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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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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晴十点多到家,向妈和向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想必是张姐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家里。
向妈扯开一个微笑,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她今天已经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不知道会不会有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播种下来。
向爸在旁边烟瘾犯了,但看了一眼向妈把烟盒握在手里捏扁也没点。
“晚晚回来了。”终究是向妈先开口说话。
向晚晴倒了一杯水,端起水杯慢慢喝了几口,等待他们行动。
向爸语气不好,“过来,坐下!”
“诶?!你对孩子语气好点!”向妈用胳膊肘顶了向爸一下,她不想这个家里再发生争吵,眼看一切走上正轨。
看着眼前细瘦的女儿,向爸沉下语气,“你是什么意思?答应相亲又不去好好对待,你跟人男方瞎说什么呢!”
向晚晴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笑意,眼若寒冰。
“我答应就是想看看你们给我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想让我托付终身。”
“我去看了。”向晚晴勾起的唇角绷直,“也了解了你们是怎么想得。”
向爸脸子挂不住的僵硬,“我们能怎样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等你结婚,下半辈子有了托付,我和你妈还能再活几年?到时候谁能照顾你?”
“我不是即将有个弟弟吗。”
向晚晴平静无波地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有丝毫的触动。
她看着眼前两人脸上露出慌乱,又强自镇定,像再看一场笑话。
这场笑话就是她认为的母慈子孝,家庭美满的滤镜彻底破碎,他们也是人,人之常情,趋利避害。
她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遮住眼里的失望。
“我会搬出去,也许会换个城市。”
空调机突然呼得吹风,冷气在空气中流窜。
向妈张口:“晚晚......”
向爸像是再也捏不住烟盒,从手中滑落,“吧嗒”掉落地下。
向晚晴起身弯腰捡起,把烟盒规规整整地放在茶几上。
“我不在您老注意身体,”她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眼眸深邃,“爸以后也少抽些烟,毕竟还有一个弟弟要养。”
向爸手握成拳头,“我不是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向晚晴已经转身回了房间。
空气中冷气很足,向妈像冻成冰块一样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愣愣看着向晚晴的方向言语不出,像是失了力气。
向晚晴打开灯,回来后第一次再好好看一眼这个房间。
墙上还贴有她高中所有奖状,书柜里也有她当初参加比赛留下的各种奖章奖牌。
一进这个屋子,谁不夸赞一声这家娃儿好前途。而她也本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向晚晴嘴里的苦味渐浓,她今年已经25岁了。也许对于别人来说25岁才刚踏入社会,她却已经老了。
粉色的壁纸,公主床,床头按照她的设计,做成王冠形状的床笠,夜晚打开星星灯一闪一闪的。
她也许曾经也跟这个世界上的其他青年一样,有自己意气风发的奋斗的历程,但现在却因为那场意外,而有了天差地别。
向晚晴坐在床边,感受着床垫的绵软。
睡了五年硬木板,再回来,每晚都在这床上难以入眠。她曾经想过,只要能回来就一定要在家的小床上好好睡一觉,现实却是整宿整宿的失眠。
绵软的床铺让她如飘在云端,活不真实。
踏出这一步,向晚晴的心反而稳稳落定下来。
也许她的回来,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
天光大亮,太阳红通通的,露出一点灿色,夏天就已经醒了。
她趴在桌上瞪眼瞧窗外的太阳。
每天在这里她都能看到一出太阳初升的画面,当太阳跳脱而出洒下金色光芒的时候,夏天呼吸都轻了。
旁边房间夏铁林咳嗽了几声。
他总有这个毛病,到了早上就康康咳嗽,夏天受惊得瞧瞧,没听到男人撒拖鞋的声音,才继续抱腿坐在桌前。
她把脚放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膝头,享受此刻万籁俱寂的氛围,再有一阵车水马龙声就会碾过此刻的寂静。
这也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候。
虽然要时刻竖起耳朵听声,但只要夏铁林不醒,她就能安静地晒太阳到小晌午。
夏天有时候都会觉得她是不是一颗向日葵?才会如此的喜爱阳光,那她的根须又在哪里?扎根在土地上的时候,会不会有烦人的蚁虫?
家里的厨房,就总会有小飞虫,和长着翅膀的蚂蚁。
明明是住在6层楼那么高,它们又是怎么出现的?
安静的时候,夏天脑袋里装满奇思妙想。
到了小响午,太阳的炙热逼得楼下的人纷纷躲避阴凉,绕着房子挑阴影处走。
夏天脸蛋晒得通红,却一点都无汗意。
她把窗帘拉下遮去窗外的阳光,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门口突然响起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夏天有所警觉,站在地板上脚趾蜷缩。
“夏天,是我,杨奶奶。”
老人低微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夏天动作小心的开了条缝,看清门外的人是谁才拉开大门。
她浅色的眼眸有丝怯意,但更多的是感谢。
杨奶奶问道:“你身体好了吗?怎么才住了三天医院就出院了?”
小胖墩松开杨奶奶的手,扳住夏天的手,让她一个激灵,感受到掌心的扎意。
“你生病了,这个是我妈给我留下的,给你吃,小偷,你别去偷东西了好不好?”
“以后想吃什么就来我家,我妈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我都吃不完。”
杨奶奶摸了摸孙子的头,慈爱的点头,“你要不舒服了就及时敲我的门,我送你去医院。”
她看了眼夏天屋里,估计夏铁林还没醒。
要醒了,屋里的电视声都能传到他们隔壁来。
她悄悄对夏天说道:“我上次打通了你妈林花的电话,把你的事情给她说了,她说她那边收拾好了,就来接你。”
夏天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不可置信。
林花,林花会来接她吗?
杨奶奶握拳,“夏天加油!”
送走老人和小孩,夏天紧紧攥住双拳,感觉什么再掌心咯噔一下。
她摊开手,是一块德芙巧克力。
夏铁林房间窸窣几声,男人撒着拖鞋上厕所。
夏天躲到了房间里,悄悄地撕开了那块巧克力的外包装,掰下一块来。
又甜又苦的香浓味道在舌尖上窜开,跟她以前在小卖铺买的五毛钱的巧克力完全不一样,虽然那份甜意伴随着林花的消失也被夏铁林夺走。
她把剩余的巧克力悄悄藏在床底下,期待不被夏铁林发现。
夏铁林一边打电话一边放水,张菊花正在电话里骂他。
“你真要送夏天去上学?张瘸子那边可都说好了,到了年龄就订亲。再说那上学的娃儿都跟着成精了,你看我们村张海家丫头就对着和家里干,一点也不听话!”
夏铁林懒洋洋的,“张瘸子不是留了定钱,让夏天再长长。正好这边教育局来找我了,说必须保证孩子的十二年义务教育。”
张菊花问道:“这啥意思?”
“意思夏天上学不仅家里不用花钱,他们还给补助,只要我保证让孩子上学。”
“现在还有这等好事?”
夏铁林冲了下手,把夹在肩膀与耳朵的手机抽出去,瞄了一眼屋里,没看到夏天,估计是又躲在房间里,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说是有什么指标,必须保证孩子上学。”
“还建档立卡啥的,低保户都给我弄下来了。”
张菊花压低声音,“你这不是有房子?”有房子的人怎么能算低保户呢?他们村上那个天天拾破烂的都因为家里有个破石头屋没给报上。
“这不是有我兄弟。”
夏铁林大喇喇说:“赢了我那么多钱,总要给我办点事情,他爸是管社保那块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了让她去上学也是好事,”他起身去阳台上压低声音,“一个高中生可比初中生值钱多了吧,你再向张瘸子多要点钱。”
张菊花眼睛一亮,“儿啊还是你聪明!”
夏天不知道她上学的事情就在她爸和她奶三言两语中订了下来,心里揣揣的想着杨奶奶透露的消息。
她妈不是不要她了吗?怎么又会来接她?
夏天转着手指,女孩的指腹全是老茧,干惯粗活的手养不出一点细皮嫩肉出来,摸在皮肤上还有扎人的纹理。
一圈圈数着,夏铁林在客厅喝了口水叫道:“夏天快收拾一下,我们去看你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