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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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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锁住的眉头,为他刚毅的外表添上了刀刻的线条。
三天了,三天三夜,他未曾合眼。
因为三天前,前线的冷莫言便来了急报。
铁手风尘仆仆,不得不离开益津关,向淤口关而去。
一把拽下水袋,一股清冽的泉水沿着火热的嗓子而下,舒服了一些。
事实上,铁手并没有过度的担心,在他看到辽军大营之前。。。
虽然冷莫言的急报写得很危急,但是,冬日里的战争总是比较好打的,没有粮草的辽军,再猖獗又能如何,不过穷途末路的五万而已。
可是,当铁手站在淤口关的城墙上,望着远处遥遥无边的辽军营寨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皱起眉头。
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辽军的数目不是五万,而是五万的整整一倍多!!
冷莫言深深的黑眼圈难掩多日的疲惫,以往银亮的盔甲因为奔波而染尘发乌。
他到的第二天辽军就已经安营扎寨,虽然未曾讨敌骂阵,却完全困住了淤口的左右两翼,水泄不通。
淤口保不住了,那封急报上,只短短写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想仔细描绘一下阵前的形式,可是,提起笔的刹那,出发那日的画面却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也好,至少,让我自私一次。
在落款处,添了“速来”二字。。。。。
看到铁手的时候,他是开心的,如果不算身边这个人的话。
“老婆!!我好想你!!”
超大型障碍袭来的瞬间,冷莫言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个山野道人到底有没有点自知啊?就算没有,那常识总该是有的吧!!
完全出于本能和这段时间以来的习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枪就刺了出去!!
不过,也是同样的,那个家伙躲得更熟练!
“老婆,你谋杀亲夫!”
冷莫言挺枪就上,这几天的怨气都涌了上来。
“好了!不要闹了!!”
低沉的声音,微恼而忧心,铁手从城墙上走下,“都什么时候了,莫言,你不应该不知道深浅!”
“大哥。。。”想了会儿,没有什么争辩的借口,狠狠剜了李忧几眼,“莫言知错了。”
李忧耸耸肩,做了个鬼脸。
铁手负手来回走了几趟,看向冷莫言,“先锋将军。”
“末将在!”冷莫言抱拳。
“从现在起,每哨岗增加十人,日夜轮流,交待城中百姓,能撤离的尽量撤离,不能走的也做好抗战准备!”
“是。”
战争开始了,对于辽来说,这是背水一战,对于宋,又何尝不是生死存亡。。。
身边悠悠的歌声唤回了铁手的神志,叹了一口气。
“李忧兄弟,我再三想过,冷血去京里送信,念情那里我不放心,你还是去陪念情吧。”这是铁手说的最不委婉的话。
李忧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没有了嬉皮笑脸,“师父说过,他的好与不好全部都取决于你,如果你好了,他也就好了,如果你不好,他永远都好不了。所以,与其跟着他,不如跟着你。。。。”
铁手怔了,而那自称愣竹子的有心人却把这番话继续了下去,“铁大哥,念情不是人,能否想起过去的一切前尘尚且未知,就算他真的想了起来,他也永远不能恢复成当初的无情,所以,也许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比起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暗自神伤,不如我好好护你周全,铁大哥,你要珍惜,这是我作为师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李忧走了,有的时候,他像孩子,懵懂无知;有的时候,他像智者,满腹经纶;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路人,比谁看得都清。。。。。
铁手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三安王耶律舒泉。。。。。
铁手看着探子送到手中的信报,揉揉发痛的额角。
“元帅,辽国差不多的战将几乎都死在了金国人的手里,这个来的,不过是个面儿捏的王爷,虽然人是不少,不过不足为惧!”傍晚的时候到的王猛甩开腮帮子,说的口水飞溅。
“我看不然,辽军阵势整齐,多日来只守未攻,如此沉得住气,万万不能轻敌。”换下了戎装,一身素白的冷莫言说。
烛光下,铁手模糊看得那一片白几次晃神。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打打就知道了,现在能研究出来个什么。。。”这就是那没心的李忧,悠闲地坐在凳子上,伸着双腿,噎得争论的两人回首怒视。
冷莫言的脸色很不好看,“元帅,末将以为,外人不宜参与军机大事。”有意无意瞟了李忧。
铁手哪里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心结,可是,。。。。
“先锋将军多虑了,李兄弟不是外人,而且,李兄弟随玄道子上人学艺多年,颇通医理,必能助我宋军。”
冷莫言点了点头,“是末将多事了。”
三更时分,这个研究敌人的大会算是结束了。
晚风撩起他未曾束起的发,冷莫言比起暗夜中不时呼啸而过的寒风更寒。
五年前,也是在这里,他送走了他的父亲。。。。
那个慈祥的老人,那个这世界上唯一以他为骄傲的父亲,就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一去不复返。
那时的辽军有三万,而出营巡查的宋军却只有一百。
当他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除却遍地的死尸和悬崖边父亲的战马,便一无所有。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成为了真正的修罗。
复仇,只有复仇。
为了复仇,他不计牺牲,甚至还曾几次落入敌手,最后的时候,多亏了铁手。。。。
而如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历史开始重演。。。
握紧手中的银枪。他的人也渐渐陷入了黑暗。
“喂,要不要陪你过两趟?”那个嬉笑的人提了兵器架上的棍,问道。、
恩!点了点头,冷莫言顺枪而去!
天兵下北荒,胡马欲南饮。
横戈从百战,直为衔恩甚。
握雪海上餐,拂沙陇头寝。
何当破月氏,然后方高枕。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
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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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一翻,黑夜里凭空起了一道罡劲旋风。
脚下一转,恍如鬼哭狼嚎。
冷修罗,冷修罗,莫言莫言,修罗之身,如何言得?
一杆亮银枪舞得滴水不漏,唯见身影交错,寒芒频闪。
收枪敛气的时候,他才上前,递过了一块方帕。
李忧站在边上,难得地不那么多话。
冷莫言看着,却没有接。
李忧无奈,塞了给他,“这次不是要耍你的,冬夜寒气重,别伤了风!”
冷莫言想了想,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要给他擦汗的。
胡乱抹了几把,“你今天转了性子?” 递了回去,他何尝不是汗流浃背。
李忧却笑了,“心情好点啦?”
冷莫言猛地才想起,刚刚因为亡父之痛,差点走火入魔。。。
“谢谢。。”闷闷的声音,他确实不是那种坦率的人。
“你啊,有事情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不知道怎么帮你呢?想要发泄的时候,来找我吧!”眨了眨眼,李忧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回到了那副鬼样子,“当然啦,你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老~~婆!!”
猛地唇上一热,冷莫言意识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居然跑得远远的,“老婆!!!早点休息啊!”
这一次,他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像以往那般追打。
如果先遇到你的话,也许,我真的能从梦魇中得救。。。。。。。
现在,有些晚了。。。。
深深凝视着,中军大帐,元帅,尚未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