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45、第 45 章

　　且说端午佳节，除贵妃有赏赐东西之外，与贾府有瓜葛的人家都送了节礼过来，王家那边则是王子胜夫人亲自过来了。

　　在贾母处请安过后，王子胜夫人便来了凤姐屋里，抱着大姐儿说道：“比上次见重了不少，奶娘很是用心。”凤姐拿过一旁的拨浪鼓去逗弄大姐儿，笑说：“她们一家都在府里做事，我掌握着生杀大权，服侍起大姐儿来自然是尽心尽责。”

　　王子胜夫人道：“虽是如此，也应该赏赐一番，不然人家难免寒心。”

　　一旁服侍的平儿忙陪笑道：“太太放心吧，我们奶奶都想到的，前儿个刚赏赐过呢。”

　　王子胜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儿，问：“这是原先跟在你身边服侍得平丫头吧，模样越发好了，不知哪家小子能配得上，你们奶奶有的愁咯。”

　　平儿不好意思低了头，凤姐让她先抱着大姐儿出去奶娘那边，然后抱怨道：“娘，平儿脸皮子薄，你好端端地说这个干什么。”

　　王子胜夫人问：“这么个齐整人放在你屋里头，姑爷就没什么想法？”

　　凤姐动作一顿，而后笑道：“这些男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前两年他也曾旁敲侧击和我说过有收平儿的想法，被我拒了几次，好没意思，后面渐渐地也就丢开了。”

　　王子胜夫人忙道：“糊涂东西！爷们既然问你要了，只一个丫头罢了，给他便是，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夫妻情分？按理说这房里人该是你给他添的，你非但不主动去添人，姑爷下了脸子来问你，还被你三番两次拒了。唉，还是年轻不懂事。”

　　凤姐回道：“您这话才糊涂呢，让我上赶着给爷们房里添人，那成什么了样子。难道我配不上他，我们王家不配他贾家？只有我们家大太太，为了讨老爷欢心，香的臭的都往房里送，背后不知被多少人耻笑。和您说件事，您可千万别告诉父亲，免得他知道了窝火。大老爷竟也看上了平儿，还打发了太太过来要人，被我拒了。您说这是什么事，做公公的竟看上了媳妇房里的人，还让婆婆过来要人，真真是脸皮子都不要了。”

　　王子胜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叹道：“谁知他竟成了这副模样了，当初国公爷在时，他读书虽不如你姑父好，但人看上去也是极正派的，原先娶的那位媳妇也是好的，谁知国公爷一走，就成这样了。”

　　凤姐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王子胜夫人道：“这两父子都看上了平儿，不是什么好事，她年纪也大了，你得抓紧时间帮她相看了，不然不知得闹出多少是非来。”

　　凤姐忙答应了，母女俩又说了会体己话，又在贾母处用了饭，王子胜夫人方走了。

　　因迎春等姐妹都去了保龄侯府，贾母那边冷清了不少，服侍完她用过饭后，贾母便命她们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在此守着。

　　凤姐便带了平儿早早地回房去了，因贾琏这几日有事出去，她二人晚上便歇在一块。凤姐把白天和王子胜夫人所说之话复述给平儿听，问她有何打算。

　　平儿沉吟片刻，道：“我只想跟在奶奶身边，给您做事。如今若我已给您造成不便，我嫁便是。”

　　凤姐忙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可不能因别人，就草草决定了。这些年，有不少人来打听你的消息，我仔细盘算了下，有三家还可以入眼。旺儿媳妇替她兄弟做媒，那人我见过，生得不好，被我拒了；还有两家，分别是赖大家的大儿子和林之孝家的小儿子，年龄都与你相当，日后子承父业，也是咱们家里的管事，人你也都见过，可有心仪的？”

　　平儿问：“赵嬷嬷就没来问过？”

　　凤姐忙道：“当然问过，替小儿子赵天栋问的，不过她家可比那两家差远了，故而我就没说了。”

　　平儿道：“就赵嬷嬷家吧，那人我见过，是个老实人。赵家不比赖、林两家富庶，但赵嬷嬷是二爷的奶娘，心是向着咱们的，日后我去了她们家，也能照旧来服侍奶奶。”

　　凤姐听了这话，叹道：“若是为我，你不必如此，咱们女人生来不易，若嫁人后还要受各种磋磨，终究也是没有意思。”

　　平儿听了，连忙宽慰她，说：“奶奶，选赵嬷嬷家，才是好呢。他们家远没有赖管家、林管家那般势力，还要仰仗您和二爷，我是您身边的人，他们定不敢欺侮的。”

　　凤姐叹了口气，说：“你是个明白人，那些个眼皮子浅些的，保管会挑好的，却不知福祸相依，等进去了才知道其中的苦楚呢。”

　　正说着呢，就听外头守夜的婆子道：“已是戌时三刻了，二奶奶快歇息吧。”二人相视一笑，睡了过去。

　　翌日，凤姐命人请了赵嬷嬷过来，同她说了此事。赵嬷嬷喜不自胜，褪下手上戴的玉镯，拉过平儿的手，套在她的手上，说：“姑娘你放心，若是天栋敢欺负你，我定不饶她。”于是很快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晚上凤姐将平儿这事同贾母说了，贾母道：“赵嬷嬷年轻时也在我身边做过事，后面拨去服侍琏儿，话不多，心眼实，人和善，不是会磋磨媳妇的人。平儿这丫头聪明伶俐，选了个好去处，这些年她待人接物我都看在眼里，如今要出阁了，赏她些东西，全了你们主仆之情。”说罢便命鸳鸯取了一百两银子给平儿，平儿忙磕头谢恩。

　　贾母道：“去了外面，凡事不比府里方便，身上有银钱才好行事。日后你便是凤丫头的陪房，还是得同她一条心。”

　　平儿忙答应了，道：“老太太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凤姐命彩明去看日子，选来选去，九月初一是个大吉的日子，凤姐舍不得平儿，还想多留她几日，于是就把婚期定在了九月。赵嬷嬷拿出多年攒的体己钱，在荣国府隔壁的胡同里买了间宅子，留给平儿她们住，日后出入府里也方便。

　　平儿这事不知怎得被贾赦知道了，朝邢夫人摆了好几天脸色，邢夫人抱屈道：“我都舍下脸面问到凤丫头跟前去了，人家不肯，我又能如何，这丫头看着聪明伶俐，心里却没成算，好好的姨娘不做，偏偏去配小子，真真是蠢，这样的人也服侍不好老爷您的。”

　　贾赦见状，只得罢了。

　　袭人、鸳鸯、晴雯等这些大丫头是同平儿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比别个，这些个丫头自己出钱，置了酒席，就安排在宝玉院里，请了平儿过来吃酒。

　　袭人请了平儿上坐，笑道：“恭喜平姑娘大喜，快上坐吧。”

　　众人坐了下来，平儿问道：“咱们在宝二爷这边喝酒，事先可同他说了一声？”

　　晴雯道：“他这几天不在家，不妨事的，何况还有袭人在呢，我们这位爷啊，就听她的话。”

　　袭人啐了她一口，道：“好端端的，又说起酸话来了，我就不信，这酒还挡不住你的嘴。”说罢便倒了一杯酒给晴雯灌了下去，晴雯忙求饶说不敢了。

　　鸳鸯问平儿：“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婚事定了，之前也没有一点风声啊。大家伙见你和二奶奶感情好，都以为你迟早会被琏二爷纳入房里的，谁知突然就配了赵嬷嬷的小儿子。”

　　晴雯也说：“对啊，她家的小儿子我还见过，笨手笨脚的，说实话，实在是配不上你。何况咱们在府里待久了，吃穿用度和主子们没有两样，乍一换地儿肯定会受不了的。”

　　平儿道：“我既已决定去他家，日后可别说配不配的问题，那是我自己选的人家，日后再差也能心甘情愿受着。至于做姨娘什么的，我同奶奶说了，万分不肯的。”

　　袭人奇道：“为什么呀？”

　　平儿说：“我服侍了她十多年，情分与别人不同，只希望她能和二爷举案齐眉，不愿插一脚和她共事一夫，那样反而会伤了感情。赵家日后如何，还得仰仗二爷、二奶奶，他们看在主子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我，我想，在他家过日子，不会艰难的。再说了，什么苦日子咱们没过过，不然怎么会来做奴才呢。”

　　鸳鸯叹道：“你是个大明白人，是啊，咱们什么苦都吃过，日后也不怕了。看看赵姨娘，生了两个孩子也不受人尊重，反而太太跟前的陪房周瑞家的，在主子面前很有几分体面。”

　　晴雯撇了撇嘴，道：“反正我是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了，如今在府里很好，谁也不能让我走，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袭人忙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了这个来了，快吃饭，堵住你的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