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 ]蝶恋花》玖兰熙

12、第 12 章

　　里德尔大概知道了这个麻瓜少爷名叫宝玉，房间里的两个主心骨丫头分别唤作袭人和晴雯。当然这些他都不感兴趣，里德尔注意到的是悬挂在贾宝玉脖子项圈上那颗晶莹润泽的通灵玉石，一向独到的高品位好眼光令他笃定，这又是一个制作魂器的好物什。
　　“不过，”里德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好吧……”寄居在贾宝玉的潜意识里，他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暗中观察。
　　连着几天，这个小子居然除了躺在床上还是躺在床上，倒是好好出门转转啊，里德尔简直抑郁致死。
　　他隐隐感觉到，身体的主人似乎有些虚弱，是真的虚，因此，里德尔有时甚至会萌生出占据主魂地位的邪恶想法。
　　贾宝玉瘫在软榻上死鱼一样一动不动，里德尔怨念满满，如果他还能施用阿瓦达的话……哼。
　　“就差‘唉哟唉哟’了吧。”终于有丫头上来说叨说叨了。
　　袭人上前推了推他的胳膊，他倒撇过身子，继续对墙发愣，“这人好像是傻了。”
　　“他呀，一心只想着林姑娘。”晴雯打趣笑道。
　　没有爱情经验的里德尔想不通麻瓜少爷所谓的相思，明显有害无益，伤神伤身。要说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马尔福家那个铂金少爷当初跟自己介绍女朋友的时候脸上一副被爱情洗涤过的美满甜蜜的模样，至今让人觉得讨厌。
　　里德尔默默尝试脱离贾宝玉的身体，好几次几近成功，最后还是被魔力不足的现实打败，里德尔渐渐不再尝试做无谓的挣扎。
　　不久有人传话：“东府荣大奶奶没了。”宝玉闻言急火攻心口吐鲜血。
　　整个府上乱成一团，里德尔寄存在贾宝玉的身体里，一直到了宁国府前，乱烘烘人来人往，府门大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恸哭之声振岳摇山。
　　刚一踏入停灵室里德尔抖了一个激灵——力量，隐隐从那屋里传来，里德尔不禁欣喜，极力要从宝玉身上抽离。
　　“才咽气的人，那里头不干净。”袭人见宝玉哭得伤心，忙拉了他转身离开，里德尔眼睁睁看着那股力量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火冒三丈。

　　里德尔心累地待在潜意识区打了个盹儿，忽听耳边窸窸索索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勉强眯眼一看，一个女人正软软贴在“自己”身旁，里德尔风中凌乱登时目瞪口呆：这个十二三岁的贵族少爷要拿自己房里的丫头寻欢云雨？里德尔冷笑一声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那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呢？
　　里德尔无法想象这对男女接下来如胶似漆、温声软语的场面，眼见贾宝玉就要覆身而上，里德尔紧绷了愤怒的神经，纵身一越，竟然成功跳出了宿主的身躯。很好，里德尔满意地动了动自己的魂体，床下簌簌抛落红绿轻裳发出一声脆响，里德尔转头瞥了一眼地上微微泛着光泽的通灵宝玉，那玩意儿似乎黯淡了些。
　　帐内嘤嘤细语兀自缠绵，里德尔迅速退开几步，径直飘向天空。
　　这里可真繁华，锦绣华园满目，轩庑游廊交接，处处花团锦簇，彩雀鸣啼，只是一会儿功夫，里德尔又被那股熟悉的力量拉了回去，刚刚理好鬓发钗环的袭人已经服侍宝玉戴上那块美玉。
　　一夜灯明火彩，客送官迎，至天明吉时，送殡队伍浩浩荡荡，和音演奏，设席张筵。
　　贾宝玉奉贾政之命脱去孝服谒见北静王，路上一顶轿辇驾临停驻，里头坐的秀丽人物华袍龙冠，令宝玉见而忘情。里德尔细细打量着那位王孙，气质谈吐脱俗雅致，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带有他所觊觎的魔力，王爷将腕上珠串摘下送予宝玉，里德尔直愣愣盯着那股魔力暗暗心动。
　　夜间是里德尔短暂游荡的主要时光，当过了一天的无聊看客，里德尔默默在这片陌生而寥廓的世界思索自己的未来。没有什么比默默无闻死去更加可怕。

　　里德尔飘飘荡荡一路搜寻魔力的气息，一隅门廊竹帘半卷，细雨潺潺随风拂动，里德尔轻轻绕过丛丛雪梅缓缓穿行，一袭玄色长袍掩映在无瑕的璧色中影影绰绰，闲庭信步，远远一声惊叫聚引了里德尔纷乱的心绪。
　　“快看，那是什么，是个鬼吧？”
　　隔着叠叠花雨里德尔讶异地止住脚步，一缕清浅月光洒落门框，剪下一段婀娜纤小的淡淡人影，那娇糯的颤音掩在丝帕里稀疏隐去，最后卷没于楚楚凉风。
　　屋里丫头闻声而出，连忙挽住扶门立在风口的姑娘，又安抚了一番才算作罢。
　　里德尔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看见自己，下意识躲起来藏入花海，待二人入了门，方才悄悄跟去。前脚刚到，贾宝玉就风风火火跑来了，里德尔悬在窗前向里窥望。
　　“林妹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贾宝玉笑着从怀中取出珠串，“这是北静王爷送我的礼物，我给你留好长一段时间了。”
　　林妹妹？里德尔霎时间想了起来，贾宝玉的丫鬟晴雯眉眼是像黛玉，林妹妹也姓林，原来是同一个人？
　　里德尔望着女孩朱唇翠眉，杏眼脉脉，许久不见，早已褪去稚嫩软糯，出落得愈加超逸灵秀，陡然萌生出一种从小看她长大的错觉。
　　贾宝玉说着将串子塞到黛玉手中，里德尔顿了顿：本来还想着从那宝贝里吸收点魔力，就这么被你送出去了。
　　“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它。”黛玉蹙眉不悦，仍旧扔回他的怀里，里德尔不禁嘴角轻笑暗暗叫好，一面轻轻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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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德尔发现这个富家少爷每天无所事事，只会混在女人堆里，除此之外还喜欢跟男人厮混，当然前提得看颜值过不过关。
　　其中贾宝玉最亲近黛玉这一点里德尔深信不疑，这小子天天往黛玉房间里跑，以里德尔从前读过一些书的认知来看，这里的男女七岁便不得同席，然而在贾宝玉这里却又不是这样的。
　　这里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里德尔飘出贾宝玉的身体转悠一圈，最后把目光转向了贾政的书房。
　　然而他是碰不到这里的东西的，可能是自己太弱的缘故，里德尔觉得这次的魂器爆炸把自己残害不浅，吸收宝物里的灵气什么的都变得特别缓慢。
　　路过一座假山，里德尔忽然听到几个丫头窃窃私语。
　　“听说宝姑娘跟宝二爷的金玉良缘了么？这两人连项圈都是一对儿的。我看，宝姑娘比那林姑娘好。”
　　“我看，老祖宗更疼林姑娘……”
　　里德尔听了半晌，只有一个是他目前感兴趣的，那就是金锁，看来又有补给来了。
　　里德尔弯弯绕绕，经过王熙凤的阁子，里头静悄悄一片，紫帘垂地，屏风后只听下人轻声禀报：“自林姑娘家带的东西都理好了，就请奶奶您亲自过目。”
　　“只好好收着，别让他人知晓……”一声尖细伶俐的女音响起，仔仔细细分配了银子珠宝的去处，最后提到贾府里久存不填的财政“大窟窿”，却也没辙地黯黯叹了口气。
　　里德尔以为好歹也是林家的家私，竟然全然囊括自家府库不给分成？哪有这样的道理。
　　里德尔不理解地皱了皱眉，然而很快，一个顺理成章的想法闯了进来：贾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在旁人眼中早就是默认的，根据这里的风俗倒也说得通。

　　里德尔有些烦躁地飘回了贾宝玉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