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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章 ...
“锁住宫门——!”
“有人纵火行刺圣上!锁住宫门!”
夜宴方歇,百官的车马还在出入,宫门大开着。
禁军调度兵库,在阙楼搭弓开盾,对教坊司一行人围追堵截。
新帝双目流血倒在龙床,兰情手持带血的银簪,凭脑中宫内布局的印象找到养马的御园马房——凤苑,敲晕圉人,夺刀割断缰绳,朝排排马臀上一刺。
受惊的马匹霎时嘶叫着奔出马厩。
后方马群失控,冲乱禁卫。
在女官未废前,她和一众女官常在风苑玩闹,甚至为了和那时还是亲王的新帝赛马,亲自养大了一匹小黑马。
小黑马健硕、强壮,是与前楚大战后战败国献贡的稀罕品种,楚兰情将它喂得毛光水亮,胖得宫人们笑称它为猪儿。
它总爱顶着头依偎她,时常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马驹。
楚兰情封妃后,再没骑过马。
小黑马呢?
兰情扭头一看,最内侧的马槽边,一头瘦骨嶙峋的黑马静静伏着。
马鬃东倒西歪,像把开叉的梳子,也不再油光。
兰情移开上方草垛,默默来到它身前。
它低着头,不喊也不跳,只是站起来轻轻蹭着主人的手。
“我带你走。”她拿起一具马辔,企图套上,却被黑马躲开头。
草垛塌了下来,兰情彻底看清它全身的光景——一只刚出生的小马正在它腿下吃乳。
它,走不了了。
难得的品种马,新帝怎么会浪费它的培育价值。
一滴泪莫名其妙淌了出来,兰情看着指尖抹掉的泪珠,怔然无言,也不知是不是楚兰情的情感在作祟。
风苑外火光幢幢,兰情含泪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旋即,她毅然翻身跳上另一匹更适合逃命的高头大马,套紧马辔,鞭策而去。
*
宫门尚未完全关闭,跑出来的马属天子私产,禁卫军杀也不是,伤也不是,只得分精力控制,不少人撂倒在马蹄之下。
混乱中,一人纵马突出。
女子猎猎迎风,不断用刀身挡落刀戈。
卫尉少卿祁阳在阙楼上与她遥遥一望,登时怔住。
……楚兰情?!
“少卿,弓兵已至。”
“不必了,”祁阳取来一把牛筋弓,敛起一瞬慌神,冷眉道:“我亲自来。”
玉人般的手拉开弓弦,箭镞瞄准闯出宫门的兰情。
兰情手臂边,一道箭光擦过,她稳稳接住,翎羽摩擦过大割破掌心,鲜血直流。
剑上绑了纸,写着[往东逃]。
仰头回望,阙楼上的人正是男配祁阳。
祁氏是东边的名门郡望,祁阳是要庇佑自己?
兰情吞下纸条,回身把箭朝他的方位丢出。
自己是来杀皇帝的,逃命苟活于她而言没有意义。
宫外宵禁无人,更夫敲着梆子夜巡。
兰情一路策马,甩开追出的宫卫。
高头大马太过醒目,她衡量一二,放跑健马,只身躲进小巷。
好晕……脚下的青砖分割成几重画面,是自己太过疲劳了吗?
被箭伤到的掌心酥酥麻麻,肌骨的无力感蜿蜒而上。
兰情努力控制着身躯钻进一处后厨的垃圾堆。
昏厥前一刻,总算反应过来,箭上……涂了迷魂药。
*
再次睁眼时,一股游丝般的龙脑香扑鼻。
兰情醒了一会儿,假装还在睡梦中,悄悄把眼皮睁开一条缝观察着周遭。
四周的景象变了。不再是她昏迷前的垃圾堆,是间小闺房,身上也被人清理干净,换上红间裙。
床上挂满簪花小楷誊写的心经,日光穿过海贝窗落在玲珑的小茶几上,素裙女子正在捣着香丸。
女子无意间看了过来,与她对视个正着,恬笑道:“你醒了?”
“伤口有些深。”她替兰情涂抹药膏,“我看你倒在烂菜桶里,房里也只有这点药了。”
瞬息间,兰情将她以簪抵喉推至墙角。
“你是谁?”
女子视着残存血迹的簪子,双肩一悚,哆哆嗦嗦嗫嚅着。
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伴随着无数女子惊叫的起伏由远及近。
“尔等!有没见过此人!”官兵拍着通缉令,一间间厢房搜查过去。
“官爷、官爷行行好,我们秦楼馆的女子都是可怜人,白日难得有恩客,您一间一间地搜客人全走了,我们难做。”
“难做?”官兵厉呵,“此人行刺圣上,纵火烧宫!你敢阻拦?!”
“不敢不敢,可秦楼馆真没窝藏人,贼人要藏也不会藏我们这想搜就能搜的腌臜地啊。”鸨母双手合十。
兰情听出来了,此处不是闺房,是一间勾栏院。
官兵好歹神色平和了点,搜到最后一间房门口,“里边有谁?”
“是我们这儿的花魁晓凤仙。”
官兵也诧异了声,“晓凤仙不是京城第一才女吗?”
鸨母赔笑:“晓家里被抄没了无处可去。我们就是混口饭吃,要真有不对劲也早上报官爷了。”
女子不得为官后,有的不愿嫁人又不肯从商的委身勾栏院卖艺,不是甚稀奇之事。
官兵也不好闹大,万一惊动疑犯人跑了呢?
他甩来一张通缉令让老鸨接住,“总之有异样即刻报官,否则罪同连坐。”
门外的脚步稀疏远去。
兰情移开簪子,女子腿脚一软贴着门框倒坐下来。
纵然什么也没说,可凭刚刚官差透漏的消息与兰情的反应,还有谁猜不出由来?
兰情坐到小桌旁,“我们遇到过。”
晓凤仙惶惶抬眼。
“你外祖母是武将,新帝登基后褫夺了你家功勋。”
女子的眼眶慢慢积聚泪水。
“你曾一诗成名,勇夺诗文魁首,那年本是要春闱科考的。”
她绞着手帕,像是听到了令人尴尬的旧事,“往事罢了,这号人物早就死了。”
兰情道:“那首诗是我评定的。”
晓凤仙眼仁一缩,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评定诗文最初只是作者为拖显女主才华加的小设定,并无着墨。
没料到时异事殊,评官和诗人会在秦楼楚馆相逢。
“莫非……您是女官?”
“是前女官。”
晓凤仙的双目在她身上流转,语气中夹杂着淡淡歆羡,“真好啊……”
当今世道,女子不得考学,不得为官,至多做做厨娘、商贾,好点的因生了个官儿子或嫁了个官老爷能被封命妇,女帝朝的辉煌依稀像一场梦。
兰情问:“你要把我供出去吗?”
晓凤仙摇头如拨浪鼓。
兰情正要翻窗离开,被女子一只手抱住手臂,“姐姐别出去,如今定是全城在搜捕你,我、我也……”
“你也怕被牵连?”兰情点破。
她窘迫地红了脸,兰情笑道:“想说直说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换了我也会谨慎。”
如今全城搜捕行刺的贼人,教坊司官吏被连夜下狱提审。
不日,新帝目盲的消息传遍南汉的京城兴王府,街头巷尾风声鹤唳。
秦楼馆里,新来的女子一排排坐在书案听鸨母规训,兰情也在其中。
这是晓凤仙出于权宜给她做的身份——灾年来投亲的远房表姊。
勾栏院的女子被准许画严妆,平日也常练习妆面,所以反而比其他地方要好掩藏。兰情天不亮就对镜晕墨,画成和通缉令两模两样的脸。
卯时是调|教新人的时候,今日要做的便是读书,一本本册子分发在桌角边。
兰情定眼一瞧,书名:《女论语》。
女帝一朝禁女四书,不许女子再读。新帝登基后,下令国中大小女闾、后宅内院重习女四书,谓之“教化”。
为化成天下,朝廷定期谴德高望重的长老到勾栏院督察,今日轮到了秦楼馆。
一排长老坐在堂上。
堂下,鸨母林娘子面无表情走过书案:“我知你们心中有疑,身为风尘女子为何要习女四书?女四书让女子明贞德之理,自然,风尘女子同样要学。往后若诸位赎了身,作为人妾,少不了侍奉夫君,不懂怎行?所以纵使身在风尘,也要知基本礼数。”
女子们低着头,沉压压的一片,无人应和。
林娘子轻拍戒尺,“提起精神来,翻至第六页,‘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念!”
有人细声细语地开了嗓,一个、两个,读书声逐渐整齐划一。
戒尺锤了锤兰情的肩,“你为何不翻?”
兰情道:“我不识字。”
“荒唐,经过女帝一朝的女子没有不识字的。”
“妈妈也知道是女帝让女子有了识字的机会啊。”兰情合上书,“可惜我读书时偷工减料,书上的字我认不全,念不出来。”
天色幽幽晦暗,三名长老坐在堂上,宛如石刻的神佛。
一声冷哼自堂上发出,长老花白的胡须被鼻息吹动,“顽劣不堪。”
“女子教化因女帝而断代几十载,今上给你们女子以受教之恩,有人胆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娘子,你道如何处置?”
好不容易逮着个使唤权力的机会,长老哪忍得住放过。
林娘子板着脸对兰情道:“今后你自去伙房领罚劈柴,不必来了。”
“且慢,林娘子,不打也不鞭,是不是太轻饶了?你若不动手,老夫倒可……”
“不可。”林娘子轻声道,在长老问询的神情中道了声万福,“这女儿家的,也是年纪小,少不更事,过分打罚只怕徒增贲恨。”
“教化二字在教而化,若他日还有此事,妾身自会严惩,还望长老将人交由妾身处理。”
“也罢,就依你。”长老摆摆手,下马威做完,无人会真计较。
兰情正愁无处脱身,被罚去劈柴反而正中下怀。
手上的伤还未痊愈,斧柄上的木刺将伤重新喇开。
她放下斧头多缠了几圈麻布,秦楼馆的女子们一个一个小萝卜冒头似的凑近她。
“你还好吗?方才真敢讲,我都替你捏把汗。”
“太不要命了,幸好你无碍。”
说笑声戛然而止,林娘子站在廊柱下。
“有人想学她的吗?”林娘子冷着脸,“做你们的事去。”
兰情顿时觉得,这次的世界像一颗生了蛆虫的荔枝,烂透了。
傍晚城门落锁,秦楼馆到了最热闹的时刻,兰情在伙房烧着柴,馆内客人的谈话断断续续飘来。
据说教坊司在酷刑下指认山阳公主为主使,公主笼络心有不服的女官,以希如女帝般登基,已有朝臣上表谴公主和亲。
命扬言不婚的山阳公主和亲远嫁,且要嫁给父死娶母的部族,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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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本全文存稿啦~小世界不会再改,喜欢的宝子可以收藏我的预收:《我是如何推翻男尊王朝的(重生)》 算是第二个小世界的扩写,一个重生的女帝夺回帝位,御宇天下的小脑洞~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