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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绝色可怜空城寞 ...

  •   她的这片刻充耳不闻,落在赵瀚海的眼里,全变成了默认。

      赵瀚海心头上有了一丝颤巍巍的伤痛,不能言说。他叹口气,转身出了这僻静的小院,留下莫舞一个人,暗暗在月色里怔忪。

      莫舞心乱如麻,父亲和心妍的死,让她生无可恋。只为了父亲的一句遗言,她拼命活着,恨让她重有生的勇气,她要活着,比谁都更好的活着,然后看至她全家于死地的人,如何最后权力倾轧、万劫不复。

      那个曾让她恨入骨髓的人之一,如今面色平和,坚定地告诉她他的无辜,她能相信?那岂不是曾坚信的一切不过虚妄?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她的恨怎么能凭白?

      莫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回自己在别苑的房间,只觉得累极了,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仇人

      莫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怎么也睡不够,眼皮酸涩,如有铅注。

      天色尚还朦胧,天边淡淡的青色,她醒在一个人阴沉的目光里。

      那人就仿佛一片阴暗的云,重重压在她的床头。莫舞先是一惊,不由自主向着床榻的深处蜷去。

      那人伸手拉住了她,口气不善:“你躲什么躲?”

      莫舞惊讶地问:“端王?”

      端王赵瀚沛此刻的脸色,就仿佛苦胆黄连,难看到了极点。

      赵瀚沛没有回答,雪白窗纸透出来的朦胧天色把他的脸映成一团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莫舞摸摸自己的额间,似乎还有濡湿的冷汗淋漓。

      在她惊醒之前,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久的梦,那个梦里,虽然没有金戈铁马,却依旧有杀戮征伐,朝堂上没有硝烟的刀光剑影当中,无数生灵无辜得咎。

      那个梦里似乎有少年太子,清逸俊朗,绝世独立,眼神哀伤,在帝都外的新坟前撒酒祝祷,西风扬他衣角,漫漫红尘,不过是生离死别,凉薄亲情。

      那个梦里似乎有心妍微笑嘴角,从得知婚讯的那天开始微扬,直到天牢幽暗当中高烧时刻,都不忘梦里萦绕的那个人,知道他的心意终究不负她,不过是天意弄人,鞭长莫及,她在黄泉亦有笑靥如花。

      那个梦里似乎有父亲回首,清淡如昔,慈爱安然,抚她眉脚,指尖如有莲花盛开,明澈双眼似宠溺她终究看不透,看不透本是人生第一大劫,平添多少忧烦。

      那个梦里似乎有干净少年,策马离去,又策马而回,马蹄经过处,草绿柳新,人言折柳送别,他偏从柳色青处旖旎归来。她终究没能忍住这些日子的艰辛委屈,向他伸出双手的时刻,泪水蜿蜒而落:“阿塔。”

      一片阴云飘来,阿塔策马的身影被风吹散,她伸出的指尖终究只剩了一片空虚,她的孑然独立此刻才卓然,她曾经的执着都成空,承欢膝下,姊妹珠玉,少年思慕,都是往日云烟,一片一片凄凉散落。

      而后她就在这片虚空中茫然醒来,见到端王在朦胧天色的清早守在她的床前。

      赵瀚沛沉默了许久,看着眼中神色复杂的莫舞。

      这个曾经让他误认为林间小妖的女子,原来也有俗世烦忧。她眼中分明有一朝风云变,种种迷离,都是伤。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忽然极残酷地笑了:“阿塔?你说的是新被西夏王认回的西夏三王子?是恨他恨得太深才在梦里也叫他的名字?的确,毕竟是你的杀父仇人。”

      莫舞忽然眼前昏眩,千种繁花在她眼前盛开,每一种都未曾含苞就已颓败。

      她握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裳,只觉得恨不得把心也握碎了,就不用面临即将面对的事实。

      她精致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却还是绽放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端王你不要同贱婢开玩笑。”

      赵瀚沛只觉得怒气更盛,她口口声声在梦里都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如今还负隅顽抗不肯承认这个男人的罪。他更残忍地笑了:“就是他将你父亲私通西夏的证明送到了父王面前,才使得你全家抄斩灭门,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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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血冷了下去,四肢百骸似乎流动着冰雪。无一处不冷,无一处不痛。

      她凄惶地看着赵瀚沛,始终不懂也不想懂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赵瀚沛忽然有了一瞬的心软,他松开自己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手,向莫舞伸了过去。

      莫舞怔怔着,也不开口,由着他微带墨香的手指抚上她细白的腮,香雪欲度,微漾三春清波。

      赵瀚沛愣了半响才突然在脸上拉起一个大大的笑来,说道:“哈哈,被我骗了不是?”

      莫舞忽然也就笑了,笑得似乎无心无肺……

      素衣早就说过,越是伤心的时候,笑得越开心,不知何时起,她早已是个中高手。

      莫舞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帝都的天气似个闷着生气的孩子,一直不肯下雪,只把寒意一寸一寸蕴着,不吐不露,偏又阴沉着脸,日日都是暗仄仄的灰天。

      莫舞这个冬天,过得很累。

      盛夏里,太子府上为着赵瀚海寿辰的一曲,她娇娇莺啼,名声鹊起。满帝都权贵公子们谁不知道太子府上有个绝色的歌姬,都指着借太子的人情,让这唤作莫舞的歌姬到府上来献艺。却偏偏听说莫舞竟不做府姬了,被太子收了贴身的侍婢,四下里无不叹息,说着这样花朵样的美人,连样子都未曾瞧清楚,就这样成了太子的心头肉。

      更让莫舞的名声添上一段传奇的是,满帝都的人都知道太子本就是个举世无双的模样,虽然长得俊美异常,却向来清雅高洁,不近女色。早年征战边陲,血染疆场,赵氏王朝不平定,皇长子无力也无机会机会大婚,好容易说要迎娶段丞相家的千金了,却又偏偏段家满门得罪抄斩,太子在婚事上更是散淡,如今却刻意收了如此绝色的一个歌姬,怕是美到连神仙也动了心。满帝都的王孙贵胄无不扼腕叹息,说连莫舞的模样也未曾见上一见。

      却突然帝都内的说书先生们说起了新的段子,这段子说的是俊美王孙配罪臣之女,一段风流公案。其后流言喧嚣尘上,说太子府那出了名的歌姬莫舞和段家曾和太子定亲的已故女儿段心妍无一处不像。

      这番流言,纵然是连深闺里的女子们也不由流几点珠泪来叹息,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痴心男子,纵然人已故去,就算是个模样相近的府姬,都能因而得宠,要为太子再添太子妃的提亲大臣,几乎个个都在圣上赵德芳面前把自己的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这些其实都和莫舞无关,又和莫舞有着极大关联。

      从莫舞回到别苑的那天起,素衣就成了京城当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太子府的歌姬如何调派,本就不是该太子操心之事,赵瀚海因“九龙中堂”而将莫舞送回别苑的那天起,管家素衣就被各府显贵诚邀,所图的不过是请莫舞来府上唱一支曲。

      素衣仍记得,那日天光尚还浅淡,他正洗脸,颊上还有着初秋的一点凉意,一抬头,忽然见到莫舞倚门默默看他,她脸色苍白如玉,然而笑容却明媚。他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少女的脸上,她分明嘴角含春,如玉双颊都蕴着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仿佛寒潭幽深,冷意让人一个激灵。

      他不动声色用雪白的帕子擦着脸,随意问道:“何事?”

      莫舞仍笑着:“听闻近日有不少人寻总管,说要请我去各人府上唱曲。”

      “他们请他们的,与你何干?”素衣随意丢开帕子。“你是太子府上的人,出入与否都是太子的主意。”

      莫舞还是笑:“那若太子准我去诸位大人府上唱曲,就烦请总管安排则个?”

      素衣终于紧紧逼看她的眼,幽黑一片,深得泛不出任何光泽来。

      “那自然是遵太子的意思。”素衣缓缓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绝色可怜空城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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