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之义》小圃

3、重逢3

　　进了会客室，江舒文招呼欣宇沙发上坐，问她想喝什么，咖啡可乐牛奶果汁都有，茶叶只有毛尖和普洱。
　　欣宇只要了白开水。
　　江舒文笑道“我一个人时也只喝白开水”，然后亲自去倒水。

　　主人虽然殷勤，欣宇也不好意思大喇喇坐着，就站起来欣赏墙上的字画。
　　都是当代书画家的作品，倒也不是如何珍贵，有一个画家欣宇还见过。

　　江舒文端了个托盘过来，搁在茶几上，里面除了水还有一碟子坚果。
　　他走到欣宇旁边，扫一眼那些字画，“这些都是联欢会上买的。买了一大堆，助理定期帮我更换新的。”
　　联欢会上买字画？拍卖会吧？
　　欣宇疑心自己听错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口误说错了，不过这种枝节无关紧要。

　　“我听说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身后都有贵族赞助，像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人，都得到了当时佛罗伦萨的执政家族美第奇家族的支持。”她朝江舒文伸出个大拇指，半拍马屁半嬉笑地说，“现在有江总这样热爱艺术的大赞助商，我国的文艺繁荣事业就有了更大的助推力。”
　　江舒文轻轻拍落她翘起的大拇指，“我没有艺术细胞的。”他调皮地眨眨眼，“我看谁长得顺眼，就买谁的画。”
　　欣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愣，随即说道：“江总不去投资流量明星拍电影，却热衷于收藏字画，可见欣赏品味和艺术境界。”
　　欣宇觉得自己现在说拍马屁的话就跟金鱼吐泡泡一样连贯自然。

　　他却说：“我也没想买字画，都是不得不买的。”
　　欣宇心想，难不成还能强买强卖？强卖的对象还是鲲鹏的CEO？
　　他讲起故事来，“每到过年，政协、工商联、行业协会，还有好多地方都搞联欢会，会上都有拍卖环节，让书画家贡献字画，企业家们拍下来，一起筹钱做点善事。因为有领导在场，大家都拍得挺起劲的，我不掏腰包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
　　欣宇想到刚才夸他的欣赏品味和艺术境界，唉，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接下来怎么说？当然是继续拍，朝着正确的方向拍。

　　欣宇指着字画问：“有没有书画家来这里，正好看到墙上挂着自己作品的？一定感动得涕泪纵横吧？”
　　江舒文：“来过一个，后现代主义流派的，看了墙上他自己的画，一脸不悦。”
　　“这是为什么呀？”欣宇懵了。
　　“我们把画挂得上下颠倒了，谁知道他画的什么东西！这些新新流派标榜为艺术而艺术，就喜欢折腾别人看不懂的！我买过一幅画，怎么看都像一只陀螺，可名字叫《窗边的少女》。”
　　欣宇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故事，有个博物馆举办后现代主义画展，有个家伙恶作剧，偷偷把展览的画都倒了个，结果展了一个星期都没人发现。
　　她不由弯嘴而笑。

　　江舒文的身体朝她倾过来，盯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啊？你当真了？我开玩笑骗你的。我的助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两人离得近，江舒文呼出来的气有一丝落到了她的脸上，欣宇有些不好意思，但若直接退后一步，会让对方尴尬，她于是侧过头，指着北面窗户问“那里可以望见你的桃花岛吗”，不等他回答便径直走到窗前。

　　窗帘是那种卷式的，既可以拉成全遮挡也可以半遮挡，可能下午为了透光进来，现在还留在半遮挡的位置。
　　欣宇透过网纱向外望，只是屋子里灯光太明亮外面又暗，看得并不清晰。
　　突然，窗帘缓缓向上，整个窗户全都露出来，大概是江舒文摁了遥控吧。

　　他走过来，指了方向叫欣宇往那边看，“只能看到一部分，看不全，西边的房间视野更好。”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来吧，去西边，顺便带你参观一下寒舍。”
　　欣宇从善如流，对于参观鲲鹏CEO的“寒舍”，表示非常乐意和十分荣幸。
　　同时，心里暗戳戳地想，如果把“鲲鹏CEO‘寒舍’见闻录”写下来放网上，会不会引来很多流量一夜成大V？

　　会客室隔壁是他的工作间，布置和电视电影里常见的老板办公室差不多，一张极大的办公桌，一面书橱一面陈列柜。
　　陈列柜里无非是公司的荣誉展览，欣宇对那不感兴趣，很快地看过去，敷衍地说了两句夸赞的话。
　　然后站到了书橱前，兴致勃勃地瞧都摆了些什么书。
　　据说很多老板办公室的书都是摆设，有些甚至只是一个空壳不是实体书，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那些书，欣宇恶趣味地想。

　　“这些都是充门面的，书都那么新，就知道我不翻的。”江舒文似乎会读心术。
　　欣宇被人道破心思，神色颇有些赧然。
　　“你瞧得那么仔细，看中哪套书了，我很大方的，可以免费出借。”他继续逗她。
　　欣宇自然也要风趣地回，“不敢不敢，万一书页被我翻得折角，和旁边从来没被翻过的新书摆在一起就不协调了。”

　　一架书橱缓缓移动，现出一道门来。欣宇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意料到竟然是假墙。
　　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呢。接下来欣宇看到了江舒文的私人健身房、游泳池、游戏房……都是只供他一个人使用的。也就是说，这栋楼的这一整层都是他个人独享的。
　　豪！太豪了！欣宇心中已经暗暗打了好多个感叹号。

　　继续往前走，他指着一扇关着的门道，“这里面是我的卧室。其他房间保洁每天都来打扫的，只有卧室我自己清理，我又懒，单身汉的房间，很乱的，被子都不叠的。”
　　欣宇何等机灵，一听就知道他不愿意打开卧室门，本来也是，谁愿意对别人敞开睡房呢。
　　她很狗腿地说道：“我就不赞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个说法，我觉得嘛，像江总这样已经扫了天下的，何必再去扫一屋呢。牛刀就是牛刀，如果杀鸡用了，岂不是太暴殄天物？”

　　江舒文呵呵笑起来，“听你说话，真是如沐春风，我猜你周围的人一定都很喜欢你。”
　　欣宇摆手，“哪里哪里，要论说话的艺术，我们领导才叫高超呢，找人谈话，会先夸人家半小时，最后才委婉地指出一个小缺点。”
　　江舒文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刚才晚饭时候，你们黄主任真的夸了我半小时，糟了，是不是散得早了，他还没来得及委婉地指出我一个小缺点？”
　　两人一起笑起来。
　　欣宇心里嘀咕，没想到他还挺会讲笑话的。

　　因为气氛轻松，欣宇胆子也放大了。
　　她环视了一圈，“以前就听说老板们在自己公司都有套间，我还一直以为套间就是办公室里隔出来一块地，加个床和洗手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这怎么叫套间呢，明明就是‘行宫’啊。”
　　“我平时都住这里，所以配备得齐全些。”他解释道，“什么‘行宫’，别瞎说，我可没三宫六院，我是单身狗。”
　　鲲鹏CEO竟然自称单身狗，欣宇快要笑出声来。你在网上每发一个动态，底下就有成白上千的留言“我老公好帅”“老公你说什么都对”“老公我只听你的”“老公我要跟你生小猴子”。

　　江舒文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容，幽幽地道：“小时候连续两天吃了你给的糖，第三天我把家里的一个玩具毛毛熊带到医院，打算送给你，可是没有再见到你。”
　　“啊？我病好了，没有再去医院。”欣宇没料到还有这后续，诚恳地说，“谢谢啊。我小时候真的很喜欢毛毛熊的，虽然没拿到，但我想一定很可爱。”
　　“现在再送你玩具不合适了，为了表示迟到的谢意，我改天请你吃饭吧。”

　　人家CEO虽然客气，但自己这种小喽啰也得识趣，不好当真了说好啊，因此欣宇也只是笑笑没接话。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晚饭，我来接你。”江舒文说。
　　欣宇吃了一惊，以为他说吃饭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还当真了。
　　她连忙摆手，“别别，你今天已经请过了。我在你这里蹭过好几顿饭了。”
　　我有多大脸啊，不就是小时候给过你两块糖，哪值得你特地请客，这点分寸欣宇还是有的。
　　“吃食堂哪能算呢。说定了，明天晚饭我请。”江舒文拍板定下来。
　　话都说到这了，倒也不好再推辞。
　　两个人聊得蛮好的，他也不摆架子，欣宇于是和他开玩笑，“网上有个段子，别人如果说‘改天请你吃饭’，那么这句话的正确意思就相当于‘呵呵’，你怎么还真请客了？”
　　“哦……”他拖长了尾音，单手摸着后脑勺做出思索的模样，“下次再和你约饭，我注意措辞。”
　　欣宇觉得此人真是太“会”了，他堂堂CEO，声名显赫富可敌国，完全当得起“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话还能让一个小人物这么熨帖舒服，果然优秀的人全面优秀啊。

　　“我们去玩游戏吧。”江舒文说。
　　欣宇倒是打算再说几句就告辞，并没有兴致打游戏，推辞道：“不打了吧，男女在游戏方面的兴趣差别挺大的，男生玩的游戏女生get不到点的。”
　　江舒文：“本想请你玩水仗的，但我这里没准备女式泳衣。”
　　邀请算不上相熟的异性玩水？
　　欣宇观察他脸上神情，并没有任何一丝异样，一时竟猜不透他这是直男思维，还是故意耍花腔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