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9、第 9 章

　　且说这年假一过，朝廷便开印，不久便到了二月，下月林府的少奶奶就要进门了。

　　翰林院的同僚早已知道林贾两家联姻之事，有贺喜的，有羡慕的，亦有嫉妒的，但都同林如海说好，到时候定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林家人丁不盛，能来参加婚礼的不多，倒是贾家人口繁多，又与各个世家大族有着瓜葛，因而贾母早早地就打发了人去下了帖子，请他们到时候来吃喜酒。

　　三月初六，文清、谢辅并几位新科进士，置了酒席请林海过去叙旧。

　　文清道：“前几次你都推脱了，这次再不应下，我可不依的。”如海见状，只得答应了，

　　酒席安排在文清家里头，因他是状元，授了翰林院修撰，正六品官，比如海高了一级，所以分配的宅子也比他们多了一间房。

　　众人喝了几杯温酒后，身子渐渐暖了起来，谢辅便打趣如海道：“我们集会，如海总是推脱，依照他这个性子，下次咱们私下再聚在一起，如海的孩子恐怕都能打酱油了。”

　　众人都笑了出来，文清拿着酒壶灌他，笑道：“就你会促狭人，牙尖嘴利，好酒也挡不住你的口，要我说，日后考核外放，你就去求求掌院，安排你去那督察院，磨磨牙。”

　　谢辅冷笑道：“我倒是想去呢，可就是没个好岳家。”

　　谢辅此言一出，便知自己失言了，讪讪地喝着闷酒，众人见他讪讪的，又瞅了眼如海，不知道怎么开口，便也讪讪的，于是场面瞬间便冷清了下来。

　　如海放下酒杯，说道：“这也是我命里该有的福分，别的人再想也是得不来的。”

　　好好的酒宴弄得怪没意思的，胡乱喝了几杯，众人便散了。

　　林海知道，再过两年，他们这批进士就要外放授职，身后如若有个强势的助力，对以后仕途经济大有裨益。故而自从与贾家小姐定亲，翰林院不知多少人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自己日后要更加尊重，别被他人钻了空子去。

　　三月十四，如海写了假条，按例请了九天婚嫁，掌院知他好事将近，便痛快地批了，还说到时候要来讨杯喜酒喝，如海自是欢喜应下了。

　　且说三月十五这日上午，贾家便请了全福夫人来林家铺床，下午还要来送嫁妆。

　　这选全福夫人也是有讲究的，必须得身体健康，配偶健在，儿女双全，以求她们将好运气传给新人。

　　床铺重新被打扫一遍，铺上了龙凤被、鸳鸯枕，全福夫人将花生、桂圆、莲子、枣子等干果撒在婚床上，一边还说着：“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生女郎，富贵双全，永远吉祥！”

　　然后，又抱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小童放在床上，一男一女，要他们在床上滚几圈，铺床便完成了，如海给在场每人都封了厚厚的红包，众人都欢喜地说了好些吉祥话。

　　而贾母这边正在和贾敏清点嫁妆单子，邢夫人、王夫人并其他女眷在一旁作陪。

　　只听林之孝念道：

　　“赤金累丝扁方成对，赤金镶嵌扁方成对，翡翠扁方成对，白玉玲珑扁方成对，翡翠扁方成对，赤金累丝长簪成对，赤金镶嵌扁方长簪成对，翡翠扁方成对，白玉玲珑扁方长簪成对，翡翠扁方长簪成对，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各式挑簪十对，赤金镶嵌镯成对，赤金累丝镯成对，赤金点翠镯成对，白玉元镯成对，翡翠元镯成对，赤金各式小金钳成对，珍珠耳坠成对，宝石耳坠成对，翡翠耳坠成对，翡翠戒指成对，白玉戒指成对，翡翠各式佩四件，白玉各式佩四件，珍珠手串成盘，珊瑚手串成盘，沉香手串成盘，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篦子十二匣；各色绸缎二百四十匹，四季衣服一百二十件；古董、字画十箱，田地二十顷，铺子八间，庄子四个......”

　　林之孝念一句，邢夫人便唱一句佛，清点下来统共是一百二十八担，送妆的时候将整条街都占了，乌压压地堆满了整个林府大院。

　　王夫人笑道：“这才像个千金小姐的体统呢。”

　　贾母将贾敏搂在怀里，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你是公侯家的小姐，眼下姑爷家虽没咱们府上富贵，但我瞧着他是个有出息的，你定不可觉得自己委屈，从而轻慢于他；这些个东西，有些是你外婆给我的，我如今给了你，有些是新添的，可保你一生无忧。”

　　贾敏不由得眼圈红了，“母亲的苦心，我都明白的，只是舍不得您和咱们这一大家子。”

　　贾母听了，“心肝儿肉”叫着哭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宽慰，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哭，母女二人方才止住了。

　　三月十六，天刚亮时，林府备了三牲，林父主祭，将迎娶贾家妇之事，告知四方神灵及祖宗先辈。

　　而后如海出门，身后跟着八抬大轿，吹吹打打，往贾府迎亲。

　　今日，给贾敏梳头的是锦乡侯夫人，她儿孙俱全，夫妻和睦，人又尊贵，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头梳好后，又绞了面，俗称“开脸”，贾敏换上了真红大袖衣、红罗裙，头戴凤冠，加红盖头。

　　贾赦、贾政二人在大门迎接新郎，于中门外与如海相对作揖，然后带领一行人进入门中，贾赦贾政从门右侧入，如海从左侧入门，重瑞、逐云二人抱着大雁，跟在后头。

　　贾母着盛服朝南而坐，丫鬟们引导贾敏至堂上，今日的赞者是保龄侯长子史鼒的夫人蔡氏，她是贾母侄媳妇中第一个得意之人，素日与贾敏交好。只见她唱道：“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贾敏四拜之后起身。

　　贾母道：“往之尔家，无忘肃恭；苏叶以思，无有违命。”

　　贾敏对曰：“某虽不敏，敢不从命。”

　　赞者笑道：“吉时已到，新娘出门！”

　　如海、贾敏各自牵着红绸一端，向贾母拜了四次后方才起身，在丫鬟、喜娘们的拥簇下出了门，元春撑起一把红伞跟在贾敏身后，尤氏等妯娌、姊妹等人在走在两旁，往伞顶、花轿上撒米。贾敏坐上花轿后，迎亲队伍一路上敲敲打打，往林府这边来了。

　　到了林府后，喜娘掀开轿帘，便有两个小孩捧着橘子过来，贾敏轻轻摸了两个橘子一下，陪嫁丫鬟吉祥从袖中掏出两个红包给了他俩。

　　门槛前放了一个火盆，贾敏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火盆，踩了碎瓦片，来到正厅。二人拜了天地后，便被众人拥着进了新房。

　　如海、贾敏二人坐于床边，吉祥、如意两位丫鬟手执装着枣栗的盘子，在喜娘的示意下往帐内撒去。

　　喜娘唱道：“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忧若今宵遇神女，红云簇拥下巫峰......撒帐后，夫妇和谐常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贾敏听罢不禁羞红了脸。撒帐词说完，喜娘递上喜秤，“喜秤挑盖头，称心又如意。”

　　如海挑开盖头，仔细端详贾敏，只见她鹅蛋脸面，眼如水杏，婉转风流，见之忘俗，心里十分得意；贾敏偷偷瞄了一眼如海，心里头挂着的那块石头也放下了。

　　喜娘笑着打趣道：“新娘子太美了，新郎都看呆了。请二位共饮合卺酒，夫妻一体，和和美美。”

　　两人喝罢交杯酒后，喜娘拿出金剪子，分别在如海、贾敏处剪下一小缕头发，用红线系了，放入鸳鸯戏水的荷包里头，然后挂在床帘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礼成！”

　　众人恭贺完新人后，便被喜娘赶出去喝喜酒去了，只留如海、贾敏二人在屋内。喜娘笑嘻嘻地将房门合上，吩咐丫头们在外边候着，不许人来打扰。

　　刘丰又给喜娘塞了一个大红包，掂量掂量约莫有五两银子，喜娘欢欢喜喜收下了，又说了许多好话，方才被人领下去吃酒席了。

　　今晚这二人如何恩爱，外人自是不知。有词曰道：“一夜雨狂云哄，浓兴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节酥熔难动。情重情重，都向华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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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参考了明清婚礼流程，最后那首词小朋友们不要去搜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