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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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柳茗思深深吸了口气，以平复紊乱的喘息。她缓缓伸出不再受束缚的双手捧住东翎的脸，柔声道：
“东方涪云已经死在水国皇宫的那场大火里了，现在你看见的我，只是个叫做柳茗思的商人。”
司徒东翎微微眯了眼眸，冷哼了一声，“即便如此，你又肯放弃自己身为炎国长公主的责任么？”他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女子肯跟他回来的原因。
“炎国毕竟还有我的母亲！”柳茗思皱起了眉，脸上的神情很是无奈，“我不能让她在晚年还要经历亡国之痛。”
东翎慢慢仰起头，合上眼眸，低语，“七年前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再走？”
闻言，茗思怔了一下，凤目里快速闪过一抹痛楚，“如果解释了，你会少恨我一点吗？”
东翎豁然睁开眼，低下头去看她，冷然道：“不会。”
柳茗思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答案，竟然不觉得委屈或者悲伤，只是微微弯了唇自嘲道：“所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东翎愤然的撇开头，躲开那双抚在脸颊上的纤手，咬着牙低吼：“你明明答应过，不受威胁，不理国事。你明明是答应了不离不弃的！为什么要食言！”
那些记忆里最不堪最灰暗的画面终于袭来，将东翎逼进了无底的深渊。他眼里的冰冷终于化了开，透露出丝丝缕缕的脆弱悲伤来。
东翎颓然的趴在茗思身上，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唇贴着她的肌肤一张一合，“你……怎么能食言……”
柳茗思抿住唇，伸手拥住他宽阔的背，沉默的看着车厢顶部的木雕花纹，凤目里一片沧桑悲凉。
静谧的狭小空间里，弥漫着茗思身上特有的清香。东翎已经陷入回忆里，不能自拔。“那天的朝阳红得那么艳丽……”他无力的闭上眼，任凭自己的意识沉沦，“厨房里还炖着你前一天晚上点名要吃的冰糖燕窝……”
东翎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你总是说药太苦，我便瞒着大夫在里面多放了些甘草。偏巧被他看见，硬生生听他唠叨了大半天。当时，我就那样看着天上的鱼肚白泛出红色的霞光，再看着太阳一点一点露出脸来。”
他将手伸到茗思身下，拥紧了她的肩，眼睛轻轻一眨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的场景。“思思，那时我还想着要不要带你去逛花市。毕竟，你也在府里闷了好些天，虽然没有听你跟我抱怨，我也知道你必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东翎的头又往茗思的颈脖里钻了钻，鼻子靠在她的发上仔细嗅闻其间的芳香。“熬药的罐子有些烫手，我是用湿了的布巾裹着把手，再提起来倒出药汁的。跟在我身后的家奴吓得跪了一地，以为是我嫌弃他们。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呵……”
柳茗思眨了一下眼睫，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的眼眶，根本经不起上下眼皮的轻微掀动，大颗大颗饱满的泪珠自眼角滑落下来，无声无息的沾湿了乌黑的鬓发。
东翎的声音依旧缠绕在她的耳旁。“总是想要给你最好的，总是不放心将与你有关的事交与旁人，总是害怕哪天失去了你，我才想起还有什么事没有为你做。”
茗思微微张开了唇，为了避免鼻塞的呼吸声被他听见，只能以口呼吸。
“为什么要出嫁水国呢？为什么要帮着你的父兄策划侵吞我的国家呢？为什么要你的夫君提供粮草给那些杀我子民、掠我粮食的侵略者呢？为什么赔上那些战死的冤魂还不够，硬是逼着我把最亲的妹妹送去做质子呢……”
东翎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丝毫不见任何怨恨和戾气。然而，听在茗思耳里却如同扎在心上的刀一般，造成血淋淋的疼痛。
东翎的意识涣散了很久，直到觉察出脸上的湿漉，才抬起头来看见哭得双眼红肿的柳茗思。
“思思，别哭。”他怜惜的俯下身去，以唇吸吮茗思眼睫上的泪珠，“正如你说的，我们都没有错。无论多么痛苦，我们总是被命运选择留下来的人，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茗思睁大了眼睛，透过满目的泪雾去看东翎的脸，不禁有些迷惘……如果，谁都没有错……难道，错的是命运吗……
司徒东翎伸臂整个抱住茗思，一翻身，便让她睡在了自己身上。他本身也是知道茗思搬出皇子府邸是为了避人耳目，怎奈心间那道伤被扯了开便有些不管不顾，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自己是无理的。
先前在莫府门前安排的那场意外，已经让东翎足够了解莫尚尘对柳茗思的心意。现在，他已是握紧了莫家这枚棋，对皇位志在必得了，又何苦去约束为他奔忙的柳茗思呢？
是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放任了柳茗思。搬家也好，开茶楼做生意也好，无论茗思暗地里在计划什么，东翎都选择相信她。
何况，两人为了方便互通消息，还约定了每隔三日秘密相聚一次，东翎自是不用担心见不到佳人了。
午时刚过，停业整顿的湘临茶楼便迎来了一位极尊贵的客人。
“这些是齐夫子上次问我要的补品。”莫尚尘提着手里的包裹递给跟在一边的翼，转脸看着柳茗思说话，“入了秋，天气越发的寒凉，你看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这些事，我帮你忙着，也可以。”
茗思抬头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工匠，侧过脸望向莫尚尘笑道：“我闲来也无事，便在旁督促着，你日日来陪我已是荒废了不少工夫，怎能把这些全交给你一人？”
莫尚尘笑笑没有再说话，只拉了张凳子来陪着茗思坐在店里，看工匠们按照她的指示整修店内的格局。偶尔听见她嗓子微哑，便起身去端来热茶给她润喉。
大概是太久没有陪在柳茗思身边，莫尚尘每日必须到湘临茶楼坐一坐，才能体会到她在眼前的真实感。
尽管他知道自己每日进出这样的闹市街头有多么引人注目，知道各方人马已经在打探他和湘临茶楼的关系，却仍是憋不住的要往这里跑。
莫尚尘一直是无所畏惧的，他相信柳茗思的安排，也爱看她精神十足的在店里指挥。反正，茗思没有批判他日日来访的行为太过招摇，他便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尚尘自觉这些年已经谨慎得快要憋出伤来，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他做所有事情的动力来源，轻易是不会退缩的。
“尚尘，帮我找些歌妓来吧？不需要多漂亮，只要身材窈窕面容干净些的，都给我买过来。”柳茗思低头喝了口茶，想了想，又偏过头去望着他道，“还需请位琴师。”
莫尚尘愣了一下，并没有多想便开口问：“这家店不准备用做开茶馆了么？”
茗思放下手里的杯子，“噗嗤”一声笑，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一记，娇声训斥：“满脑子不正经的想什么呐！我这地方当然还是做原来的营生才好赚钱啊！你只管去把人买来便是！”
莫尚尘呆呆的看着她的笑脸，点了一下头，麦色的肌肤上有若隐若现的几许红晕浮出。
莫家向来少涉足各种社交，自然也与那些声色场所无缘。莫尚尘以镇国将军之位接管莫家后，也是醉心于兵法和武艺，除却御皇的邀请外大都待在军营里忙碌。
最近，莫尚尘突来的空闲，在大白日上闹市游逛不说，还去了陵城各家青楼选些年少的女子买回府邸豢养。让大部分想要拉拢莫家的人摸不着头绪。
然而，摸不着头绪并不代表一无所知。擅长搜集消息的探子们自然会为各家主子们解惑，并帮着把所有的症结都归在了新进卖出的湘临茶楼上。
长皇子府，内院书房。
“消息确切么？”司徒东睿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冷声道，“莫是你手底下的人自己下的推断罢！”
“长皇子请放心！”匍匐在地的男子，恭敬的应道，“莫将军所为皆是为了讨得那女子的欢心，买下茶楼也是为了给那女子做营生用的。”
司徒东睿自书桌前站起身，双手背负走到男子身前，“若然是为一个女子，他又为何去那青楼买妓？”
“长皇子有所不知，据闻此女子喜好丝竹歌舞，莫将军买了那些青楼歌妓都是送进湘临茶楼的。”
司徒东睿伸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若有所思地看了伏在地上的人一眼。沉默良久才缓声问道：
“那湘临茶楼，何日开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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