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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芙蓉三更欢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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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又恭维了安定侯,又展现了安定侯最喜欢的豪气,一时间把翠纱红纱绿纱紫纱统统忘在脑后,命令家仆摆酒上来,一醉方休。
作为武将,赵瀚海对安定侯是英雄惜英雄的,自杯酒释兵权之后,赵氏王朝的武将就活在郁郁不得志当中,其中的辛苦难言,唯有身为武将的人才能明白。
作为男人,赵瀚海也能理解安定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心思是不错的,但安定侯不能发乎情,止乎礼,就是安定侯自己的魔障。
作为臣子,赵瀚海对安定侯就有太多东西要琢磨。如今距离帝都还有遥遥千里,赵瀚海却觉得帝都里的实力倾轧已经蔓延到了状似安闲的骊都。还不明就里的赵瀚海,如今唯一能使出的伎俩就是“拖”字诀。
好在安定侯的酒量没有他好,已然近乎大醉了,赵瀚海还存着五两的余地,更好在安定侯的酒品也不过尔尔,几杯烈酒下肚,就推心置腹和赵瀚海攀上了交情。同是武将出身,都曾在刀尖上舔过血,死人堆里追过魂,鬼门关上险报到,官场宦海任浮沉。安定侯在安闲的骊都,有太多旁人不能理解的苦闷。
赵瀚海做出大醉的样子,只是傻笑,安定侯一句话试探过来,他也不过以酒盖脸,一番大笑喝下去。
渐渐这酒也喝得变了味,安定侯糊里糊涂打着酒酣趴在桌子上,侯爷府的人见怪不怪,立刻抬了轿子送赵瀚海回驿站,再送主人安睡。
赵瀚海躺在驿站中王樨的身边的时候,安定侯躺在侯爷府雪白柔软的床榻上微微睁了睁眼,不由一声冷笑,今天和隋王的这场酒喝的颇无奈,两个明白人以酒遮脸装糊涂。
似是感应到这声冷笑,赵瀚海看着窗外,轻声安抚着急的王樨:“不要慌,你看窗外,今年骊都的第一场雪。”
王樨拧着滚烫的手巾,气不打一处来,仍是忍了焦急说道:“大夫说过,入冬之后你就不能喝醉,伤身,要是引发旧日的伤又痛起来要如何是好?”
赵瀚海圆亮着醉后更显明澈的眼睛笑嘻嘻回答:“今天这场酒不喝,怎么能让为夫的借酒逃遁,当年阮籍为了不与司马氏结亲,大醉六十天,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王樨一声嗤笑,用热手巾抹着赵瀚海脸的手却没有停,反倒加了几分力量:“你倒还有理了,安定侯又没有女儿要眼巴巴嫁给你。”
赵瀚海笑眯眯答:“安定侯是没有妙龄的女儿,逃妾倒是有一个。”
王樨一愣:“你是说翠纱?”
赵瀚海点点头:“不过想也知道,翠纱怎么可能只是个逃妾那么简单。”
王樨顺手把热手巾丢开,坐在床沿,低声道:“今天是我唐突了,如果我不出言要管翠纱的事,你就不用踏入这摊浑水,我太不懂事。”
赵瀚海趁着醉意,颤巍巍伸出手抚上她细嫩的双颊:“这摊浑水,从我生下来就在其中打滚。况且要回帝都了,就算不是今天,也会在什么时候遇上类似的事,又怎么能谈得上你懂不懂事,别胡思乱想。”
王樨看着他,欲言又止,唯有轻轻点了点头。
赵瀚海把贴在她颊上的手指依依不舍收了回来,微闭上眩晕的双目,问道:“今天你把翠纱带回来,应当好好问过了,她怎么说?”
王樨心疼地看着他:“着什么急?你还醉着,睡醒了明天再说吧。”
赵瀚海皱眉揉揉抽痛的太阳穴:“这件事不易善了,还是说说看,我好早做安排。”
王樨定定神,把翠纱的故事婉婉道来,说到黄濂溪就此白白丢了性命,翠纱凄惶哭倒在病床前的时候,王樨不由泛起几分哀婉的神色:“翠纱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子。”
赵瀚海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握紧了她的手,故意拣了另一段事与她说:“黄濂溪是当今丞相黄公的侄儿,安定侯纵然再五大三粗,也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怎么就敢强抢他的侍妾,你想过没有?”
王樨一皱眉:“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听翠纱说,黄濂溪虽然是个富足的行商,但是皮革生意是第一次涉足,势力未稳,即便有丞相的侄儿这层关系,以安定侯之尊,亲自到他家喝酒,未免也太给他面子。”
赵瀚海赞许地点点头:“安定侯有一位妹妹,这位妹妹嫁给了徐贵妃的外甥。”
王樨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安定侯也是太子党的人?徐贵妃果然会替瀚沛谋划,爪牙势力都蔓延到了这里。”
赵瀚海进一步分析道:“表面上看起来,今天这事是关于翠纱一个小小侍妾,实际上,背后仍是丞相党和太子党之争。这次我幽州城得胜,在兵力上对太子党有制衡之势,黄公在朝堂上更是弹劾了瀚沛手下几个太过飞扬跋扈的署僚,伤了瀚沛的面子,所以瀚沛才通过安定侯在骊都还以颜色。”
王樨一声冷笑:“那也不能动不动就打杀一条人命,当赵氏王朝是没有律法的不成?”
赵瀚海皱皱眉:“只怕安定侯也并非有意想要黄濂溪的命,多半酒后手重了些,黄濂溪偏生又是个痴情种子,没有好好将养,才意外丧命。”
王樨不解道:“你倒是帮上了杀人犯。”
赵瀚海唯有无奈地苦笑:“并不是我帮他,安定侯这个人,并不如外界所言那么莽撞行事,即有军功,又不至于功高压主,不让父王忌惮他,韬光养晦的功夫自然不差。再加上刚才同他喝酒,他未必是真醉,一直不断拿话试探我,而且问话十分巧妙,再加上以酒盖脸,再自然不过。只怕连徐贵妃都不知道自己攀上了多好的一个亲家。”
王樨仍有些不服气,却又找不到堵他的话,只有壮了胆子撒气道:“那如今这样怎么才好?先说好,翠纱已经够苦了,我既然管了这桩事,就要管到底,你依不依?”
赵瀚海微笑,眼前的王樨脸色红润,眼睛里有勃勃的生气,似嗔带笑看着他,他怎么能说不好:“都依你,管到底。”
他的酒意一阵阵漫上来,上好的梨花白,后劲绵长,眼波更加朦胧,眼前的人也益发模糊,唯有含笑的一双眼在视线里格外轻灵,那是他爱了许多年的一双眼睛。
这一瞬,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不理朝堂争斗,不理血雨腥风,不理王位倾轧,只想守着眼前的这个人,就真的足够。
在他反应过来以前,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双唇。她的双唇有股柔软甜美的清香,微微在他的唇齿之间颤抖,她的气息也总是这样清淡引人,有股荷花脱世出尘的隐忍。
他俯身过来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只觉得他眸色幽黑,有如深潭,口中立刻蹿进梨花白绵甜香馥的气息,似乎格外的浓烈,也格外的醉人。她一排新月般的睫毛就缓缓落了下来,颤巍巍地抖动着,泄露着她难抑的投入。
他按住她的后脑,一点一点加深这个吻,她柔软的在他臂弯之间依附着,手指攀上他的背,他就将她抱的紧一些,更紧一些。
雪在窗外簌簌地落着,窗格雪白的厚厚棉纸隔绝了寒冷,烛影摇红,把两人的影子映成一团。
他终于耐不住,解开了她的衣带,素白柔滑的衫子无声滑落,她莹白的双肩仿佛比名满天下的雪冰丝更加细滑,直衬得衣衫都有些灰了。
她知道他醉了,若非他醉了,他从不肯这样亲近她。她没有抗拒,只是吻他,缓缓向他贴合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他头脑昏沉,似乎已然醉了,实际上他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清醒,只想放纵自己的心意,一回也好。他等这一刻也等了很多很多年,等到几乎忘记,她其实就在他的眼前,他的身边,在他触手可及却也咫尺天涯的地方。
他看着她,眼神深幽,情愫脉脉,寂静无声。
她伸出手来圈住了他的脖子,一双欺霜赛雪的臂膀,软玉温香,环住他的瞬间,仿佛满室莲花在空气中次第开放。
她明艳的双唇送了上来,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月夜枝头轻颤的露水,流光溢彩,美好而易逝,这种美好,他不能抗拒。
唇齿纠缠,柔软清香,皮肤藏着致命的毒,每一寸接触,都多一分吸引。
他断断续续地喘息,欲语未言,她一只轻巧的手指抵住他的双唇,转而吻了上去。
他深深回吻她,激烈如他的爱,倾尽全力,温存亦如他的爱,深沉隽永。
锦袍长衫,绮罗轻纱,依次缓缓剥落。轻吻深抚,吻若浮萍惊雨,涟漪激荡,抚却相依紧贴,骨血相溶。
男子臂肌古铜,更衬得女子有如冰雪初化,梨林飞花。无声纠缠,眉目如画。
她眼波柔媚,他失神迷离。被翻红浪,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