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吻》钟意里

3、吻冬3

　　第三章

　　“你脸上露出的笑有多温柔，实际上你的心就有多冰冷！”
　　说完还不解恨，莫予冬收脚的同时狠狠踹向了温燃的胸口，力道大得让他身形晃动直往后退了一两步才站稳。

　　可温燃还是没有一点点动气，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拿着毛巾走近莫予冬想要继续给她擦脚。
　　莫予冬自是不让，故意拿难听的话刺他：“你妈都走了，你还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这里没人了，我不想再当你做戏的观众，你看到你虚假的笑我就恶心！”

　　嘴里说着最冰冷的话，莫予冬脸上却流着最柔情的泪。
　　那深深望向温燃的眼神，爱恨交缠，拧成一股痴痴的怨。

　　温燃突然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垂眸遮掩眼底的狼狈。
　　再也无法勾勒勾勒出温柔的笑容在脸上，他有些心累地哀声问道：“予冬，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到底怎么做你才会满意？你告诉我，我都——”

　　“我就想要撕破你戴在脸上的面具，温燃，我想看看真正的你到底是什么样！”莫予冬厉声打断温燃的话，后面越说声音越颤哭腔越重。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脆弱，她抬头瞪大了眼睛不停眨着，自欺欺人地觉得这样就会把眼泪逼回去。
　　最后深吸一口气，莫予冬再次定睛看向温燃，“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
　　“温燃，看着我的眼睛！你说啊，你开口告诉我啊！”

　　在莫予冬的逼迫下，温燃终于抬头和她的眼睛对视。
　　依旧没有生气，没有冰冷，有的只是疲惫和浓浓的哀求。

　　一直不说话的他也缓慢开口了，不过只艰难得说了四个字。
　　“予冬，求你……”

　　莫予冬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无力地闭了闭眼，咽下嗓子里的哽咽，一句话都没说，扭头翻身钻进了床上的被子里。
　　背对温燃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还有无限的沉默。

　　好似今天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还和前几天一样。

　　见状温燃垂下了紧张挺立的双肩，可放松之下，双眉却是由心地深深皱起。
　　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看着莫予冬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低头看了看，地上头发丝到处都是脏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水迹发皱不整。
　　温燃内心煎熬，着实是受不了，规整了衣衫后开始默默收拾屋子。

　　他知道莫予冬说得都是气话，果不其然，这次听到了动静她也没阻止。
　　也或许是，随便温燃怎么做，她都不想再和他说话罢了。

　　温燃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为好不容易进一步的关系冷却到原点而失落，另一方面却是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样的莫予冬他真的招架不住。
　　自从没了孩子后莫予冬就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是比起直面她的怒火，他还是更愿意承受她的冷漠。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样自私和懦弱，觉得只要不戳破那层纸，就能自己骗自己还不算太糟，从而沉溺于一切都还好的假象。

　　尤其是在爱情里，越是爱越是不敢轻易说分开，哪怕内里已千疮百孔，也不愿意失去维系彼此的这段关系。
　　因为一旦恋爱关系或者婚姻关系结束，就没了理由继续在一起，没了机会重归于好。

　　说到底还是更爱的那一方足够隐忍，即便受伤仍旧愿意原谅；而另一方则仗着对方的爱有恃无恐，睁着眼睛装糊涂，糊涂着糊弄着慢慢地对方的伤口就自己愈合了，自己犯的错就像是没发生过。

　　温燃收拾完后又换了身衣服，觉得莫予冬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才又缓缓凑了过去。

　　莫予冬刚湿着脚直接进被子了，弄湿了被子后脚也开始发凉，窝在被子里面潮得难受，露到外面又冷。
　　加上听到温燃的动静心里烦躁又不想开口跟他说话，她的身子不动，脚却忍不住不时地进进出出。

　　温燃犹豫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和莫予冬开口，心细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瞄准了机会就坐到了床尾。
　　明明知道莫予冬不可能睡着，他偏偏还特意小声关心询问：“予冬，你睡了吗?”

　　察觉到温燃的靠近，莫予冬裹在被子里的身形一僵，但是心里有气着实不想理他，便闭着眼假装没听见。

　　久久没有回应，这正合温燃的意，他只当莫予冬是真的睡着了。
　　然后他便堂而皇之地用手抱起她的脚，拿准备好的干净的棉袜给她穿。

　　温燃本来是怕她光着脚着凉，结果一摸，莫予冬的脚一片冰凉，一点都不像刚刚用热水泡过。
　　联想起什么，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懊恼和愧疚，还有发自内心的怜惜。

　　莫予冬体质偏寒，之前在冬天受过很严重过的冻，手脚一直都凉凉的难以焐热。
　　之前怀孕的时候，温燃和她在一起时候，都尽量握着她冰凉的手暖着，每次晚上入睡前，更是习惯性用自己的身体去捂热她的脚。

　　如今莫予冬小产了，身体更差，不然也不会刚洗过脚不久就变得这么冰凉。
　　她这几天比以往要更脆弱更容易受凉，可他却只因为她生气冷战不理他，就真的没敢再靠近也没有去关心！

　　想起莫予冬说他的温柔是假的心是冰的，温燃是承认的，对她更加感觉到愧疚。
　　于是他便直接脱鞋上床蜷腿窝在了莫予冬的腿边，和以前一样，抱着她的双脚放到了自己衣服里去捂热。

　　这样一来，莫予冬再也绷不住了，踢着脚挣扎着就要逃脱，不想让温燃碰她。
　　然而温燃这次也分外执着，就是死死搂着她的脚不松手。

　　莫予冬不说话，温燃也不出声，两个人孩子一样斗气，一个要挣脱脚另一个抱着不让，就这么开展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男女本就力量悬殊，莫予冬小产完身子更虚，在温燃刻意的用劲儿下，根本拗不过他。

　　可莫予冬心里正憋着气呢，哪里能由着他，怒地愤而起身冲到温燃跟前双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气劲儿上头，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发火。

　　谁想到温燃被她突然扑过来的动作吓得愣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发憷和莫予冬正面相对的。
　　他蜷腿半坐在床边下盘不稳，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真的重心不稳身子一仰往后面的床外跌了下去。

　　“huangdang”一声，温燃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因为他有洁癖房间里并没有铺地毯，即便他会防身术迅速条件反射地护住了头，但还是听着很痛。

　　莫予冬完全没料到会是现在这个场面，望着地上抱头皱眉苦着脸抽凉气忍痛的温燃，面色转眼间变了三变。
　　短暂的震惊后下意识探身想说对不起，动了动唇忍住了，有点担心抱歉，但更多的是倔强，依然作出了一副冷脸。

　　气还在心头未消，莫予冬坐着那儿默默看着温燃起身，想冷言冷语刺他活该，但是话在口边就是说不出来。

　　等温燃站起来拍了拍身上，龇牙咧嘴忍着痛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后立马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莫予冬紧紧抿唇，心里松了一口气，头却别扭地侧了过去不想再看他。

　　没道歉也没嘲讽温燃，她始终沉默着，又躺倒在床上埋头到枕头里，用力扯了扯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态度摆明了，一点都不想向他服软，且生气着呢。

　　见状温燃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失落，想着要是以前的莫予冬，肯定马上就担忧得爬下床边扶他起来边关心他受伤了没。
　　思及此复杂的情绪接踵而来，莫予冬必定是心伤得太重才会这么生他的气，温燃又是心疼她，又是为自己难过，还有无边的悔意歉疚……

　　莫予冬的孩子没了，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如果他那天一直陪着她没离开，或许后来就不会——可是没有如果，温燃心里难受，他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不可能时刻看着莫予冬，她迟早会被害得流产，不是那一天，也会是以后的某天，等胎儿更大了再突然没了会更加难以承受。
　　温燃心中苦涩，身体疼痛，可是面对莫予冬，他只能佯装轻松无事，展露出更温柔更和煦的笑容。

　　想了想温燃转身出门，去客房里把自己的被子抱回来，莫予冬的被子脚那边湿了，他准备给她换一条。
　　回来时，温燃还顺便充了个热水袋，莫予冬是孕妇，温母不让用电热毯这类东西。

　　屋里有暖气还开着空调，热水袋那么烫，他也没直接给莫予冬抱着，而是将被子卷着热水袋放到了床里面。
　　然后他便裹着被子再次坐到了莫予冬的腿边，只不过这次是背朝向靠墙的床里侧。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去抱莫予冬的脚，而是知道事先给她打声招呼征求她的同意。
　　“予冬，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算我求求你了，让我为你多做些什么吧，我说过了，随便你怎么拿我撒气，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心甘情愿受着，绝不反抗！”

　　温燃姿态摆得极低，说起来很可笑，他语气诚恳近乎乞求，只是为了给莫予冬暖脚。
　　“你现在情况特殊，容易受凉，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勉强忍着让我为你做点小事可以吗？”

　　她一直不说话，温燃也不知道她答应了没有，只好缓慢将手伸向莫予冬的被子里去试探她的态度。

　　先开始莫予冬一直没动，直到温燃顺利地摸到了她的脚，终究还是抗拒地往旁边躲了躲。
　　虽是如此，却也让温燃察觉到了她态度的松动。

　　他没有放弃，果断地钻进了莫予冬脚边的被子里，然后搂住她的双腿便将她的脚紧紧贴在了自己身体最热的胸腹处。
　　在莫予冬挣扎之前，他沙哑着嗓子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予冬，你亲口答应了我的……”

　　闻言莫予冬止住动作不动，默许了温燃的行为，由着他给她暖脚。
　　温燃心中一喜，生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掀开了上衣将莫予冬的双脚塞了进去捂得紧紧的。
　　之前习惯了做这样的事，他一边用身体捂热，一边还极其自然地开始动手给脚按摩。
　　不怕给女人捂脚伤自尊，也不嫌弃莫予冬的脚冰凉，能为她做力所能及的小事温燃甘之如饴。

　　没了衣服的阻隔，冰冷的脚直接触碰温燃火热的肌肤，莫予冬心中也随之一烫。
　　刚才温燃一言不发开门出去，她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受不了她使性子不理她了。

　　鼻子酸酸的，枕边新的润湿一片，莫予冬扯被子遮着，尽量不让温燃发现。
　　熟悉的感觉和以前一样，温燃用身体的热度给她暖脚，可是她却怎么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幸福和满足。

　　再冰凉的脚迟早会被他炙热的体温捂热，可是她的心冷了，碰到温燃冰冷的一颗心只会更加冰凉。
　　莫予冬如同哑巴吃黄连，突然有点后悔答应温燃的要求。

　　就在温母进来之前，屋内莫予冬和温燃的确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不过只是莫予冬单方面的，她动手摔东西她指责她怒骂她发狂打他，温燃毫不还手动也不动地一言不发随她发泄。

　　他一脸悲悯得看着她，像是个菩萨。
　　可就算是菩萨，他也是个无情的假菩萨。

　　一听到楼下温母的声音传来，温燃终于慌了，他紧紧搂住莫予冬制止她激烈的动作，脸贴着脸亲吻她流泪的面颊。
　　“予冬，予冬，我求你，你冷静一点，就当是为了我妈！她对你那么好，把你当亲生女儿，不管怎么样，不要让她伤心担心好不好？”

　　莫予冬内心叫嚣着不应该妥协，凭什么？可是身体过于懂事，乖乖听话平静了下来。
　　温燃很会抓她的痛处，莫予冬从小失去母亲，最渴望的就是母爱，温母对她那么好，她真的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