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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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野捂着胃站在路边等代驾，顺手从雨刮器上扯下一张违章停车的罚单。
代驾打电话来说前面路口出了事故堵住了，要晚点到。
今年的倒春寒严重，已经迈入四月，原野穿件呢子大衣还是觉得关节漏风，只好坐进车里打开暖气。
微信消息一直弹个不停，原野垂着眼百无聊赖地翻着记录，来自朱女士平均时长50秒的语音消息一条接一条。
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
哪怕朱女士是他妈。
今天陪着客户装了一整天的孙子，已经够精疲力竭。晚上又是红的白的洋的往肚子里灌，他酒量不差，但胃显然有些拖后腿，这会儿正绞着痛。
原野烦闷地撸了把头发，扔开手机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烟，抽出一支，降下半拉车窗点火。
他烟瘾不重，但心烦的时候需要尼古丁来舒缓神经。
一支烟抽完，代驾还没有要到的意思。
又给代驾去了个电话，小伙子在那边一个劲儿道歉，连声的“哥”让原野想起家里刚大一的弟弟，只好说了句“快点到”便挂了。
副驾驶车窗被敲响。
原野按下车窗转向那边，一个年轻男人醉醺醺地喊：“师傅，去樟华路！”
这一片是本市出了名的酒吧一条街，年轻人夜生活的好去处，所以偶尔遇上个醉鬼也不值得稀奇。
原野理都没理，关上了车窗。
“我靠！”男人醉得不轻，脾气还挺急，不服输地绕到驾驶室这边，头从开着的半截车窗里伸进来，冲原野嚷嚷：“送我去樟华路！我不会吐你车上的！”
原野被酒气熏得差点当场吐出来，抽了张纸巾垫着手按着男人的脑门把他往外推：“我不是出租车，你上后面叫车去！”
那男人似乎醉得不轻，被原野一推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往后倒去。
原野吓了一跳赶紧推开车门下车去看，怕把人摔出好歹，也怕被恶意碰瓷。
男人仰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只手揉着后脑勺一只手撑地想要坐起来。
“没事吧？”原野上前搭了把手把他扶起来，皱着眉毛问。
男人哼了一声，一张俊脸皱起来，“烦人。”
原野无语片刻，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借酒撒娇。
这时代驾终于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确认了车牌号过来：“哥，抱歉哈，前面出了连环事故，怪严重的，我绕了路过来的。”
“没事，”原野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人，确认他应该没摔到，就把车钥匙扔给代驾，“走吧。”
代驾多管闲事道：“您朋友没事吧？”
“……不认识，喝多了吧。”
原野拢了拢大衣，准备上车。
大腿被人抱住，原野低头，男人闭着眼睛打酒嗝，蹭着他的腿睡着了。
原野感觉这会儿胃倒是不痛了，三叉神经突突直跳。
代驾尴尬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探道：“要不我帮您把他架到车上？”
原野捏着山根，“我真不认识他。”想把腿抽出来，哪只这人醉得不省人事，力气倒是不小，费了半天劲都没能脱身。
代驾终于有眼色地过来帮忙，男人裤兜里的手机在拉扯间掉了出来。
原野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爱好，但实在别无他法，捡起手机对着男人的脸解锁，解了半天没反应。
代驾小心翼翼道：“我看偶像剧里要先把眼皮撩开……”
原野瞥了他一眼，蹲下身两只手指撑开男人的眼皮，解锁成功。
通讯录没几个联系人，备注的名字都是些什么二狗、翠花、毛坨坨，看着就影响视力，原野拨通了唯一一个能明确关系的“崔爸爸”。
那边倒是接得挺快，一个挺显年轻的声音：“怎么了？”
“你好，请问是手机主人的父亲吗？”
那边好像顿了一下，语气古怪，含糊地应了一声：“唔，你是？”
“您家孩子好像有点喝多了，现在在……”原野看了眼周围，路边“昙花一现”四字灯牌特别扎眼，“一家叫昙花一现的酒吧门口。”
“那麻烦您帮我照看他十分钟，我马上来。”
深夜寒凉，原野和代驾一起把人搬上后座等着。
原野坐上副驾驶，又点了支烟。
被他随手扔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在屁股下震得像个跳丨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原野磨蹭半天，在代驾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挪开屁股拿起手机划下接听条：“妈。”
“小野，下班了吗？”朱女士试探地问。
“还没回家。”
“那你看一看微信。”
原野叼着烟看向车窗外来往如织的年轻男女，疲倦的脸上浮出一层厌倦神色。
“嗯。”
挂了电话，烟烧到蒂，后座男人的手机响了。
“白色雷克萨斯，车牌5980x。”
电话刚挂，车窗被敲响，露出一张30岁上下的男性脸庞。
原野愣了下，“崔爸爸？”
车窗外的人咳了声，“是我。他人呢？”
原野成熟地把大惊小怪压在心里，表情没有一丝涟漪：“后座。”
三人合力把彻底醉死过去的人转移到“崔爸爸”的车上，崔爸爸掏出名片：“今天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
崔安哲。
原野接过名片，社交性地点点头：“不客气。”
回到家已经过了零点，原野扯了领带，便往浴室走边脱衣服。
刚打开热水，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响了。
随手拿浴袍裹了下，原野走出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妈。
原野按下静音，返身回了浴室。
原本被竭力按住的疲惫感如同被这个电话打开了闸口，奔泻而出。
冲了个澡，做完护肤，原野拿起手机，看到三个未接来电，犹豫半晌还是回拨了过去。
“妈，刚在洗澡，这么晚有事吗？”
“小野，微信你看了吗？”
“没来得及，”原野坐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背，修长的脖颈拉出一条好看的直线，喉结随着说话声鼓动：“什么事您直接说吧。”
“是这样啊，你张阿姨的同事有个女儿，从新西兰留学回来的，我见过，人很漂亮，想看你哪天休息，约出来认识一下啊。”
“……”
“听说现在在世界五百强上班，工作也很不错呢。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室也好。”
原野疲惫地闭上眼睛，胸口被塞上一团棉絮，堵住那口气郁结不已。
“妈，我说了，我喜欢男人。”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原野也不想开口，但谁也没挂。
他性向觉醒很早，大学就出了柜，当时跟父母差点断绝关系，直到家里公司出了事，父亲才再次主动联系他。
原本以为这是家里开始接受他性向的契机，可惜，父母只是觉得他中年叛逆。
“妈，我这辈子不可能和女人结婚的。”原野叹了口气，“你别操心了。”
朱女士的崩溃来得很快，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埋怨、哭泣。
原野举着手机麻木地听着，一开始父母的哭号让他愧疚伤心，渐渐地，这些声音只让他疲惫、心累。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原野掐断电话，把母亲的失望难过也都截停在那头。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原野宛如被设置好的AI，严谨有序地执行起床洗漱上班一整套程序。
早高峰依旧堵得佛祖发火观音流泪，原野塞了张CD，车内响起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悲怆》。
打开微信，公司群一大早就开始叽叽喳喳，仿佛大家都看见过凌晨三四点钟的城市。
翻了一圈，原野把和工作有关的点默默记下，在艾特了所有人的管理层群回了收到，又翻回去看内容。
原来是今天总部要派人下来巡视卖场。
原野在一家全国连锁的商场工作，他主要负责招商这块，目前混到招商部门二把手。他的老大是从总部空降下来熬资历的，有内部消息传老大可能年内会调回总部，那么空出来的位置他也可以争上一争。
总部抽查是常有的事，原野并不意外，照常应对就可以。
难的是昨天的客户，他觉得多半要凉。
他们商场开业还不到半年，之前谈好的一家国际超市内部发生重大财务事故目前自顾不暇没能入驻，原野他们一直在谈新的商家，可惜也许是空出来的这个B1卖场天生克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昨天接触的那家是做进出口发家的，注重的也是线上业务，在网络消费中有很不错的口碑和用户黏度。原野通过大学同学得知他们有开线下店的规划，于是很积极地抛出橄榄枝接洽。
但从昨天的反应来看，对方似乎对他们开出的条件并不心动。
刚在地下停车场用手机打了卡，老大的电话就掐着点打进来。
“于总。”
“原野啊，今天总部来人你知道吧。”
原野走到电梯口，“群里消息我看到了。我在停车场了，上去说。”
于总回了句行，挂了电话。
推开招商部办公室的门，于总正坐在桌前摆弄那套功夫茶具，见他来了招招手：“坐下，试试我新买的这个茶砖。”
原野对茶不太了解，他浅薄的舌头并不足以品鉴茶叶那饱尝风霜雨雪的一生。
不过领导有令，他当然是作陪。
“挺香的。”原野道。
于总回他一个白眼，“没让你评价，牛嚼牡丹，你懂个屁。”
原野在心里“啧”了声，面上只是笑，把话题拐到正事上：“总部来人有什么问题吗？”
于总眯起狐狸眼，“这回来的是东宫太子。”
原野：“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