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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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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是一个会做梦的人,莫如白的出现还是让我意外。
“有一天,田先生撒酒疯说,‘莫如白,别看你现在春风得意。你也有走霉运的一天!你潦倒的样子,根本无法想象。’”他悠闲地坐在我的沙发上,仿佛天生是那里的主人,高高在上地看着我说:“原来这是大名鼎鼎的江若茵的一个预言。我从来不会把这种话当一回事。可是我母亲介意。”
我坐在他的对面,如坐针毡。
他上身前倾,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不在乎你说的是真是假。可我想知道,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成为你的信徒?”
我回望他,坦然回答:“我对她说了真话。”
他不耻地冷笑:“我知道你为什么帮田先生梦见未来——有人要告你诈骗。田先生可以帮你开脱。”
“我诚实地把梦境告诉他们,从未任意发挥。”我回答。
“不要打我母亲的主意。”他站起身,冷静地告诫。
我苦笑:“我期望她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才对。”
“什么意思?”转身要走的人忽然顿住脚步,让我这个送客的主人险些撞入他怀中。
我深深地注视他的眼睛,无法回答。
他并不期望我的解释,冷漠地走出门去。而我脱力地跌坐在地。
如此面对面的贴近,不是第一次。
可是我完全无法告诉他……
无法告诉他我看到了什么:暖色调的厨房里,我调皮地为他系上围裙。他的背部与腰部留在我臂弯里的温度,那么真实。他旋身拥我入怀,温柔地说:“若茵,什么时候给我生小馍馍、小馒头?”
离开七弦琴岛的海轮上,便是这个幸福的插曲让我含笑一路。
我捂上脸苦笑——这事情,我无法说出口。
不知在地毯上坐了多久,我无精打采去开窗透气,于是看见他仍停在黑色的车旁与人通话。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另一个梦境,大胆地对他喊:“莫先生!”
他挂断电话,仰头看我,一定不明白这女人发什么疯,为什么会对着他大叫:“她想要橘色。”
他当然不会知道——在我的梦里,他妹妹如蓝与拜访女巫的哥哥通话时,想要哥哥买给自己的连衣裙,是橘色上带着两朵乳白色的花。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她希望哥哥与她心有灵犀。
三天之后我又见到他。我默默让他进屋时,他没有说一句话,之后也只是安静地坐在我的沙发上。我送上一杯茶,他客气地道谢,说:“这里不像女巫之家。”
当然,我不做梦的时候,过的也只是常人的生活。
他慢慢地喝一口茶,说:“她的确想要橘色。”
我微笑:“那么她应该很喜欢你送的连衣裙。”
“不。”他放下茶杯,也笑笑说:“我买给她一条蓝色的。昨天发现,她自己去店里换了一条橘色的——这里有两朵乳白色的花。”他拍了拍肩膀。
“江若茵,你是人类吗?”
我刚入口的茶险些喷出来。
“人类的定义是什么呢?”我静静地反问他。他显然想不出回答。我便自顾自地说:“男人和女人提供父精母血,十月怀胎生下四肢健全、品相尚佳的婴孩——这孩子是不是人类?”
“可是你……”
“有人能在1秒内做出7位数乘法,你不能。难道你才是人类,他不是?”
“这不同……”他说:“你是个女巫。”
我用力摇头。“不,我不懂魔法。我只是一个做梦的人。”
“我从不相信梦境真能透析未来。”他坚定地表明立场。
“我从不期待所有的人都相信——梦境并非内心欲望幻化的骗局。”我也有我的主张。
他缓慢地点点头,起身告辞。这趟说服他自己的行程,似乎并未实现圆满。他依旧不能确信,也不能完全不信。
走到门边,他得出一个新的结论:“也许你所说的未来,只是你在梦中对现实所做的推理。”
这个顽固的现实主义者呀!我看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不与他争执。
世界因有我这样的人,和他这样的人,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