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夜の记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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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田少爷不要再往前了，无惨小姐在亭子里乘凉，不方便见人。”
一个穿着乌帽狩衣的青年在侍女的阻拦下停住了脚步。他的模样俊朗温和，眉清目秀，穿着整洁端正的乌帽狩衣，看上去格外有精神。
崇田看了眼不远处的凉亭，亭子边帷帐被风隐隐吹起，确实能看到亭中有人，还能听到一声声的猫叫。
里面的人是无惨小姐？
崇田不敢再前进一步，他害怕自己鲁莽的举动会冒犯到无惨小姐，因此他只是朝凉亭的方向微微鞠躬致意。
“请帮我向无惨小姐问好。”崇田对身旁的侍女说道。想到无惨向来的身体状况，他又顺着问了句：“无惨小姐的病情怎么样了？还严重吗？”
产屋敷家的贵女产屋敷无惨身体不太好是平安京内大家公知的事情，即便如此京内无数富家子弟还是会争着求娶无惨小姐。
这不仅是因为产屋敷家族是天皇宠信的家族，还是因为无惨小姐本身就足够优秀，才貌双全，有着天皇钦封的“平安京第一贵女”的称号。
要知道，连天皇最宠爱的公主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但是正常情况下，京内的贵族们十四岁就已经成婚，或者至少有未婚夫妻，而产屋敷无惨却由于身体原因，今年十五岁都还没有未婚夫，据说产屋敷家主打算今年年底前就定下无惨小姐的婚事。
先前崇田家是托媒人上门求亲过一回的，但是产屋敷家没有明确的表示，这次他们为了表现诚意，崇田少爷和他的父亲崇田家主便亲自拜访产屋敷家，希望能和产屋敷家顺利结亲。
所以当侍女说到无惨在前面凉亭的时候，崇田才格外紧张。
“前段时间无惨小姐还在静养，现在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今天天气好，这才特意出来晒晒太阳。”侍女答道，“请您稍等，我去告诉小姐。”
梳着高髻的侍女微微颔首，对崇田敬了个礼，随即小步快走向凉亭。
她轻轻拂开帘帷，消失在帘后。
2
亭内有个逗猫的美人，她便是刚才对话里的主人公——产屋敷无惨。无惨小姐正专心摸弄着桌上的灰猫，她的眉眼精致温柔，整个人就像一尊过分精美的瓷娃娃。
这只猫叫多喜，是无惨从公主那里收养来的，连名字都是公主给起的，寄寓拥有这只猫的无惨能一直感到快乐。
“无惨小姐，崇田少爷在花园里。”侍女朝无惨行了个礼，随即说道，“他很关心无惨小姐呢，刚才还问了小姐的身体状况。”
闻言，无惨逗猫的动作顿了顿。
真讨厌。
她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的不耐。
无惨讨厌一切打听她身体状况的人，尤其当这个人还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时，他们说出这种可有可无的寒暄，在她看来就是在一种施舍的怜悯。
而她根本不需要这种怜悯。
但无惨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的不快，在压下心中的怒气后，她微微扬起唇角，对侍女露出一个如春风吹水般温和的淡笑。她的语调柔和轻缓：“请代我向崇田少爷问好，劳烦他的关心了，快请他去旁处坐坐，吃点茶水。”
这个时候的贵族小姐都是不能轻易见外男的，一见面就代表他们结成了夫妻关系。所以崇田也明白避讳和止步。
得了指令的侍女喏了一声退下，又掀开帘子走了。
但无惨已经丧失了先前逗猫的兴趣，被涉及痛处的不悦感让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阿荻，我想回屋了。”她对身边另一个侍女细声说道。
这个叫阿荻的侍女闻言小心地掀开帘子观察了一下，看到崇田和刚才那个侍女离开的背影，才放心地抱起桌上的猫，动作谨慎而又迅速，仿佛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现在没人了，小姐你可以放心走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可悲之处，未婚女子在自己家都要遮遮掩掩。有时候及时抓到了偷窥者，护着女儿的家族会把偷窥者偷偷处死，但是闹大了就不行了。
之前三下家的女儿被一个野流爬墙偷窥了，那人看到三下小姐的容貌后四处胡讲，三下家已不好处死对方，为了家族名声着想，三下小姐匆忙举办了婚事，出嫁给了那个野流。
这种事不止一次发生，所以闺门小姐们基本是不出房门的，在家也通常会以扇遮面。
阿荻作为无惨的贴身侍女常常对这样的事感到后怕，她可不希望无惨小姐嫁给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所以阿荻对男女避嫌这一方面更是严格把关。
虽然有以下犯上的意味，但是阿荻对崇田离开的识趣行为十分满意。
却还有一点让阿荻很不开心的是今天无惨小姐好不容易身体好些要出来晒晒太阳，却还是被人打搅了。
自从年初生病后，无惨小姐躺在病床的时间就更久了。
#守护世界上最好的无惨小姐#
作为无惨的侍女，阿荻是真心实意地为无惨着想。在她眼中，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就是无惨小姐了。是无惨小姐在幼时救了她，让她能在产屋敷家当差。
而当她被选中做无惨小姐的贴身侍女时，阿荻简直高兴坏了。无惨小姐愿意给她这个被捡回来的卑贱之人这样一个机会，让她更加笃信无惨小姐的善良。
她发誓要保护好无惨小姐。
阿荻先行走在前面，护送无惨回到房间。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无惨，室内的光线很弱，无惨这会儿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比刚才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阿荻有些着急，她在心里暗骂毁了小姐兴致的外来人，她对着无惨说道：“我马上去厨房端药来！”
她把猫放到地上，让它先陪着无惨小姐，然后自己匆匆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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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她用左手捂住嘴巴，努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咳出来。多喜跳到她身边乖巧地舔了舔她的右手，无惨一边摸着猫咪柔软的皮毛，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和思绪。
今天崇田家连带着崇田少爷一起来访，她已经猜到他们是为了联姻而来。无惨知道父亲要给她安排未婚夫的事，按她父亲的想法，他想在今年年底定下她的婚事，明年年初等她十六岁时正式完婚。
而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距离年底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无惨她要尽快做出选择。
产屋敷家主夫妇出于对无惨的补偿心理，他们愿意让无惨自己选择自己心仪的丈夫，他们把上门求娶的贵子的资料都记了下来，让无惨挑。
这样的举动在当下是很少见的，女子的婚事一般是由父母直接决定，她们本身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像无惨这样备受宠爱的人，能有这样破例的待遇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几乎全平安京的适龄未婚男子都上门求娶过无惨，其中的原因除了产屋敷家族备受天皇青睐外，还要归功于无惨辛苦经营出来的好名声。
无惨清楚无论自己再怎么受宠，但总归是摆脱不了这个时代女子必须成婚的束缚。为了让自己掌握更大的主动权，她苦心修习礼仪、茶道、花道这些课程，还硬撑着身体出席京中贵女的私宴。
男子们见不到女子本人，却能靠旁人的评述中描绘出女子的形象。
像无惨这样讲话得体，礼仪规范，一举一动都进退有度的人，永远都是人群的焦点，就算是女孩子也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大家都说和无惨相处就像永远沐浴在最柔和的月光里一般自然舒适。
没有人会不喜欢无惨。
无惨自己当然不喜欢这种伪装，但是她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在面上戴着笑容，习惯了对人讲话轻声细语，习惯了将自己伪装地规规矩矩。
她一向告诉自己要学会忍耐，如果不是她的苦心经营，像什么“平安京第一贵女”“天生的贵女”这种夸张的名声哪里那么好得。
她只是不想让别人可怜自己，只是想证明即使自己疾病缠身也可以活得比很多健康的人要好。
她不需要同情，她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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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活下去。
她要活得比别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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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的脸依然苍白，她的身体痛了起来，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阿荻焦急呼唤她的声音，对方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等她意识再度恢复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无惨微动了动手指，喉咙因为干哑而一时发不出声音，再次醒来身上的疼痛却缓解了些许。
她一偏头就看见把自己蜷成一圈的多喜。
它也在睡觉。
无惨又看向守在床边的阿荻，她微微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来。
阿荻从无惨昏迷到醒来这期间一直守在无惨身边，所以她立马注意到了无惨的动静。
她小声地喊了句：“小姐？”
在确认无惨状态尚佳的时候，她轻轻将无惨扶起身，从一旁端上温着的汤药。
黑稠的药汁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舌苔发苦。
无惨第一次喝这药还因为忍受不住吐出来过，但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喝完这碗药了。
她习惯了。
趴在一旁的多喜也立刻醒来了，它喵喵地叫着似乎在表达自己对无惨的担忧。
阿荻汇报了一下无惨昏迷时的情况：“医师下午已经来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只要照例喝药就行。家主大人还有夫人少爷也都来过。”
“辛苦阿荻你了。”无惨对阿荻露出一抹笑来，她又安抚地摸了摸正在叫唤的灰猫，它逐渐安静下来，乖乖待在一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荻看着无惨的笑容差点就哭了出来，她每次看无惨小姐闭眼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都有种小姐可能再也不会醒来的恐慌感。
无惨小姐的身体不好从出生起便是如此，一直靠吃药才勉强活到现在。她非但没有像她的名字寓示的那样无忧无虑地度过此生，反而一直忍受着疾病的折磨。
阿荻不止一次想问，这怎么可以呢？为什么无惨小姐的善良得不到同等的回报？明明小姐还这么年轻，像她这样温柔完美的人为什么偏偏要遭受这么多的折磨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阿荻鼻头一酸，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无惨察觉到了阿荻的低落，她出言温声安抚道：“阿荻，不要哭。”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无惨让阿荻去找她的母亲：“请去告诉父亲母亲他们我没有事，我在这里等你。”
阿荻含泪点点头，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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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看向门口，那是这个房间为数不多的能照进光的地方，日暮的斜阳散发着一点余晖，光线被各种建筑遮挡了大半，照进无惨屋子里时只剩下了可怜的一点。
无惨看着门口地上离她1间多远的光线开始发呆，逐渐飘远的思绪是被庭院里想起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拉回来的。
先进来的人是她的母亲，跟在后面的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弟弟。
产屋敷辉之看到无惨时，立刻乖巧地跪坐在一旁，他关心地问道：“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事，辉之不用担心。”无惨朝产屋敷辉之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依次向她的父亲、母亲问好。
产屋敷家主点了点头：“你不用勉强自己，今天崇田家主拜访我们家，还向我推荐了一位据说很厉害的医师，明天我就让那个医师来看看。”
“让您费心了。”无惨客气地说道。
“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互相关心。”产屋敷家主顿了顿，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无惨提起那件事，于是他拉起辉之的手给她们母女留出空间。
“人太多了容易影响你休息，我和你弟弟先出去，剩下的让你母亲告诉你。”产屋敷家主沉声说道，说完便拉着产屋敷辉之出门了。
阿荻是一直在门外等候的，所以此时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无惨和她的母亲，以及一只灰猫，气氛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无惨的母亲是一个很美的妇人，她的面色一贯柔和，无惨长得有七分像她。
她拉着无惨的手柔声说了很多体己话，随即讲到了无惨的婚事：“无惨，你一直都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所以无论你选择嫁给谁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随即她的话锋一转：“但崇田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夜の记忆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