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之义》小圃

2、重逢2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你。”江舒文的语气有些感慨也带着愉悦，“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虽然你模样有些变了，但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就是你。”
　　欣宇也很高兴，被鲲鹏的CEO认识，真的挺开心的。

　　“我认出你还要早。你高中时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得了金奖，南都教育局在全市学校通报表扬，那时我就认出你了。”欣宇道。
　　“哦，真的吗，你还知道我高中时得过奖？”江舒文挑挑眉。
　　“还不止这个，你被保送进北都大学后电视上采访你，我也看到了。昨天还在网上刷到你谈AI的视频，我们全办公室都是你的粉丝，经常关注你的动态。”

　　作为鲲鹏的创始人兼CEO，江舒文听过很多恭维话，有些是真心的有些是场面上的，但是显然，欣宇的话还是让他由衷地高兴。
　　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欣宇就知道这个马屁拍得挺好，紧扣事实，真实自然。果然这么多年公务员队伍不是白呆的，说话水平越来越长进了，欣宇心下自得。

　　“你当公务员多长时间了？”他问。
　　欣宇道：“大学一毕业就考了公务员，今年已经是第八年了，一直在同一个单位。”
　　“我和你一样，我也一直在鲲鹏，没去过其他家。”他笑道。
　　欣宇想，这哪跟哪啊，你是大老板，我只是个打工人，怎么好相提并论。不过他这种说话方式，把双方放到平等地位来作比，让了听了很舒服。

　　江舒文又问：“你们单位来我们公司很多次了，你以前也来过吗？”
　　“最近这几年几乎每年都会来，我去年都来了两次。”
　　“唉，以前不知道你来。”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些遗憾。
　　欣宇心想，这次是我们一把手领导带队，你才亲自陪同。以前几次带队领导的级别不够，自然不用劳烦你老人家出面，你手下随便出个人来招呼就行了哇。我这种小喽啰哪有资格见你大老总。
　　当然，嘴上还是很恭谨地说：“这次黄主任亲自带队，我们跟着沾光，在江总你这里蹭了一顿饭。”

　　“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他提议。
　　欣宇自然说好。
　　自己单位来人家公司参观，还蹭了一顿饭，以前也来蹭过，吃人的嘴软，何况CEO都那么客气地说叙叙旧，如果和人家说“不”，简直是不识抬举。

　　“很重的吧，我来帮你。”江舒文很绅士地主动帮欣宇拎资料袋。
　　下午的座谈会上，鲲鹏公司为与会人员准备了书面介绍材料，会议结束，领导的材料包欣宇当然要主动拿上，几份材料并在一起，斤两还真的不小。

　　但是哪能让CEO干这种粗活呢，欣宇连忙说着“谢谢，不用，我拎得动的”，伸手要把资料袋接过来。
　　“还是我来吧。”他说着话，轻轻揽了下欣宇的手臂，两人一起往外走。

　　出了门，就看到那个说去拿文件的家伙在门廊处的花坛边上坐着，旁边还有鲲鹏的李经理。
　　李经理嘛，欣宇打过多次交道了，他是鲲鹏公司专门负责对外接待事务的。此前几次来鲲鹏调研参观，欣宇都先和他联系，然后他再安排个员工跟欣宇具体对接。
　　至于那个说要去拿签字文件的家伙，欣宇现在回过神来了，估计是江舒文的秘书或者助理之类，毕竟骗人留下来这种事，一般只会吩咐身边人去干。一个正常的公务接待，哪要什么繁琐的签字手续，想到这里，欣宇不禁叹息自己迟钝。

　　看到老板过来，他们立马站了起来，很恭敬地喊“江总”。
　　欣宇斜睨了江舒文一眼。
　　好有威势哦！

　　那两人也朝欣宇点头致意。
　　欣宇不禁想起了狐假虎威的故事，自己现在就像老虎旁边的小狐狸，借了虎大王的势得到其他人的礼敬。

　　李经理看了眼CEO手中提着的资料袋，投过来的眼神带着些暧昧的意味。
　　欣宇知道他误会了，想开口解释，但一时之间想不好该怎么说。

　　大公司掌管对外接待的，绝对是人精。
　　今天饭桌上，江总身边的孙助过来敬酒，装作无意间问起，“那边坐窗户旁手里正拿着手机的女生，是对方的联系人吧？正好我手头有份材料要交接。”
　　李经理和孙助碰杯，乘机侧转身子朝窗口斜了一眼，谁都没有发现他特意看了某个人。
　　他说：“嗯。小林。”
　　孙助凑近了，低了声：“什么名字？林什么？……欣宇是哪两个字？”
　　李经理不动声色，“欣欣向荣的欣，宇宙的宇。”
　　然后，席间暗中观察CEO，捕捉到他数次看向小林姑娘。
　　这事情有点意思哦，李经理心想。

　　果然，晚餐结束，孙助拦下人家姑娘，骗她留下来办个手续。
　　哪有什么手续，就算有签字手续，也是我的部门找人家办理，哪需要你CEO助理出面？
　　李经理脸上露出一个了然一切的笑容。

　　接着，在门口和客人们一一握手道别，把人都送上大巴。朱处嘀咕着小林怎么还没回来，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催了。
　　李经理余光瞥到CEO，人家面无表情，不，更确切地说是面色僵硬。
　　李经理心里哈哈哈笑出了猪叫声。但作为下属，他还是将服务老板的主动意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忙道：“我们公司现在手续比以前复杂了，不如让领导们先走吧，我再派车送小林。”就这么把一车人哄走了。

　　再看看现在，CEO都放下身段帮人家姑娘拎东西了。
　　啧啧。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关心体贴旁人的主！
　　李经理马上断定，春天来了，老板的桃花开了。

　　“我和欣宇是小时候的朋友，很多年没见了，我们再说一会儿话，等下我这边送欣宇，你不用安排车辆了。”江舒文对李经理道。

　　他还挺懂人情世故的，知道主动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欣宇心想，他身居高位无论怎么行事都没关系，我这种小人物却是要避嫌的，不能叫别人指指点点。
　　不愧是走到巅峰的人物，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周全，不像某些技术宅，除了写代码其他生活琐事一概不理一窍不通。欣宇在心里为江舒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而他那个助理嘛，似乎差劲了些。欣宇暗暗评判。
　　老板手里提着资料袋，他竟然不接过去，就这么让老板自己干体力活？
　　嘿嘿，其实她这就想岔了。鲲鹏CEO助理绝对比她这个小公务员会察言观色得多，老板要为女士效劳，下属怎么好抢了他的机会呢。

　　再看向李经理，欣宇很上道地表示谢意：“李经理，今天活动辛苦您了！已经麻烦过你好多次，每一次你都精心安排，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欢迎来指导工作。”李经理客气地回道。

　　孙助在一旁打电话叫江舒文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老板就站在这里，不好冷场，李经理只好一本正经地开启了尬聊。

　　“林主任是我们这里的熟面孔了，去年来了有两次吧？”李经理记性很好。
　　认识了你家CEO我的身价顿时水涨船高，你以前都是叫我小林的，现在竟然称呼我林主任，欣宇腹诽。
　　嘴上却愈加谦和有礼：“是啊。贵公司的科技展示馆做得实在棒，我们领导说要多来学习学习，感受前沿科技的魅力，所以我们时不时来蹭场地。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参观线路一直安排的科技馆和公司外园，以后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也欢迎到我们内园走走，凑巧的话还可以看到程序员们在实验室打架。我们公司的码农个个生猛，争论哪种算法最优谁的思路正确时，那声音简直能掀翻屋顶，往往嘴上辩不出个结果来就直接干一架，打完继续干活，该干嘛干嘛去。”李经理说。
　　欣宇配合地发出轻笑声，十分真诚地说道：“都说只有真性情的人才能做出世界一流的产品，果然如此。”

　　她无意间侧过头，却瞥到江舒文也看向自己，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
　　他似在轻嘲，又似乎别有涵义。

　　这奉承话说得似乎也太明显了，也太没风骨了，欣宇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起两圈微微红晕，春日里第一片桃花瓣那种淡粉色。
　　幸好，车来了，可以不用再尬聊了，欣宇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