怕络菲反悔。
屏风后的男子虽看不真切,但仍好整以暇地把韩湮雪的曲线背影看了个饱,韩湮雪全不知情,发愁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络菲:“菲姨,我这个样子能出去做事吗,会不会我淘洗抹布的时候把袖子也顺便洗了一回,然后走路的时候一直要把自己绊倒?”
并不是说这件衣服有多么的肥大,相反,这件衣服她穿起来合适的要命。浅紫色的薄纱堪堪裹住肩膀,露出润滑的肩头、细致的锁骨,衣领在胸前交叉收向腰腹,一条雪白的腰带轻轻束住那一搦儿腰围,同样雪白的抹胸在微波透亮的紫色的掩映下若隐若现。雪白的腰带下紫纱层叠垂下掩住雪白的底裙协同宽长的衣袖一直拖曳到地上,铺开一脉层叠的山峦。
这样的衣裳对韩湮雪来说不好做事是一方面,暴露的程度也是她委实不能够接受的。
“菲姨,咱们还是换一件吧。”韩湮雪为难地说。
络菲利落地给韩湮雪放下长发,也不梳髻,只微微拢起两旁的散发来用一片紫玉发卡,卡在头顶。再略扫娥眉,立刻韩湮雪显出一种别致的妩媚来。
不得不说,络菲的手艺确实是一流的,韩湮雪在心里暗叹。络菲显然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仔细地看了一回她才回答道:“顶着这么身行头出去擦地板,你一定会是古往今来第一高调打杂工,待月楼因此也会光彩不少的是不是?我这么栽培你,你一定要努力工作才是。”
一个月前韩湮雪的一席话,如今她一字不漏的还了回来。
韩湮雪先被咽到,随即眼珠一转,也不再说什么,笑眯眯地出去擦地板——衣服归她之后她可不一定非穿不可,拿去当了,再买一件说不定还能多出钱来。
待韩湮雪走了,络菲酸溜溜地向屏风里道:“爷今天可是看见人了,不知爷打算什么时候收了她。”
那男子不答反问:“我那三弟,怕是快一个月没来了吧?”
“是快一个月了,说起来那天跟苏姑娘去上了香之后就再没回来过。”络菲据实回答,随即她忙忙补充道:“莫非是苏姑娘得罪了他?还是最近朝廷里事多?”
“朝廷事多……这十年来他何曾有一日上过朝?”男子嗤笑,随即又玩味道:“只怕他这一个月正与那粉团儿打得火热呢。”
“哦,三爷何时跟那丫头走到了一起?”络菲故作不解。
那男子沉吟了一回,问:“菲儿,你可看出那粉团儿可经了人事没?”
“没。”络菲仰头回忆了一回,肯定地说:“没,那丫头眉收胸紧,不像是开了脸的样子。”
男子玩味地笑:“一个放浪成性的男人,与一个如此粉雕玉琢的女人朝夕相对了近一个月却毫无动作,这说明了什么呢?”
犹豫了一下,络菲吞吞吐吐地问:“爷问这个,是想……”
半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竟已经离开了。
韩湮雪不知道这儿有人惦记她,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惦记她,自在地擦自己的地板,洗自己的走廊,穿花紫蝶一样在大厅里来来去去,叶小默奇怪地看了看她回去找苏蝶致。
“小姐,她就是头猪,一头不知死的笨猪!今天看她穿成那个样子,我都恨不得去抽她一顿把她抽醒——这个地方岂是她这不懂事的小丫头来得的!”叶小默说得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只不知那两声猪里是否包含了那一根鸡腿怨念。
“她穿成怎样?妓女的样子么?”苏蝶致抬起素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盘上已密密麻麻的棋子,一个珍珑即将成型:“你这不是在打我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