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萧兮易水寒》Uni北极熊

97、真正的结束（一）

　　九十七、真正的结束（一）
　　三天后的清晨，陶陶从一场并不酣畅的睡眠中醒来，然后她坐在床上盯着天窗静静地看了很久。
　　今天的天气似乎还不错，天空看起来是蓝色的，在北方的冬天供暖造成的污染很严重，真正晴朗的天气并不多，这也许是个好的暗示吧？
　　丁浩源如约而至，一只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从里面东西的形状看起来，应该是几个冰淇凌的小盒子，另一只手下夹了一面镜子。
　　陶陶看着那面镜子觉得很满意，虽然镜子很简陋，只是一片没有镜框的毛边穿衣镜，但这样正好。
　　“怎么样？你准备好了吗？”丁浩源把镜子放在墙边立好问陶陶。
　　陶陶看着他手里的冰淇凌扬了扬下巴说：“不给我先吃冰淇凌吗？”
　　丁浩源把袋子里的冰淇凌一盒一盒的掏出来摆在桌上，看着陶陶说：“想留着等你被我抓回来之后吃的，算是给你的鼓励奖吧！”
　　陶陶眨眨眼，“这样啊！”
　　“呵，”丁浩源语气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不是以为你真的能逃走吧？”
　　“都说了，也许有奇迹呢？”陶陶说着伸出手说：“把冰淇凌给我拿来，我现在就要吃！我补充点儿糖粉，好逃跑！”
　　丁浩源没再坚持，把买来的四小盒冰淇淋都摆在陶陶面前。陶陶挨个看了看，拿了一盒草莓口味的打开盒盖吃了。
　　身体已经很虚弱的她吃了一整盒冰淇淋胃里有些凉得难受，但甜甜酸酸的口感依然让人能感到久违的幸福。
　　“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开始了！”陶陶把吃完的冰淇凌盒子随手一扔对丁浩源说。
　　丁浩源点点头说：“好，我先把链子砍断。”说着他拿起了他带来的一把电锯，打开电源，嗡嗡声响起，他举着电锯问陶陶：“怕吗？”
　　陶陶摇摇头，“一点儿也不。”
　　丁浩源利落地锯开锁链，因为避免锯到陶陶他只是锯开了她手腕附近的锁链，还留着锁链的圆环在陶陶手上，可这样已经完全不会影响陶陶的行动了。
　　陶陶活动了一下手臂，久违的自由感瞬间在陶陶的身上蔓延开来。
　　丁浩源关好了电锯的开关，看着正在做伸展运动的陶陶，觉得她这半年来确实变得苍白而憔悴，可很难得的是，她的精神居然没有崩溃，她骨子里是个坚强有韧性的女孩儿。
　　“我会在我上去后开始计时，计时期间我会离开这栋房子去外面车里蒙住眼睛关紧车窗不听不看，直到十五分钟计时结束。也就是说我不会知道你往哪个方向跑，我对你的追捕会从最开始的侦查开始，这样算是公平吧？”
　　陶陶满意地点点头：“很公平。而我也相信你会遵守约定不会偷看。”
　　“我当然不会。”
　　“嗯，很好。那你走吧！”
　　丁浩源起身，走到爬上去的梯子前又回头对陶陶说：“珍惜机会吧，起码你有十五分钟的自由。”
　　陶陶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快走，丁浩源爬上梯子去了地上，这一次他没有撤走梯子。他既然同意让陶陶有一次逃跑的机会，就会让她有能力爬出来，不然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除非她会飞檐走壁。
　　当然，不管是留下梯子，还是所谓不看不听的君子协定，都基于丁浩源相信陶陶绝不可能在十五分钟的时间内逃跑成功，以她现在的体力和她的能力，找到她也许都不用一个小时的力气。不过他同意陶陶所说，他该给她一次逃跑的机会。
　　陶陶并没有马上行动，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她觉得丁浩源真的彻底离开才慢慢地起身。
　　她走到镜子前，尽管对自己的样子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但当看到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的时候，她觉得胸口还是狠狠地紧了一下。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吸血鬼。
　　她走进镜子用衣袖轻轻地擦了擦镜子上丁浩源拿来时候沾上的手印，然后看见了自己脖子上一大片紫青的淤痕，这应该就是三天前丁浩源掐着她脖子时候留下的。她用手理了理头发，头发长得长了些，但干枯毛躁，暗淡无光。
　　陶陶用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头发，早知道该跟他要个木梳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的她，无论是皮肤还是头发还是眼睛嘴巴，哪里有好看的样子？姑且整齐些也就可以了。
　　是的，她没有着急逃跑，因为她根本就没想逃跑……
　　觉得头发整理地差不多了，陶陶起身拿起了地上的一张椅子，用尽力气向镜子砸去。“哗啦”一声之后，一面镜子在地上成了碎片。
　　陶陶蹲下来，找了一片看起来非常锋利的碎片，对准自己左手腕上的动脉一刀割了下去。
　　这种割腕的疼痛比她想得还要疼得多，她甚至听见了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清脆。她割下去的一瞬间额头就冒了一阵冷汗，可既然割了就不能失败，她便又忍着疼往更深处割了一刀。
　　鲜红的血如同泉涌般一下子涌了出来，留到了她的衣服上，裤子上。她感受到了血液的热度，流到她衣服上的血暖融融的。
　　陶陶强撑着起身回到床上，垫了个枕头在身后，把手静静地平摊到一边，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从这个计划开始实施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想过逃跑。
　　她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跑得出去，她也知道，丁浩源准备对她动手的日子应该就在不久的未来。她知道丁浩源不会让她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他一定会在最后再利用自己一次，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把易寒单独约出来，他要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易寒的。
　　不管如何，她只是不想再受他的控制，即便是死，她也要自己动手，她也要让他崩溃，让他感受到挫败的滋味。最重要的是，她要结束这一切。
　　陶陶静静地躺在床上，任不住的鲜血流在被子上，盯着那个唯一给她带来希望的天窗。她确实真的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生命会是这样的结局，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
　　如果能再易寒一面多好呢？还有父亲和弟弟，原来这样孤零零地死去真的有些难受，临终时都不能见上亲人爱人一面，真的有些孤单。
　　易寒一定会很难过的，还会很内疚，希望他能挺过去吧？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帮助他，给他温暖，陪他度过难关吧？如果死去的人可以保佑活着的人，她死以后一定会保佑他们所有人的。
　　易寒，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撑下去了，你也要开始新的人生才行。
　　陶陶盯着那一小块天蓝色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儿虚弱下去，而十五分钟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丁浩源手机上十五分钟的计时器响起时，他拉起眼罩走下车，在门口查看了一圈竟没看到一点儿陶陶走过的痕迹。他有一瞬间觉得难道陶陶所说的奇迹是不是发生了？可当他决定下去查看的时候，却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和静静躺在一大滩鲜血的陶陶。
　　他冲过去扶起陶陶，迅速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力缠住陶陶手腕上的伤痕，气冲冲地吼：“你想死？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死的！”
　　陶陶的眼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但意识依然清醒，她很顺从的伸着手任由丁浩源给她包扎伤口，然后说：“别费力了，止不住的。”
　　丁浩源不理会陶陶，依然在努力的包扎着，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死那么容易？你以为割腕自杀那么简单？”
　　陶陶此刻却不恼，说出了她准备好的台词：“你抓我之前做了很多调查，知道我是谁的女儿，知道我在哪里工作，知道我的作息时间，但你知道我有血友病吗？”
　　“你说什么？”丁浩源此刻才停下手下的动作大声问。
　　“我说，我有血友病，你这样止血是止不住的。除非给我吃凝血酶，不过我这伤口割得很深，估计现在吃也没用。如果想救我，只能送我去医院，不过你应该不会送我去吧？”陶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头也觉得越来越晕，但她很高兴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丁浩源此刻的表情很精彩。
　　丁浩源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快要疯了，他晃着陶陶的肩膀大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要试有没有奇迹吗？死了还怎么试？”
　　陶陶闭上眼睛，“骗你的！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奇迹，就是不想让你掌控一切，死我也要自己做主。”
　　丁浩源猛用力拍了拍陶陶的脸，“你别睡，给我醒着，我送你去医院！”
　　车子在土路上狂奔，陶陶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已经基本昏迷，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那么幸运了。
　　上一次她和易寒露营受伤的时候，伤口并没有这次这么长，出血量没有这么大。而且上次易寒马上开车送她去医院，又有Calvin在路上接应，才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而这一次，她故意让自己放了十几分种的血才让丁浩源找到，即便他马上发现，他也未必救得了她，这里应该离医院很远。
　　丁浩源一边飞车一边狠狠地拍打着陶陶要她不要睡过去，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想怎么样，他只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要先救陶陶，而他看得到陶陶的血一点儿都没有要止住的样子，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忍不住气愤地向陶陶大吼：“你要威胁我也该计划周全，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医院有多远？”
　　陶陶并没有被他的吼声唤醒，丁浩源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使劲儿地拍着陶陶的脸，摇着她的肩膀，冲着她大喊，陶陶总算又睁开了眼睛。
　　丁浩源看着陶陶的样子，他知道陶陶马上就要死了。这一刻他的感觉是手足无措，他没想到陶陶会做出这样的事，而死亡却似乎已是无法挽回的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丁浩源在问陶陶遗言，这似乎是他现在唯一能为陶陶做的事。
　　陶陶努力地喘了口气，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丁浩源说：“我不会让我的遗言成为你要挟易寒的理由，我没什么话让你带。”
　　丁浩源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他狠狠地摇着陶陶说：“你不说我就不会编吗？”
　　“你不是我，你编的话他不会信。”
　　这是陶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她真的昏死了过去。
　　她的血还在流着，可是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也没有心跳了。
　　她的右手手腕上还带着铁环，她的左手手腕上只有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所以，两只手的脉搏都摸不到。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