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42、第 42 章

　　出了正月，王夫人想起去年自己许了一个愿生，眼下空了得去还愿。凤姐知道了，便说要一起去，大姐儿最近夜夜哭闹，得去求一道平安符。尤氏见可卿至今无子，也想带她去庙里求求菩萨。宝玉听了，也说要跟着去，还把秦钟拽上了，于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去了水月庵。

　　水月庵那边早已得了消息，一时到了庵里，姑子静虚并弟子迎了出来，互相见礼后，王夫人先随静虚去还愿了。而智善、智能则带了余下众人去了偏殿。智善引了尤氏、可卿二人前去跪拜菩萨，智能则端了一个盘子过来，上面盛着各色香囊，包的是平安符。凤姐笑道：“不知放了多久了，我不要这个，让你师父再给我重新弄个。”

　　智能说：“这是师父最近画的，昨儿刚开过光，可灵验着呢。”凤姐还是不依，非得让姑子重新去弄，“你可别唬我，这香囊一看便知是旧时的，也不知你师父放了多久。”智能拗不过凤姐，只得由她去了，端着盘子回去时，恰巧经过秦钟，见他腰上系着的一个荷包掉落在地，原来是穗子断了。秦钟将荷包和穗子放在香囊上，笑嘻嘻地说道：“这荷包是家里赏的，平日我一直带在身上，劳烦姐姐动下针线，帮我缝一缝。”

　　智能没有说话，低下头快步走了。宝玉笑道：“我看那穗子断的地方很是齐整，想必是有人特意用剪子剪的。”秦钟赶紧扯了扯他衣袖，笑说：“好宝叔，可别说了。”

　　两人正调笑着呢，就有姑子请他们过去用饭，众人在此胡乱应付了一顿后，见天色已晚，王夫人欲起身回府，问凤姐等人如何打算。凤姐回说还要等静虚那边制新符，今日就在此歇上一晚，横竖带了不少人过来服侍，倒也安全。可卿见凤姐一人在此，便说要留下来陪二婶子，宝玉也说要留下来，横竖明日学堂放假，要跟着凤姐姐在此，宝玉要留，秦钟自然也得住了下来。水月庵是贾府自家修造的，王夫人知道凤姐、可卿俱是妥帖之人，并且今日所带随从众多，故而允了宝玉等人在此歇息，自己则带着一群人先回去了。

　　可卿和凤姐去跟静虚说话去了，留下智能照顾宝玉、秦钟二人。秦钟问她：“我那荷包缝好了没有？”智能道：“哪有这么快，刚想缝呢，就被喊去烧火，好容易等你们用完饭，又叫我过来伺候，我又不是你家丫头。”秦钟陪笑道：“好妹妹，横竖现在这儿无外人，你拿了针线过来继续做便是。”

　　智能看了眼坐在炕上喝茶的宝玉，抿了抿嘴唇，回房拿了针线出来，坐在蒲团上给秦钟缝补荷包。

　　秦钟拿走宝玉旁边的那盏烛台放在智能前边，挨着她坐了下来。宝玉笑骂：“拿我跟前的做什么，自己想要去外面拿呀，这样弄得我看不清了。“秦钟说：”好叔叔，就疼疼侄儿吧，没看见她在做活计吗？”

　　宝玉问：“她是谁，我怎么没看见？”智能听了这话不禁涨红了脸，秦钟也急了，跺了跺脚，央求道：“好哥哥，您就别说了，消停会吧，待咱们回去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宝玉听了此话，便也不打趣他俩了。

　　再说凤姐那边，静虚拉着她过去说话原是有事求她，有户人家一女二嫁，后许配的这家是高门大户，女方不敢得罪，只得去退前头那家，谁知那家人不服气，说是要去官府找个说法。女方家里害怕，只得托人来找门路，故而找到凤姐这来了，老姑子还奉承道：“奶奶您一句话的事，就能改变他家眼前这处境，而且人家还说了，不会让奶奶白做好事的。”

　　凤姐听了这话，便有些意动了。可卿在旁边听了半晌，先开口道：“婶子，我觉得此事咱们若是插手，颇有不妥之处。一来本来是他家有错在先，一女二嫁，如果咱们出手压了前面许配的那户人家，岂不是仗势欺人；二来，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既已许配了人家，岂能随意更改？我看，咱们若要插手，就得去帮那苦主讨个公道，这样也是功德一见，菩萨知道了也会保佑咱们大姐儿的。”

　　可卿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凤姐，凤姐笑道：“这话很是。”

　　说罢，凤姐收起笑容，道：“你们出家之人，天天掺和这种事做什么，下次被我知道了，非得告诉太太去不可。你和女方家里说，若他家不肯退后面这桩婚事，我就去帮前一家了，正好他们那边管事的官吏，和我家有些交情。”

　　静虚听了凤姐这话，战战兢兢，忙说日后不敢再管这些闲事了，她马上派人去和那家人说，让他们赶紧退亲。

　　凤姐二人略坐了会，便回去找宝玉、秦钟二人，洗漱更衣后，凤姐和可卿睡在里间，宝玉他俩则睡在外间。

　　瑞珠、宝珠、平儿三人在里间轮流守夜，瑞珠因茶水喝多了，悄悄和平儿打了招呼后便出去如厕。路过后头房门，突然听得里面茶碗破碎的声音，唬了她一跳。瑞珠偷偷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里头这事让她又惊又怕。

　　瑞珠勉强稳住心神，踮脚回了房，悄悄将可卿摇醒，可卿一醒，凤姐也醒了，不一会，屋子便亮堂起来，平儿悄悄去把静虚叫醒，静虚也是一脸奇怪，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瞧着平姑娘脸色可不怎么好。

　　静虚到时，发现屋里正跪着两人，一个是小秦公子，另一个就是她的徒弟智能，二人皆衣衫不整，脸色涨红，垂着头不敢见人。

　　凤姐没有打理静虚，先让平儿出去将门从外锁住，不准任何人进来，仔细照看着宝玉，让他早些休息，别来凑热闹，平儿应了便出门了。

　　凤姐披着外衫，伸手指着静虚骂道：“知道的以为这事我们家建的庵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暗娼窝呢。一个小姑子，半夜去勾引爷们，就在这佛堂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也不怕神佛降罪。你这个师父平日是怎么教导她的，吃斋念佛、诵经烧香都是假把式是吧。既然六根不清净，何苦来做姑子，干脆抬进去给人做妾罢了。”

　　静虚被凤姐骂的涨紫了脸，连忙各种赔不是，智能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可卿坐在榻上，脸气的发白，不停地喘着气，“我们家可不敢收这等不知廉耻之人。”

　　凤姐坐在一旁给可卿顺气，问：“你们俩这事持续多久了？”见他俩始终不答话，凤姐冷笑道：“你们若是不说，智能，这水月庵是呆不下去了。至于小秦侄儿，若是被你父亲知道此事，恐怕他不会轻易饶过你吧。”

　　秦钟一听凤姐要将此事告知父亲，吓得连忙指着智能说道：“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的。我起床如厕，见她一人还在擦洗茶碗，问是否需要喊人帮忙，谁知她立马就扑了过来，我，我就半推半就了……”

　　智能听了秦钟这番话，瞪大了眼睛，猛地朝他扑去扯下那个缝补好的荷包，用手拼命撕扯荷包，见扯不断，又用牙去咬，很快满嘴都是血了。智能将荷包扔在一旁，朝已经愣住的凤姐等人露出一抹微笑，道：“是我勾引她的，因为我不要脸，因为我有欲望，想活下去的欲望，想要享受一切的诉求。这个鬼地方的清规戒律，对我束缚得越紧，我的心就越压抑、越想放肆、越想毁灭一切。这么个俊俏得世家公子来到我面前，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我要弄脏他，弄脏这个鬼地方，要你们日后来这里心里也不舒坦！”

　　凤姐不怒反笑，对吓得跪倒在在一旁的静虚说道：“你听她说什么了吧，我想这人想必是疯了，留她不得了。”

　　“奶奶的意思是……”

　　凤姐笑说：“当然是将她赶出去咯，既然她这么不喜欢这个地方，就让她走吧。佛堂之地，不允许任何人杀生。”

　　静虚听了，忙点头道：“奶奶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里确实是容不得她了，我这就让她走。”

　　凤姐道：“何须如此麻烦。”说罢便示意身旁的两个婆子，拿布堵了智能的嘴，将她捆了带离了水月庵。

　　秦钟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可卿吩咐：“宝珠，带他出去，让他在外间跪上一晚，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宝珠忙答应了，同瑞珠将秦钟扶了起来带到外屋去了，只听得他口里喃喃地说着：“若是母亲还在，看你还敢这番对我。”宝珠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故意装作没扶稳，让秦钟跌了一跤。

　　宝玉早就醒了，见秦钟出来跪在地上，忙起身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智能怎么就被婆子赶出去了。秦钟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而宝玉则已猜到了六七分，不由地叹了口气，“女儿薄命啊……”

　　里间的凤姐同可卿商议道：“这事咱们切不可让人传到老太太那边去，否则你我、秦侄儿都没有好果子吃。所幸这屋里的都是咱们的亲信，叫他们闭嘴便是。”

　　可卿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婶子，我知道，这事肯定不是智能一厢情愿就能做到的，甚至说不定是我那好弟弟引诱他的，他那性子这几年越发乖张了。可是，为了保住我这弟弟，只能牺牲那女孩子了。”

　　凤姐歪在枕头上，说：“我想也是这样，这两人明显是动情了的。你这弟弟为人处世不及你一分，倒是那女孩子让我高看了些，很有胆量。也罢，让人给她些银子，看看是否还有亲戚去投靠吧。”

　　可卿冷笑道：“这些个混帐男人，做了恶事，就让女子来承受，属实不是东西。”

　　凤姐道：“谁让咱们是女人呢，若我是男子，他们还能有女儿家看上？好了，早些休息吧，先别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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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情种，都是情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