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原来，这就是我心神不安的原因。
原来，他也在这里。
原来，他回到了N城。
原来，失去他的消息……已这么久了。
“任海芋，其实你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了，是吗？既然你说那是个错误，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一切开始？”
“预感。原来这就是预感！哈哈哈，多妙的一个词，预感成真！任海芋，我是不是该去买彩票？”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有多幸运，终于找到一个善良、聪明、美丽的女孩牵手终身。原来，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一分钟一秒钟都不会。你不用哭丧着脸为难地看着我，也不用假惺惺地再发什么短信，说你关心我，希望我好好的。我不要什么狗屁安慰。没有我，你的人生一定会如你所愿，精彩万分！而我……呵，而我没有你，也一定会……过得很好！比你祝愿的还要幸福！”
“这些是你送我的东西，请你打包带走。我工作很忙，不愿意费那个功夫，再去整理没有意义的东西，甚至将来还要向我的女友解释。世界很大，祝愿我们各自安稳，永不再见！”
当时暴怒中绝诀的话，鞭子似的一句一句再次抽到我的身上。
手指攥紧，背部僵硬，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不，我不能让他看出来，我要微笑，我不能带有任何情绪，不论怎么样，我自酿的酒，不论是苦是辣，我一定要笑着吞下去。
我意识到自己还是紧靠着黄滔，正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背对着他，过去再怎么样也都过去了，我应该和对他打声招呼，说句：“嗨，好久不见！”
那些话，或许，他已经淡忘了吧。他当时说过的，世界上没有谁少了谁就不行。
又或许，几年没见，他可能认不出我吧。那，还是别和他打招呼了，等明天，或是后天，也许培训课上还有机会能够碰上……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象装了台飞速运转的银河计算机，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但是每种都是计算到一半时，就卡壳，空白，死机。
镜子里的他站在走廊上，脚步一动，似乎要走。
我都没发现，自己的行为已先于我的思想做出了判断。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和头发，转过身来。
我转过身来，刚想说声什么，就比如“你好”什么的，就被身后的黄滔撞了个趔趄。他越过我，一米八十几的身高将我挡了个结结实实，更该死的是他的手肘正好撞到我的鼻梁上，痛得我象打倒了醋瓶子，几乎要涕泗横流了。
这个混蛋，没事天天练，难道就练了这身铁布衫了吗？
我扯着眼皮，就看见这个肌肉男兴奋地抱住了他，捶了他几下，大声笑：“郝向，是你！真没想到，在这里也会见到你！上个月就听说，你调回来了，太好了，我打听过了，这次，张峰、郁培明他们几个都来了，我们可以好好聚一聚！”
原来，两人竟然是相熟好友。我竟然不知道。有趣，这真是太有趣了！
郝向的个头要比郝向矮一些，如果我侧跨一步，就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了。我所看到的，只有他搭过来的一只胳膊，衬衫袖子卷着，露出一只黑色的运动型腕表，衬着醒目的麦色肌肤，手指匀称有力，紧紧地握着黄滔的上臂。
我突然发现，原来那些早已枯萎的记忆一瞬间突然都复苏了，我甚至感觉到它们是怎么快速地从胸腔生长出来，怎样漫过我的皮肤，藤蔓一样丰富的触角让我生出一种鲜明的渴望。
他干燥温暖有力的手。我渴望他的握手。渴望他皮肤的温度。这一认识让我觉得张惶和羞愤。
是我先放开他的手的，我怎么还会生出这种贪恋呢？我一定是被回忆迷惑了。
头脑恢复了清醒。就听见黄滔说了句，“走，带你去瞧瞧他们，好好吓一吓他们。”
说完，他拉着郝向，就往楼梯口走，竟然……就这么走了！我突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海芋，我先过去。改天再聊。”象是收到了我咒骂的讯息，走廊里，飘过来黄滔的声音。我追出两步，就见黄滔冲我笑着挥了挥手，而他，则手揣裤袋，连头都没回。
我说不出来是股什么滋味，之前许多的心理建设，完全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就象你赚足力气，一拳打出去，没想到却打在了棉花上。任海芋，你太把自己当做一盘菜了，你以为人家还有必要搭理你吗！
对着镜子，我打量着自己。多久了？有两年，还是三年了？镜子里的我似乎已渐渐褪去了青涩，而当初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什么时候也都不见了呢？
我的室友是N市所辖区局的一个副科长，姓宋，年纪约模四五十岁了，估计是我们这次培训班上年纪最长的一位了。她因为家离宾馆也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又是自己开车来的，所以，连晚饭也没有吃，简单地报了个到，到宿舍里放下一些私人物品后就离开了。
而我也没有什么胃口，简单地拨了几口面条，又取了盒酸奶，就回了房间。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暮色四合，唯余西天一线金红的晚霞。楼道里响过一阵呼啸声，似乎有相约打牌的，也有约着一起唱卡啦OK的，但最终是静下来了。静得空落落的。
我和衣躺在了床上，看着窗户一点一点，最后完全黑了下去。
而那些往事却清晰得浮现了出来。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牵手。那是在过马路的时候，他一直半侧着身子，注意着来往的车辆，而我却一直偷偷地观察他刚毅的侧脸。最后，在黄绿灯闪烁变幻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快速地跑过了斑马线。随后，就一直牵着，甚至在看电影付钱的时候，他也是换了只手，又马上牵了回来。
“郝向，你不热啊？”
我记得当时这么一说，他的脸都红了。他皮肤不白，又长年在外面，所以，就挺黑的一个人。不仔细看，脸红什么的表情是看不出来的，但我却发现，他常会脸红，而且会一直红到耳朵下。
“嗯。所以，才要握着你的。”
什么呀！我甩了他的手，用力把手心往他袖子上擦来几回，“一手的汗，难过死了。”
“我紧张啊。”
“你干吗紧张？不就是握个......”我话到嘴边，才回过味来。“好哇，你这个人，又挖陷井让我跳啊，坏死了。”
“稳住你的呼吸，腰挺直了，手没抖。”又是他的手，一手扶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反握住我的手。“瞄准，松手。”
“啊。射得这么偏，你这老师，水平不怎么样吗！”
“自己水平菜，还赖别人。还玩不玩，不玩，我们再去坐海盗船。”他的手，拉住我的，暖暖的。
其实，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是忘记不了的。可是，还记着干吗呢？
我抽出房卡，关上了房门，决定离开房间，出去透透气。
庭院里，路灯光柔和朦胧，空气中，有种乡间特有的野草汁液的味道。
一直往前走，绕过两幢楼，又绕过花圃，前面就是宾馆的院墙。
似乎无路了。我收住脚步。仔细一打量，却发现原来院墙边还有一道小侧门。我摸了摸门锁，竟然没锁，只是虚掩着。
开了门，探头一看，没想到眼前是一马平川。原来，这里真的就在江边，我脚下站着的，是离着院墙夯出一长段两米多宽的一道江堤，沿着江堤而下，再往下走几十步路，就是涛声隐隐的长江了。
江月近人，遥遥的，远处岸边还有几艘采沙船的灯光。
我在江滩上站了一会儿，逐渐适应了此处的光线。
虽然路灯已远，但还好，能借到些微的月色和水光，看清脚下的路。连日都没有下雨，水岸边颇为干燥，大约是经常有人下来观景，虽然有些崎岖，却不算难走。我走得很慢，留神脚下的沙砾和各种尖利的石头。
终于找到了一块相当平坦的大石头。
我伸手摸了摸，似乎还有白天日晒的余温在，石面上比较光滑，好象还挺干净，我上前一步，盘腿坐了下来。
夜晚的江风吹拂着，我的心情一下子了松散了很多。我又试了试，发现还可以半侧着躺下来，只不过，得用胳膊支着自己的头。正当我努力寻找着最舒服的姿势时，就听到堤岸上传来说话声，接着有人打着手电，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