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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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走，陆茶就关上门，整理被弄乱的沙发套和桌面。
他这是第一次和原主的亲戚接触，尽管有过去的记忆，知道陆梅一家多可恶，可真实接触一回，他们比想象中还要让人厌恶。
收拾完陆茶去洗澡，出来只看了半小时书，就上床休息。
这周很快一晃而过，周六是清明节，学校放了三天假，陈晴的奶茶店关门一天，陆茶正好不用请假，早上起来后带着提前买好的东西，坐公交车去陵园。
清明节前一天开始，云市就阴天，到了周六这天恰巧碰上冷空气，云市一下子降温不少。陵园在郊区，陆茶坐了快两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上午陵园没什么人，冷冷清清一片。
陵园占地很大，往里走的陆茶看见远处鳞次栉比的墓碑，还有行走其间的三两人，阴天给这幅景象多添几丝悲凉。陆茶收回目光，跟着指示牌来到一幢白色大楼，那里是存放骨灰盒的地方。
他拿出手机，看着原主记下的信息找到4-15室，房里边三面墙全排满了等大的方格子，格子里或是只放着骨灰盒，或是还放了许多盒子主人生前的东西，陆茶不经意间看见某个格子里放着一只棕色小熊，它身前紧紧挨着个粉色瓷罐，上边贴了只小猪佩奇。
这一排排的格子，方寸之地，多少人安了身。
陆茶根据号码，终于在角落找到了175号。
黑色木盒静静躺在里边，上边还有陆氏夫妻的名字和相片。
当年他们的后事是陆梅和丈夫来办理的，他们嫌墓位太贵，不愿意多花这笔钱，也不愿意带骨灰盒回家嫌晦气，就在存放室买了个位置，第一年还会带原主来祭拜，后来这事干脆就彻底遗忘。
陆茶拆了湿纸巾，把格子里和木盒上的灰都认真擦过一遍，等擦干净后再把木盒小心翼翼捧着放回去，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相片，那是他昨晚在家里翻出来的，陆氏夫妻出事那年和小陆茶的合照。
照片里夫妻两拥着十四岁的孩子，满脸宠溺，而漂亮的小陆茶也笑得非常开心。
这曾经是陆茶非常渴望的幸福家庭。
只是世事无常。
陆茶鼻子有些发酸，他把相片压到木盒底下，又拿出三把钥匙，陆家的锁在买下时换过一次，此后再没换过锁，家里钥匙三个人一人一把，陆茶来后把门锁换了，锁芯还留在家里，而他们用过的这三把被他带来了。
把钥匙放进格子，陆茶又摆上新鲜水果，点上香拜一拜，插到存放室中间台子的大香炉上。
陆茶来之前原以为会有许多话要说，可看见那黑色盒子时，想说的也再说不出口。
最后他站在格子前，弯腰鞠一躬，久久不起，只在心里念道。
谢谢。
——
天色刚亮，因为阴天似乎让世间万物多了几分压抑，卓骜捧着一束花走在笔直的小道上。
小道幽长仿佛通天，两边皆是排列整齐的墓碑。
卓骜一夜未睡，脸带倦容，他看着小道远处的尽头，接壤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又落在左边的某个方向。他走得极慢，好一会儿才走到中间半道，然后步子向左，来到某座灰色墓碑前。
墓碑被整理过，先前燃着的香全部落尽，前边还放着一束热烈盛放的玫瑰花。
卓骜嗤笑一声，一脚把那捧玫瑰花踢到一边，而后蹲下身把怀里的花放下去，笑道：“您要在这儿，肯定也会允许我把这碍眼的花给踢走。”
“不是我说您，看看您什么眼光，看上这么个人，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您到底喜欢什么花。”卓骜嫌恶地瞥眼被踢到泥水里的花，“他肯定以为每个人都喜欢玫瑰花。”
回想起那个女人在接过男人怀里玫瑰花时的得意表情，卓骜更加嫌弃旁边的玫瑰花，要不是还在墓碑前，他估计都上脚碾花成泥了。
卓骜注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俊美有神，嘴角微弯，眉眼和卓骜有几分相似，而右边颧骨的地方，有颗和他相同位置的痣。
细细瞧了好一会儿，视线下移到“康玘”二字，卓骜笑了笑坐到一边。
“爸，还是儿子疼您吧，新鲜的布朗尼郁金香，刚摘下被运来我就给您带来了，”卓骜背对墓碑，手指轻抚沾着水的花瓣，指尖轻柔地仿佛带着眷恋。他一夜辗转难眠，天亮了就去到花店，亲手挑了一枝又一枝的花，然后自己包扎好，送给这个长眠的男人。
“您看我这花做得多好看，怎么着也有九十九分，可惜我这天才没您指导，不然一百分是肯定的。”
开始他花艺差，可每年都得亲自动手三四回，如今也是像模像样，虽然比不上他爸的手艺。当年康家的小少爷康玘，一手花艺传承自大师母亲，只可惜还没认真教导过自己的儿子，就因病去世，留下六岁幼子在人间。
清晨的风，带着冷意和萧寂。
卓骜收回手，从口袋掏了烟，咬在唇间点燃，他抽了一口吐出烟雾，笑道：“别怪我在您面前抽烟啊，就一根，您要生气，梦里边再来骂我。”想了想又说，“算了，也不知道您转世了没，也别费劲儿来找我了，说不定您又跟我爷爷当上父子，正坐家里当小少爷呢。”
想到什么的卓骜，望着眼前广阔寂寥的景象，笑出了声。
“下辈子眼睛得放亮点，可别再遇到卓正航这种人，白耽误人生，”卓骜抽完一根烟，把烟头丢进玫瑰花里，又点了一根继续劝导自己的老父亲，“要真投胎了就做个alpha吧，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娶个你喜欢、对方也喜欢你的beta或omega，生上一两个小孩，看着他们长大结婚生子。”
卓骜说完又想，他爸虽然是个beta，哪怕知道卓正航喜欢的是omega，也没抱怨过自己的第二性别，他侧头看眼照片里的人，又说：“行吧，随您喜欢，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是只抽一根烟，卓骜却抽了七七八八，那捧玫瑰花束里都是烟头，他烟瘾不重平常也抽得很少，偶尔一两支，只是每回来看康玘，就跟犯烟瘾一样。他坐在康玘墓碑前沉思许久，偶尔说上一两句，接着又是沉默。
这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天空越来越阴沉，他才站起身跺跺脚，拿起地上被弄得脏兮兮的那束玫瑰花，里边还装着烟头，“行了，要下雨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这脏花我就帮您扔了。”
卓骜再仔细看眼他爸的相片，转身离开，下去的路上碰见垃圾桶，顺手把花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往前走。
陆茶在骨灰存放室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走到主道时碰上了正下来的卓骜。
看见彼此的两人都有些诧异，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卓骜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陆茶，问：“这回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又被他调侃一次的陆茶想反驳，可见他面色不佳，只是问：“来祭拜亲戚吗？”
“来看我爸。”卓骜说完，陆茶愣了一下，他爸这时候就去世了吗？他怎么记得书里说他上大学时被父亲赶出家门。见他一脸迷茫，卓骜不知道怎么的又解释：“我爸是beta，结婚后生了我。”
陆茶恍然大悟，没想到他家是夫夫家庭，可想到自己戳了别人伤疤，立即道：“抱歉。”
“走吧，别站这里，”卓骜说着要走，“别太靠近我，我今天没喷阻隔喷雾。”
天刚亮他就急着起来出门了，哪里会喷那东西，也没想到会在陵园碰上陆茶。
两人保持着距离走到陵园大门，卓骜问他怎么回去，陆茶说坐公交，对方点头又继续和他走去公交站。
陆茶不解：“没有司机来接你吗？”
“手机没电了。”他一早就赶着来陵园，因为要待几小时，就让司机先离开，可刚才下来时才发现手机没电，联系不上司机，陵园偏僻根本打不到车。陆茶想着借手机给他，结果这旧手机竟然没信号。
卓骜表示无所谓，和他一起走向公交站。
站点不在陵园门口，他们得向外走一段距离到路口，那里才有一个站点，而且来往的公交只有一路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
两人走在宽敞的路上，陆茶落后在卓骜右侧，时不时看向他。卓骜一身黑衣，身形笔直挺拔，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眉眼都带着点阴郁，身上还带有烟味，擦肩而过时陆茶闻见了，很浓，应该抽了不少烟。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公交站点，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雨。
公交站点就只是个牌子，后边不远处倒是有个能遮雨的旧站台，两人走过去后发现顶棚破烂不堪，根本遮不到什么雨，但总比没有的好。
公交车还没来，雨却越下越大，山林间也更冷了些，卓骜皱眉侧头，看陆茶湿了头发，雨水顺着脸庞滑落，外套已经湿了大半。他想了想，开口道：“外套脱了挡头上。”陆茶看过去，卓骜又催促他快点。
陆茶便脱了外套，刚撑起衣服遮住自己，顶上忽然一重，再看竟然是卓骜把自己的风衣盖在了上边，然后走回原位和他保持距离。陆茶睁着眼看他，卓骜却目视前方，话语穿梭在落雨声中。
“别碰到我衣服，外套会沾有我的信息素，但应该不多，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