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的星星》青露辰

2、天会亮

　　秦天挂了电话，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湖面，他摇了摇头，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一晃十年过去了，大二那年他母亲欲把自己所持有的和他所持有的兴海娱乐的所有股份全都卖出去，他不顾经济法老师铁青的脸色，挂掉电话就从学校赶到兴海娱乐，阻止了事情的发生，正是有了这个开始才有了今天坐落于陆城最大的度假村里的昊天传媒。
　　第二天上午九点化着精致妆容的宁晴出现在订婚的宴会厅，她不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美丽动人的人，甚至谈不上天生丽质，但并不妨碍她走到哪里都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光，衣着时尚又得体，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可以看出下了不少功夫，三分长相，七分妆扮，优点展现，缺点尽收，成为了很多人的学习标杆。
　　宴会现场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两个小时前就到了的李毅在现场做安排，见到企业未来的女主人过来，他微微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和她再次核对流程。
　　看到流程上添加了秦总十点到的提示，她开口问道：“你们今天还给秦总安排了会议，太没有人性了。”
　　李毅扶了扶额，顺她的意思接道：“和客户一个月前定好的，不好推，开完会秦总会准时过来主持订婚宴的，还请宁小姐多多担待。”李毅合上手里打开的流程表，待宁晴走后给秦总的助理发了条信息。
　　很快就收到回复‘秦总在处理事情，已经告知并安排司机半个小时后出发。’
　　他回以‘OK’，关掉手机屏幕，继续协调工作。
　　九点半，秦天的母亲易婕身着红黑暗纹的长旗袍出现在宴会厅，身材和气质让年过半百的她看着像四十不到，她笑意盈盈地和一起到来的嘉宾们谈笑着，见宁晴过来亲昵地拉着宁晴的手，询问着是不是累了，累了就休息，招待客人的事情她来就可以了。
　　现场实际上基本都是媒体朋友，女方的家人不知道是还没到还是不来了，至于男方，秦天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和他们决裂了，本来就不会有人来。
　　媒体这边何倩早就根据秦天的吩咐，安排好了接待的工作人员，除了宴会厅的装饰有订婚的氛围，说不上是确定终身大事的仪式感，这里更像是一个媒体见面会之类的。秦天到来之后，把这种感觉又加深了几分。
　　秦天开完会换好衣服来到酒店，今天的他一身黑色定制西装，搭配黑色领结，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指针指到十点他从红地毯走到舞台，对着话筒用惯有的客气周到的口吻说道：“感谢媒体朋友们和亲朋好友们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宁晴的订婚典礼，现在我宣布订婚典礼正式开始！”
　　他就像是精灵王子一样，和他走在一起跟媒体大佬们喝酒聊天的宁晴并不像是他的公主，更像是另一个国度里的女爵，不该存在在同一个场所里的两人谈笑着营造出一副恩爱的场景。这个场景在后半场秦天和易婕站在一起的时候给打破了，只见秦天嘴角带着用来交际的笑意，嘴巴一张一合，神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凑近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冷漠。
　　“你不要一副我逼你来的表情看着我，这是你的选择。”易婕依旧微笑着，眼神里满是得体。
　　“我早已经用我的行动告诉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这点您倒是想多了。”秦天举起酒杯冲不远处跟他打招呼的某著名时尚杂志主编点了点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天扶住易婕的肩膀，认真而温柔地说道：“亲爱的妈妈，您都不了解您儿子了吗？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宁晴本人都知道这场婚约只是一桩生意，我在生意场上大多数时候就是这副神情，你不眨眼花几十上百万买包买车的时候也顺便关心一下自己的钱是怎样来的吧！”
　　易婕打了个寒战，抓住他胳膊质问：“什么生意，你不爱宁晴吗？她可是宁老头子最欣赏的后辈！”
　　秦天抿嘴笑了笑，眼里没有半点起伏：“所以啊，我和她订婚了。”
　　大致是心有灵犀，宁晴看着他们俩在一起，走了过来，她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秦天和易婕说道：“妈，阿天在偷懒，留我一个人招待客人。”
　　易婕白了眼秦天，笑握住宁晴的手说：“你累了就休息，我这刚刚还在说他没你懂事，批评教育了一番。”
　　宁晴嘴角和眼角齐齐上扬着，都是场面话，但听着确实是舒服，她看了眼秦天，笑说：“听到没有，我以后可是有撑腰的人了。”语气娇羞，神态迷人。
　　秦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们聊，我去招呼客人。”说完拿起酒杯迈进宴会中心，很快就被包围住了，但无论多远，一眼望过去，都可以第一时间认出中间那个自信挺拔的身影就是他的。
　　午餐是在宴会厅隔壁的餐厅里进行的，大家准备移步到餐厅的时候，宁董事长过来了，身边是他的现任夫人。宁晴挽着秦天走过去迎接自己的父亲和后妈，走近后她放开秦天，转身挽住了自己的父亲。
　　秦天笑了笑说：“伯父好，我已经和您助理说了，忙就不用刻意再过来，我们改天家人一起吃个饭也一样的。”
　　宁远摸了摸宁晴的手，用那双六十岁依旧炯炯有神，笑起来眼角几道纹分散开来的眼睛笑看着秦天说：“我们刚刚从澳洲飞回来，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订婚都这么突然！”这言辞里表达了作为父亲他并没有失责，而自己也紧急赶回来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对新人临时确定订婚。
　　宁晴用撒娇的语气开口说：“爸，我们也不想打扰您休息啊，所以没有和您说时间。”
　　“你这都没嫁，就开始胳膊肘向外拐了。”老姜再次把锅甩给秦天。
　　易婕在旁边笑意盈盈地拉着宁夫人说道：“好了，你们还没饿吗，我们进去边吃边聊。”
　　宁远的到来让这场宴会的时间直接持续到近两点才结束，而在同样的时间里，一架从纽约飞来的客机在城市头顶盘旋而过，之后便降落在二十公里之外的机场。
　　方岩下了飞机摘掉墨镜，标准的双眼皮把这双原本偏小的眼睛拉到了平均线以上，再加上是杏眼更容易让人过目不忘。他没想到昨天入睡时还在温哥华家里的他，在半夜被人吵醒并签了一份各方面来看都正规合法的劳务合同后，顺利回到了阔别8年的祖国，这些年里他想过很多次自己归来时的场景，但这些想法一次次冒头后又一次次被掐断，在他的那些想象中可以肯定的是不会这么匆忙。
　　他里面穿了简单的白T，下面是水洗牛仔裤，鞋子是大街上常见的运动鞋，穿着上可以看出干净整洁，同样可以看出过于简朴，像刚刚毕业实习工资入不敷出的大学生衣着风格。头发也不像那些歌手一样把所有颜料都往头上倒，还是以前的栗色，在原有的基础上加深了一点，左耳上戴了颗小小的枫叶状银色耳钉。
　　在机场里走着，幸好有先见之明把墨镜摘了，不然他这样的气质和身形条件，再有路人想象和盲猜加持，定会被当做某个大牌明星，从而引发万千迷妹的围观，他并不想这样。
　　路上也有人好奇地盯着他看，都被他淡定的神情给劝退了，反正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紧紧捏住行李箱的手上凸显的青色经脉，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更何况是他人呢，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你是程也吗？”
　　方岩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在国内也会被人认出来，他看着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淡笑道：“是的，你认识我？”
　　姑娘兴奋地从包里拿出手机和手账本说：“真的是你呀，没想到可以在国内见到你，你之前参加比赛的时候我好喜欢你的，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见他在犹豫，小姑娘接着说：“我就要出国留学了，求求你了。”
　　程也默默松了口气，拿过本子写上程也二字，笔锋利落，是好看的行书，这是当年陆城一中宣传栏里书法比赛一等奖获得者的字。
　　妹子还想拉着他合影，被一旁的贺总给婉拒了，贺坤以一副经纪人的势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家程也在赶时间，合影留到下次你看可以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临场发挥地还有模有样。
　　黄色连衣裙小姑娘听了之后也没有表现出沮丧，接过本子一个劲地说着谢谢和对不起，程也在一旁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膀，以示自己还好。
　　“祝你学业有成！”他的声音偏烟嗓，说话时眼睛看着对方，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好像对谁都这样，自动调动出来的程序一样。
　　分开时小姑娘脸红彤彤的，眼眶也是，转身挥手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来几眼。
　　贺坤笑着看向程也说：“程先生，不好意思，拍照怕被传播。”这一路上和这位他之前并没有听过名字的男歌手一起，他们交流不是很多，但可以从谈话和举止上看出这位歌手礼貌周到又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又是自己老板特意嘱托的人，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行为。
　　“嗯嗯，没事，我能理解。”程也笑道，说着推着简单的行李往机场出口走，步伐很稳。
　　到了门口，贺坤给车接的人打了个电话，看到司机和确认好车牌后，把程也交托出去，他终于松了口气，笑说：“程先生，我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和你对接下面的工作，中间你如果有其他问题也可以给我或者我老板打电话。”
　　“好的，这一路上谢谢你的照顾，后会有期。” 挥了挥手和贺坤说着再见，然后坐进加长商务车宽敞的后坐。因为在这一行也混了好多年了，是不是圈内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很明显他昨晚见到的人只是帮忙做事的。于他，这不是要关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