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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问局 ...


  •   随手放好绳子,推上木床。楼绯谦也跟叶小北一般从窗户里闪了出去,却不离开,轻车熟路地走向方丈卧室。
      禅房里的灯光昏黄地从窗纸上影射出来,多梦的声音像岚烟般淡淡飘进楼绯谦的耳朵:“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如何这时才到。”
      楼绯谦闻言,带笑推开木门:“你怎知来得就是我,不是别人。”
      灯光瞬时就洒了楼绯谦一身,这使得暗夜里的他突然明亮起来,竟有几许丰神如玉的味道。可是跟多梦一比他却显得黯然失色。倒不是说多梦长得有多好,只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似给他上了一层佛光,让他整个儿熠熠生彩,那中人偏上的五官因此也分外生动起来,连年纪也不显,明明已近不惑,却仿佛不过弱冠。
      “别人的足音没有你这么迟滞。”多梦盘腿坐在放棋盘的小几旁,手里拈着一枚白子邀楼绯谦入座:“多往事,多悲伤,多疑虑,多贪妄,你的足音已经迟滞到无药可救了。”

      楼绯谦一笑,关上门在多梦对面落座:“我比不得你,已跳出五行,不在三界。我不过是俗人一个,有国恨,有家愁,自然多往事,多悲伤,多疑虑,多贪妄了。”
      “我若果真置身方外如何会叫多梦,又如何有你这好友,又又如何为了这方寸之局废寝忘休,食不知味。”多梦左手微掩僧袍,右手轻轻落下一颗白子:“你上次留下这残局可坑苦了我。”
      楼绯谦定睛一看不由拍掌:“妙啊!现在换你坑我了。不过我今日却不是为了尽局而来,我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的。”
      说着楼绯谦拈起一枚黑子,盯着棋盘沉吟,片刻后轻轻落下。
      “哦?”多梦又拈起一枚白子,放在手中,落不下去。
      楼绯谦也拈起一枚,夹在指尖,似漫不经心道:“你这罹天寺何时也藏污纳垢起来,做了贼匪窝赃之地。”
      “这等欺妄佛主的话你也敢说出来。”多梦双目始终不离棋盘:“除非色果然就是空,垢果然就是净,否则我这罹天寺怎窝得赃。”
      楼绯谦拿棋子指着自己鼻子笑:“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赃,今天我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绑到这里来,直到这个时候才能脱身,否则我又怎么肯误了你的棋局。”
      “你说有人欲绑你我相信,若说你被人绑了,我却是万万不能信。” 多梦终于落下一子:“若非你愿意,这普天下有几人能绑得你。”
      “本来绑不得,可我看着她是你罹天寺的人便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是不是。”楼绯谦信手把棋子落到盘上:“与你相交也足有两年了,我却不知,你这佛门胜地何时竟有了女子。”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多梦蹙眉看那一子:“罹天寺从来不窝藏女子,就只有一个女孩,两年前也自行离去了。不过就算那女孩,也决做不出奸恶狡侩的事情。”
      “你确定,她不会做奸恶狡侩的事情?”楼绯谦躬身逼入多梦的眼睛,多梦坦然道:“我确定,多梦虽然不才,总不会教出大奸大恶的弟子。”
      “原来还是你的弟子,那么想必你对她的出身来历都很清楚了。”楼绯谦静待多梦的回答。
      “出家人乃是无家之人,自然也不会费心去打听别人的家。”多梦一笑:“只要她自身至纯至善足矣,你管她出身来历作什么。”
      “至纯至善……有你这个保证就够了。”楼绯谦笑着长身:“只可惜我俗人事多,今天又不能跟大师把这局未了之棋下完。”
      “请。”多梦并不挽留:“你这两子又够我茶饭不思几日的了,所以现在你最好还是快快离开。”
      楼绯谦也不告别,大大咧咧地开门离开,回去之前的厢房,进了地洞,盖上木床,再把自己捆成粽子,倒头睡去。这一觉却是睡得安稳,连梦也无一个,似乎在这佛门净地里,心也跟着清净起来。

      韩湮雪现在却不清净得很。本来她回去看到韩小天心里安慰了不少,可是不知道叶小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去伺候她们家姑娘,却在大厅里监视她——虽然表面上叶小默根本没有看她,但是她就觉得她的目光就像一头饿狼盯住了一只绵羊一样盯住了她,直盯得她毛毛躁躁。
      韩湮雪拼命回忆,今天打劫的时候明明没看到叶小默啊,虽然跟叶小默她们家姑娘照了一面,可也只看出她是男是女,连鼻子眼睛也没看清楚,何况当时她还蒙着面。
      混了这几天,韩湮雪大约也了解到,这里的姑娘只有三等以下的才会抛头露面到大厅里见客,叶小默她们家姑娘最是一等,又是挂单,从未来过大厅半步,因此她们之前也不可能照过面,所以她绝没道理会被认出来。
      仔细推理了一番,韩湮雪认为自己的劫色行动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可是叶小默这样虎视眈眈到底为哪般,难道叶小默还在为那根鸡腿的事耿耿于怀?
      等韩湮雪擦完大厅的地板,叶小默又鬼鬼祟祟跟到了厨房里,别别扭扭挨到她身旁,小声说:“王婶不要紧么?”
      这话里有话,韩湮雪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下一秒,叶小默就托住她的胳膊,带着她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叶小默居然也是练家子的,韩湮雪被惊到了。韩湮雪开始飞快地想,难道是她知道了她劫色的事情,这是要逼她去把王爷放出来,还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她?如果是后者,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韩湮雪冷笑。
      叶小默却不走远,带她上了屋顶,略跑了几步便拉着她闪进了一扇窗户。

      屋子里红烛高烧,直把屋子照亮得跟白昼似的,小小的紫檀茶几旁一个美人静静地坐着。看到韩湮雪她们进来她也不说话,只把手微微一挥,示意韩湮雪坐到她对面去。
      那一挥说不出的幽雅,纤柔的素手带动宽长的袖摆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柔美到无懈可击,韩湮雪不由自主就乖乖地做到她对面去。这就是叶小默她们家姑娘了,也是她们家王爷最近留恋的人,韩湮雪静静地打量她。似乎因为知道那个王爷今天已经不会再来,她并没有盛装打扮,宽松保守的一件睡袍把她的身体包裹得滴水不漏,但看出纤细,不显一点沟壑。头发也没打理,一枝扁扁的碧玉簪子斜斜地挽了一个小髻,如缎的黑发娴静的披垂下来,光滑不显一点纹路,却恍若有着生命一样,使烛光在它身上投出流动的光牙。脸色之白,正如发之纯黑,纯得没有一丝杂质,透晰白净得连红晕也不见,这使她少了一丝活泼,却更显得幽静,如同一块白玉,冰凉,润洁。精致的五官就恰倒好处地陷在这块冰凉润洁的白玉上,完美得仿佛费了无数心机才雕刻出来的杰作,完美到不真实。
      怪不得叶小默可以那样大放厥词,韩湮雪在心里暗叹。不过就算她如此绝美又能如何,她仍有信心把她们家王爷变成她的居家好男人,韩湮雪端正坐好。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你?”苏蝶致这才说话。
      韩湮雪不答,实在用不着回答,她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苏蝶致笑笑:“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想看看新来的嚣张打杂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韩湮雪摆明了不信。
      苏蝶致也不管她信不信,兀自说:“也许你会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你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这待月楼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最好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不等韩湮雪抗议,她又接着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忠告,我只说一次,以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干。”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你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震慑到我,你以为有个叶小默做保镖就能威胁到我,我偏要跟你争一争,看看鹿死谁手!韩湮雪淡定地冷笑,拂袖而去。

      回到厨房,韩湮雪安慰了一回王婶,利落地做好所有的工作,然后风风火火地打道回府,细心收拾了一番,背上迷迷糊糊的韩小天直奔罹天寺。
      楼绯谦在罹天寺睡得正好,也像倒霉的韩小天一样被迷迷糊糊地弄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大小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问韩湮雪:“你要做什么!”
      韩小天以为自己醉酒事发,楼绯谦被抓来对证;楼绯谦以为韩湮雪神通广大,把韩小天抓来逼他就范——显然,两个人还没太醒。
      等他们俩人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韩湮雪带到罹天寺后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了。韩湮雪环顾一圈,选了个地方撮土成香,韩小天悄悄问楼绯谦:“你就是那个王爷?”
      楼绯谦悄悄问韩小天:“你娘就是她?”
      问完后两人相视一笑,韩小天悄声道:“早知道让我娘动心的就是你,我也不让她去劫什么色了,直接带她到河边去见你就完了——你觉得我娘怎么样?”
      “唔,不好说。”楼绯谦示意绑在他身上的绳子。
      韩小天讪讪一笑:“我娘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觉得你高不可攀,所以干脆选了条终南捷径。”
      楼绯谦还没回答韩湮雪就已经撮好了香走了过来。
      “小天,你站那边。”韩湮雪伸手指派,然后拉着楼绯谦跪到刚刚撮成的香前,一本正经道:“我韩湮雪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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