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47、第 47 章

　　且说薛姨妈请了夏金桂母女过来做客，担心夏家小姐见了生人不自在，又请了迎春等姐妹过来作陪。

　　用过饭后，薛姨妈留了夏太太说话，而宝钗则带着众人去了她的屋子。莺儿端了果子、点心来给大家吃，夏金桂因见其中有一盘盐焗瓜子，便拿了过来放在面前，对一旁的丫头宝蟾说道：“帮我磕了吧，若里头沾了一点口水，可仔细你的皮！”

　　宝蟾忙端着那盘瓜子出去磕了，夏金桂见众人看着她，心里不以为意，道：“我打小就爱吃瓜子仁儿，皮都是下人磕好了送过来的，这丫头平日做惯了的，不必管她。”说罢环顾四周，同宝钗说道：“这是姑娘的闺房吧，太简朴了，跟个雪洞似的，等明儿我给姑娘送几件好东西过来，摆上去才好看呢。”

　　宝钗道：“劳你费心，我平日爱素净惯了。”

　　夏金桂道：“咱们这等出身，就得对自己好些，吃穿用度都得照最好的来。说句不好听的，不好好享受这一世，来世不一定有福在投身在富贵家呢。”

　　宝玉听了这话，便问：“姐姐平日也礼佛吗？”

　　夏金桂摇了摇头，道：“这是我自个儿悟出来的，才是不靠什么神佛呢，倒是我母亲，每日神神叨叨的，在菩萨面前不是求这就是求那，我时常和她说若是每个人都同她一样，菩萨哪里处理得过来呢。”

　　宝玉又问她平日看的是什么书，夏金桂道：“哪里有空看书，每日看账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闲下来就看些话本什么的，诸如《莺莺传》……”

　　夏金桂还没说完，便被宝钗岔开了话，“我听闻姐姐家种着几十顷的桂花，想必到了秋天，是一副极好的景致吧。”夏金桂见宝钗问起自家的规划，忙道：“这京城里外的桂花局都是我们家的，宫里的陈设盆景也是我家采办的，所以我父亲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待到秋日，整树整树的桂花一开，香的不行，可以拿去做香料、做吃食，用途可多了。”

　　怀玉听了，便说：“几十顷的桂花啊，盛开时肯定动人心魄，要是我能见见就好了。”

　　夏金桂道：“这有何难，到时我来请你便是。”

　　正说着呢，宝蟾便端着一碟瓜子仁儿进来了，果然如夏金桂所说，她平日做惯了这个，速度很快。夏金桂抓了一把瓜子仁，仔细瞧了瞧，点点头道：“没有口水，颗粒完整，越发做得好了，下去吧。”宝蟾忙出门去了。

　　夏金桂问宝钗姐妹可要尝尝，众人忙谢绝了她的好意，都说习惯自己磕。夏金桂道：“还是侯府的小姐呢，一点也不会享福。”

　　众人在此待了好一会，薛姨妈才派人过来请夏金桂，说是夏太太要家去。送过夏金桂母女后，众姐妹不由地松了口气。迎春忧心忡忡地说道：“夏小姐对下人很是严苛，不像是好相处的性子。”

　　黛玉也说：“吃个瓜子还得让丫头先磕好了，架子真大。”

　　宝钗看向探春，探春摇摇头，道：“性子爽快，人也大方，但掐尖好胜，视她人如粪土，爱自己若神明。”宝钗听罢叹了口气，说：“等我晚上和母亲仔细说说，这事怕是不成。”

　　待到晚上，用过饭后，薛姨妈问宝钗夏金桂如何，宝钗便把众姐妹所说之话同薛姨妈说了，还说：“听她平日所读得是些闲书，当初咱们家兄弟姐妹也有不少看的，被大人知道后，烧的烧，打的打，才止住了。如今她也在看，恐怕移了性情，并非良配啊。”

　　薛姨妈听了宝钗这话，想起亡夫，不由地红了眼圈，叹道：“若是你父亲还在，哪里会让咱们娘俩去操心那孽障的事。罢了，罢了，既然不行，便再看着吧。”

　　宝钗又宽慰了薛姨妈一番，方才回了屋子休息，一夜无话。

　　这日，金钏儿失手打碎了王夫人一件小首饰，在往常只是件小事，不知怎的，这次竟惹怒了王夫人，命人叫了她娘过来领了出去，让玉钏儿做了大丫鬟。宝玉正好来给王夫人请安，见金钏儿哭哭啼啼被人拉了出去，忙去向王夫人求情，谁知王夫人更加生气，连他也撵了出去。

　　宝玉没法，只得让小丫鬟出去看看情况，自己则跑到丽香院那边来了，想着龄官唱得最好，便央她唱一出‘袅晴丝’。龄官正拿着手绢擦拭手中的金簪，头也不回，说：“我正忙着呢，二爷去喊别人唱吧。”

　　宝玉坐在她身边，笑说：“偏只要你唱，这簪子虽好，却上了年份。你若给我唱了，我再送你一支新的如何？”

　　龄官起身将簪子放入匣子，问：“二爷平日也是这般同别的女孩子说话吗？我要去练功了，是在没空，您去叫别人吧。”说完便摔了帘子出去了。

　　宝玉觉得好生奇怪，她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觉得好没意思，讪讪地回了自己院子。袭人见他自回来后便躺在榻上唉声叹气，问道：“二爷今日在外头是不是受气了，这么没有精神。”

　　宝玉起身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太太今日撵了金钏儿出去了，我去请安的时候，正好撞见她哭着被带了出来，真是可怜。我向太太求情，太太反而骂了我一顿，真没意思。”

　　袭人听了这话，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说：“我也觉得奇怪呢，太太平日里最慈善不过了，往常东西摔了、丢了不知多少，也不见她生气，今儿个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正说着呢，就听外面有人进来，“什么发作，你们在说些什么？”原来事探春来了。

　　袭人忙起身请探春坐，探春问道：“二哥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也听听。”宝玉便把金钏儿之事同探春说了。

　　谁知探春说道：“原本是她做错了事，何况是按例撵她出去。往常摔了或是丢了东西，太太不追究是她性子好，如今追究起来，没有一丁点错。若金钏儿行事稳当，哪里会沦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宝玉听了这话忙道：“我原以为你也会心疼几句，谁知竟说出这等冷心冷情的话来。”

　　探春听了这话，又气又觉得好笑，说：“二哥哥平日还是好好读书吧，多学些人情世故，不然日后大了可怎么当家啊。”说罢便辞了宝玉回房去了。

　　宝玉见她走了，才说：“咱们府里有凤姐姐，东府里有蓉哥儿媳妇，有她们管家，我愁什么，三妹妹真是杞人忧天。”

　　袭人见宝玉说了这话，觉得不对，却不知怎么回话，只得在一旁暗自思量日后该如何劝宝玉上进。

　　且说可卿那边，自有孕起便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一两月下来，竟比之前还受了。尤氏急得不行，便把此事同贾母说了，贾母道：“去外头请个好大夫看看吧，不能亏了身子。对了，前几日我尝着有一道枣泥山药糕，爽口开胃，我待会让人做了，你带回去给她尝尝，看能不能吃下去。”

　　尤氏将贾母赐的糕点带回给可卿吃，谁知还真有效，可卿吃了整叠也不见吐，还说胃口开了，想再吃些东西。尤氏大喜，忙命下人端饭过来，道：“这东西你既吃的惯，明日我带人去老太太那边，学了这道菜，日后单给你做。”

　　可卿忙谢过尤氏，也不知怎的，吃了贾母赏的枣泥山药糕后，她孕吐的症状好了许多，也能吃得下别的东西了，不消一月，便逐渐丰腴起来。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