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一念成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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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指间沙，攥得越紧流失反倒越快……告诉我，究竟怎样，才可以站在你身边？
瑕抱住自己，努力睁大双眼，但眼前的景致还是一点点模糊起来……
瑕站在门外，脚步踟蹰。叩门的手已伸了许多回。
“祭祀大人，已经到门外了，何不进来饮杯薄酒？”雕花木格纹凤窗轻轻打开，隔着冷冷的黑暗，瑕仍能感觉到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讽刺的弧度。
她已经是先输了一筹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恭敬不如从命。”瑕手一撑，直接从窗子跃进了屋内。也许她该谢谢自己未来的夫君，起码没让她爬洞。
“祭祀大人亲自前来，真是蓬荜生辉。”青龙卿的声音飘来，客套到拒人千里的冷漠。
“这个蓬荜生辉用得好，”颖小心翼翼将自己贴在墙上，玩笑轻薄，袖中的匕首却越攥越紧，“生的伸手不见五指么？”
“抱歉。”对方的声音带了几分歉意，不似敷衍。“忘记祭祀是个明眼人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声，转角处有火光绰绰的影移来。
瑕眯起眼。
“好些了么？”
扭头。近在咫尺的惨败素颜——纤细的眉眼，疏离的冷漠气质，只可惜那双眸子里映不出火烛的暖光。
青龙卿凹陷的眼窝里似乎有几分关心的神色在：“有没有好一点？我去沏茶，边喝边聊吧。”
“不必，在乩峦那已经喝过了。”瑕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忽然猛地刺向他眉心！
“那就随便坐吧。”青龙卿恍若未觉，用手拢住烛火，笑的温文尔雅。
真的是盲的么？瑕微微的叹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略略松懈下来。
“小心脚下。”青龙伸手扶住她，“这门槛很高。”
瑕挑眉，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见到她之后手脚还能如此规矩的。复又轻笑了起来，这不是呆了么，对方是个瞎子啊。
这场谈判也许没那么无趣呢。
“你！滚远点！”一个男人呼喝着，一声凌厉的响鞭。
一个孩子神情倔强的站在他面前，肩膀上的衣衫已裂成碎片。
“还给我。”
男人啐了一口：“真晦气，再挡着老子，小心打得你后悔生出来！”
孩子颈侧有血迹缓缓渗出，她顺手一抹，脏兮兮的脸上又多了一片红痕：“你拿了我的钱，还给我。”
“我拿了？你哪只眼看见了？有人看到么？”男人大声嚷嚷着，“要是找不出来，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人群渐渐围拢。孩子抬眼看去，正午的烈阳映衬的一切都这么苍白无力，那一张张面孔以俯视的看着她，麻木的连个不屑的表情都不肯给她。
颖浑身冰凉。她清晰的感到那小小身躯中翻涌的恨意，以滔天之势袭来，把她的惊诧盖在最底层。
半天后，这个男子的尸体被人们在井底发现。伤口由下至上，喉咙处肌肉模糊，肉渣连带蝇子在水面上浮了满满一层。显然是凶手力道不够，砍了许多刀。
当日，在那个孩子家搜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血迹未干。
最终，凶手被决定活活晒死。人们弹冠相庆之时，却没有人怀疑一下：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孩子是如何活生生砍死了一个成人，又将他推入井里的？
后来，后来，在她濒死时遇到了师傅，随他来到了豢城。才知道，原来风可以是柔和的，原来饼里是可以没有沙子的。
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能够如此吸引住她的视线，比太阳还要耀眼。
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的呢？是那抹落日余晖中的微笑？是碎尸环伺中温柔缠绵的吻？还是那个微凉的熟悉的怀抱？
乱了，都乱了。什么时候深深的陷进去了？待她察觉时，那个人已成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像黑暗中的烛光，沙甍中的绿洲……或者，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
你要的，我便尽数交予你；只是，我要你。长长的黑发盖住了她的眼底的一片冰凉。
——无论代价。
衣衫褴褛的孩提的自己一步步走来，仰起头看着泪流满面的颖，轻声说：“我会把她交给你。但你要用你拥有的东西来换，可能是你的一缕长发，可能是你的尊严，还有可能是你的眼睛和光明。你——愿意么？”
颖笑。
原来自己除了她之外，还拥有这许多的东西。
她把那只曾与瑕十指紧扣的手伸出去，与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握在一处：“以性命起誓，我愿意。”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掌心相接处泛出诡异的红色光芒，像极了死神的微笑。
与此同时，言笑晏晏的白瑕豁然站起。
掌心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待她看去，却正是在那与小鬼头的生死结印处。一抹红光现出，紫色的结印开始扭曲，抽搐，像是在煎锅上炙烤一般的疼痛。随即，化作一道烟尘飘散开去。仔细再看时，皮肤依旧光滑完好，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那红芒闪现再到结印解除，只是短短的一瞬。
白瑕愣愣的顿了一秒，然后旋风般的奔出门去。
小鬼，小鬼……
颖清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身子颤抖不止。她抬起手看了看，原先的紫色结印不见了，手腕上多了一道灰色横纹，贯穿两大穴位，直直切过血脉。
是怕她反悔么？她低低的笑了下，她这条命生来卑贱，难得还有人肯如此费心。
她抖抖袍子，拉下盖住那道痕迹。
抬起头，却看到了两日后的准新娘。
“祭祀大人，恭喜了。”她笑，衬着惨白的面色。
瑕无言以对。她默默的看着那个身影扶墙走远，心中抽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追上去，她想解释，她想抓住她狠狠摇晃，告诉从始至终她只爱一个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
因为她是曼殊的女儿，因为她的软弱，因为她无法面对那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因为百年前的她犯下的滔天大错。
她是个懦夫，一直、从来。
她站在空落落的走廊站了很久很久，久违的液体突然就涌满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一念成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