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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三 ...

  •   且说当日杨逍在万安寺大计议定正欲行事之时,身在兴云庄的李寻欢心下却另有一番别样纠葛。当累积心底的情愫彻底明晰,诸事皆罢后唯一让他辗转反侧的,便只有一件事。
      去见那个人。
      他自来不是迟疑之人,往日种种反复思量,也不过为了求得一个尽可能的面面俱到的结果,与杨逍之间过往种种历历在目,这些时日在兴云庄中他已是想得足够,究竟该当如何,也早已心中明了。纠缠于世俗礼法,不但是对自己的束缚,更是全然轻慢了那个疏狂不羁、玄衣落拓之人。
      不愿那人一味等待,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的话,他可不想那人一时兴起拿来说道。
      略略交代了些事情,李寻欢便自兴云庄动身径往梅林行去。再一次踏足这片土地,饶是他从来淡然处世,心下也不禁起了几分别样情绪,这□□一路而来,落英满地,不知空葬多少香魂。若在平时,李寻欢那怜花伤春的性子一发,定是会对着这梅林叹息一番,然而今日他心有所寄,只是静静踏过那一地残花,任由自己的身影没入那苍茫迷雾遮掩后的葱翠竹林。
      坐忘峰上事事如昨,李寻欢一路行来,但见处处竹林幽深,景色怡人,转过山坳,眼角印上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木屋檐角,心下顿起感怀之意。下意识的微微一咽,心头却是忆起了当日他曾饮过的,由杨逍亲手所酿的那一坛英雄寞,“六如公子”素来嗜酒如命,既知早有美酒当前,李探花喉间灼烧的干渴竟是渐渐明显。然则比起一人独酌,和那人共饮的一刻才是他更期待的,想到此处,李寻欢身形一展,向那木屋掠去。
      这几步路本就不长,不过两三个起落,他已来至木屋近前,轻轻抬手推开了木门。当年当日他同杨逍自兴云庄一路追赶而至,彼时来去匆匆不曾多做停留,眼下却是颇有余暇细细巡视。李寻欢微微一笑,四下打量,却是不见那一室美酒。
      李寻欢心知以杨逍的缜密心思,绝不会将自己珍视之物轻易现于人前,但这木屋不过尺寸之地,他若要藏酒,想来也只得一处地方可寻。唇角微勾,李寻欢身形一侧便在墙壁隐匿处寻到了当日小云和不悔藏身密室的机关暗门,重重一按,室门方启,他已忍不住一皱鼻子,笑道:“好酒。”
      只见那密室之中陈设如旧,已不复小云不悔当日逃离时的凌乱模样,只是眼下酒香四溢倒是稀奇。李寻欢思量片刻,左手闪电探出,按住密室一侧墙角上雕刻的几道古怪划痕,只听“喀”地一声,那密室的地面竟缓缓滑开,露出一道长长石阶,一阵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面而来,饶是李探花自认天下美酒饮过无数,却也不禁醺然欲醉,心中暗笑道:“杨兄,你藏了这许多好酒,眼下看来,只怕要便宜了在下这个大大的酒鬼了。”
      心里揣了这“不请自来”的念头,李寻欢脚下却走得甚为大方,沿着那石阶一路下去,不过百十步便已来至石阶尽头,此时自密道口投射而入的光线几不可见,李寻欢也不拘泥,自顾自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幽幽微光之中,他正身在一处石室之中,四下皆以尺方青石垒积加固,甚为稳固,虽不过十数丈方圆,倒也修整得十分整洁。石室内整整齐齐码了十几处木架,上面摆放的皆是酒坛。李寻欢鼻子何等灵敏,一闻便知这室中所藏,当是那日不悔拿给自己一饮,至今念念不忘的英雄寞。
      看来这里便是杨左使的酒窖无疑了。
      李寻欢唇角微勾,抬眼扫了一圈四周,火折子光芒虽然微弱,却也让他看清了这方寸之地。石室正中有一张小小的石桌并两个石凳,桌上并无火把铜灯一类物品,只得一支牛油大烛,他便走过去将那蜡烛点燃,原本在火折子照射之下有些明灭不定的石室一下子亮堂起来。此时李寻欢才也借着那烛光看清,那石桌上竟有一本薄薄的书册随意放着,想是许久都未有人翻看,册子表面已积了一层尘土,虽无明显蛀损痕迹,却也有了岁月沉淀所留下的斑驳。
      李寻欢探手将那册子取过,轻轻吹去封面上的浮土,两个有些模糊的字体蓦然跳跃而出——随记,不由地微微一怔。他本以为凭那人性子,书册题字就算不是诗情画意也必定点墨清香,谁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名字。一瞬间,他几乎有将那书重新甩回桌上的冲动,然而就在李寻欢抬手的那一刻,苦练飞刀造就的眼力终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这写字的人,不是杨逍。
      李寻欢自知与杨逍相交,虽不至同心同身,然也足称莫逆。眼前随记二字飞扬挺拔,狂傲不羁,行笔之处,险之又极,教人一眼看去便觉写字之人性格必定孤绝狂肆,行事为达目的必拼上性命。杨逍已过而立之年,纵然经历坎坷,行事疏狂落拓,却也不至如此孤绝,他平日与明教中人称兄论弟,虽偶有摩擦又怎会如此霸道狠戾?李寻欢不禁微微摇头,虽知这随笔非杨逍所写,然这册子既然在杨逍之手,它的主人便定然与杨逍脱不得干系,此时他心下虽系美酒,可也清楚自己究竟因何而来。念及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那人,不禁也对这册子的主人起了几分莫名的挂心,当下轻吐一口气,拿起那册子凑到烛下,细细翻看,谁料迎面而来却是一排排出人意料的物事名字。
      若是旁的,小李探花不敢说无所不知,然而这册子上记录之物,他却熟得不能再熟。
      “三月初□□和日煦,取淮稻一斗,湖粟一斗,秋荔半斤,金菊三两,梅上雪一坛,合而为酿。”
      如此霸道的字,写的却是试酿新酒的方子。
      李寻欢于酒中做学问久矣,见得这方子不禁微微一笑,如上所书这般杂而混酿,虽得之可饮,却必然五味陈杂,怪异非常,此法过于求新求异,其败笔之处不言自喻。然则端看这人酿酒之风,竟是避过前人经验,硬要另辟蹊径,料想必是不易。
      果不其然,翻过一页,便见那人写道:“冬月十一日,雪后初晴,开坛启封试饮之,酒兴寡淡,竟如稻醴耶?且以此品,徒具甘味,枉配酌然矣。缠绵咽喉,岂有厚重之意,清冽之骨?若执意以此,盼浇块垒,更减兴浓,遂弃。改拟淮稻减半,湖粟减二分,添白梅花蕊一钱七分,雪后初回梨花三两,分梅上雪半坛,醴泉水一斗,合而酿之。”
      李寻欢未及思索这改动之后的新法是否可行,眼角却是看到了此页之上的另一行字,缀于册子左侧,恰似批注一般草草而书。只见那行字迹疏狂随性,正是杨逍手笔——批曰:“雪本天授,泉自地涌,以雪水配泉水,当真胡闹!”
      饶是李寻欢修养甚好,见到此处也禁不住大笑出声。杨逍写下此句之时的心境乃至面上神态,他竟能一一于脑海推演出来,当下摇头笑叹一声,便翻下一页去。
      他看书素来一目十行,翻看这薄册更是不在话下,转眼间已看过大半,但见一页页纸上所书,不外乎是酿酒材料并器皿或水源变更之数,间或可见册子主人赘述一两笔如“酒成,诱猫饮之,批曰,苦。”之类言语。而让他最是捧腹的,却是杨逍几乎不曾断过的各种的批注。
      “用金菊则罢,竟忘桃枝之克,蠢之极矣。”
      “性子如此,酒自然涩不可言,于人无益。”
      “窖藏半载方可,三月竟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尔非竖子,竟至如斯?”
      ......
      看到这里李寻欢心里已然明了,现今的书册大多为线装,而手中随记虽只字未提所成年代,但观这如蝶翼翩飞一般的装帧,纸面向内对折,中缝对齐,粘糊裁齐成书,只怕竟是唐宋时所遗古物,若真是如此,转眼数百年岁月,虽非沧海桑田,亦可说今非昔比,以今人总结之酿酒心得去要求古人,倒真是强人所难了。偏偏杨逍却是全然不顾,似这般隔着一页纸张与前人一言一句针锋相对,竟然真是较上劲了。李寻欢一路看下来,面对如此批注,心下好笑之意愈甚,对古册主人为酿一坛好酒不惜煞费苦心的钻研,却不禁起了几分敬意,开始期待那最终酿成的究竟会是何等佳酿。
      手下不经意地一翻,那册子已至最后一页,但见其上寥寥几笔,字意虽不失孤傲冷决,但已有了温柔之感,一行行写将下来,那酿酒方子经了这种种波折,终于大成。其下并无杨逍批注,想来酒方既成,这位心高气傲的杨左使自然也无可言说。
      然而这一页之上,竟另有一行字迹,端方俊秀,挥洒间隐隐一股正气透出,所写内容却是让人不由地莫名莞尔。
      “白泽琰,你既做老鼠,打洞藏酒之时,须当不遗余力。”
      李寻欢脑中霹雳一声,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这册子的主人是谁,倏然间已是有了眉目,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微微泛黄的纸张,墨色已旧,却是透着下笔人狂放不羁的风骨,先前脑海中模糊不清的疑惑竟然有了豁然开朗之感。此时带着一丝莫名的笃定去仔细分辨,倒是又让他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想到快要揭穿的谜底,沉稳如李寻欢也不禁兴奋起来。
      抛开杨逍时不时冒出来的插科打诨和那最后一句看似摸不着头脑的批语不谈,整本随记虽说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但通篇看下来,每一页之间却是有着不难分辨的差别。薄纸寥寥十数页,其上字迹虽出同源,但时而笔走游龙,潇洒豪气宛如一气呵成,时而笔触酸涩,踟蹰间夹杂不少涂抹,甚至连纸张都有明显差别。前一页即便是如今看来也保存的甚是平整完好,翻过下页却可以褶皱的仿佛是揉烂抛弃后复又捡回摊平一般,有些甚至是为试验配方而胡乱拼凑的的草稿,却全都仔仔细细地按时间的顺序一页一页排好,用浆糊粘附硬纸之上,化零为整,将散碎的信笺拼成一本薄薄的札记。
      蝴蝶装源于唐朝,兴盛却在宋代,这本随记比起如今常见的线装书册确有不足之处,但在李寻欢看来此书虽手工略粗,倒也甚是牢固,这位神秘的下笔人一生豪气干云放浪不羁,做惯了了快意恩仇、轰轰烈烈的侠义壮举,难得的是他竟能有如此心气耐得下性子,有用心摆弄这装裱匠活计之时不成?联想到册中所记的古怪酿酒法门,那一次次试验又一次次失败的艰难曲折,李寻欢没来由地觉得,手中的册子能完好保留下来,一页不落,似乎也算得上一桩不大不小的幸事。
      只是这样一本算得上古物的札记出现在杨逍藏酒的密室之中,总有几分怪异之感,他虽早知杨逍学贯百家,六艺皆通,然而坐忘峰上除却给不悔开蒙所用寥寥,并无多少藏书。他曾笑言那人已至须弥芥子之境,早将所读之书尽数记在脑中,也曾被那人打趣一般回道莫非飞刀你考探花时还许抄书不成。如今,这本册子能被杨逍留在此处,这札记主人必定在杨逍心中有些分量。
      “白泽琰,白泽琰……杨琰。”李寻欢倏然间回想起当初杨逍那看似随口一说的化名,让他有了一种发现宝藏的惊喜。这册子主人的身份,也便呼之欲出了。
      白玉堂,大名鼎鼎的宋代豪侠,陷空五鼠中的锦毛鼠。这便是李寻欢心中所推断的随记主人。若说仅仅依据书册的装订方法和册子末尾处那一句明显是戏称的“老鼠”作为推断证据稍嫌不足,那么书中神秘批语提到的“白泽琰”,算是彻底坐实了他的大胆猜想,再也没半分怀疑,又或许是在翻阅手中札记的时候,这样的结论早已潜移默化地植入心中,到得最后谜底揭晓,既意外又顺理成章。
      说到为人行事洒脱不羁,在风评上这两位倒是不分轩轾,便是那份不轻易低头的骄傲也是惊人的相似,虽说在随记中杨逍隔着时空和这位早已作古的锦毛鼠好一通唇枪舌战,但也只是兴之所至的调侃,更多的,只怕对这位早已作古的侠客,心中多有感怀。若说他会用化名中相同的一个字含蓄地向前人致敬,倒也不无可能。
      此时李寻欢念及当日言语,终是恍然大悟,不由地笑叹道,“杨兄你口中虽未明言,倒也是心服了罢。”
      原本只是思及当日不悔携来的美酒,想着已到坐忘峰上,若错过了岂不可惜。费了点心思下到酒窖,却不想发现了这可算得意外的奇事,李寻欢心头当日小小疑惑也被一并解开。摩挲着手中的宋代古卷,李探花一时也满心感慨,正欲将其放回原处,不料方才合起册子便察觉手札背后似有蹊跷,翻转一观在最后一页微黄的纸张背后,竟然还发现了一段批语。笔力雄浑,刚劲狂傲不改,一看便是出自杨逍之手。
      “此方虽小有瑕疵,然倾尽心力,乱寒暑忘春秋,三载之功不可小觑。人生在世,得一知己,举樽共饮,纵马江湖,何等幸事,然世事无常,英雄早夭,酒未成而人已去,实乃人生憾事,逍别无它技,唯酒一道略有心得,故以白五侠所遗酿造之法,复尽数年之功,终得此酒,冠以‘英雄寞’之名,聊慰先辈未偿之夙愿。”
      李寻欢喉间轻叹,世人皆道杨逍行事乖张,邪魔外道,然而又有多少人能明白他那张平静面孔之下,所蕴含的江湖意气、热血豪情?
      杨逍所言英雄早夭,所指乃是至今仍被说书人拿来说讲的冲霄一役,都道那锦毛鼠白玉堂傲骨义气,不顾安危硬闯冲霄楼,深陷机关英年早逝,只留下侠名传之后世。这些江湖传说到得如今,只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人又能明了锦毛鼠逝去之时,可曾心有遗憾?可是杨逍却似乎明了其中那些许深意,竟是费了数载功夫,将那手札之中所记录的酿酒之法变作这一室佳酿,只为能稍稍慰藉白玉堂的遗憾。思念及此,李寻欢心下也不禁好奇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引得白玉堂一次又一次的试酿新酒?
      带着疑惑将手上的书札又从头翻起,不知怎的,李寻欢觉得这本薄薄册子,定能给出答案。
      “酒成,诱猫饮之,批曰,苦。”
      一本手札翻过大半,忽然一行不起眼的随笔落入眼中,寥寥数字,此时看来却是如此的醒目。李寻欢微微吐了口气,心下所想却是果然,果然。
      能被白五侠呼做“猫”的,想来也只得那一人罢了。
      南侠展昭。
      这是一个即便如今看来也算不上陌生的名字,说书人早已不厌其烦的将展昭因耀武楼献艺被仁宗赐封“御猫”,后又亲自任命他御前四品带刀护卫,驻守开封护卫青天的故事讲了又讲,说了又说。南侠展昭归入公门,在当时也可算是震惊天下的武林大事,甚至还因此闹出不少江湖风波,但留在后人记忆中的却只是一个身着红色武官服,随侍在开封府尹身侧的模糊身影。或许是他所守护的包青天留给后世的形象太过耀眼,又或者是他本人沉静稳重,不喜张扬,这些已经无从考证,但此时这个名字却以另一种极亲近的形式,出现在白玉堂的手札中。
      李寻欢轻喟一声,将手札合起,这才发现在封面那飞扬跳脱的“随记”之下,另有一行小字,一笔行书极是漂亮。
      “若得以此酒,聊慰卿公中烦恼,幸甚。”
      极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酿酒人不辞辛苦的所求,三载寒暑之功皆是为了一个人,为了排解那人在公事繁忙过后的烦闷,为了能举樽共饮之时抚慰那人的寂寥。
      锦鼠御猫的奇闻异事当年也曾轰动京华,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的一切牵绊是非早如过眼云烟,消散不可复寻,如今只余下流传在街头巷尾的种种传说。这样一本小小的古册,又能给后人留下怎样的印象亦或传奇,李寻欢不得而知,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一行原本已经被忽略掉的文字上时,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所震撼一般,心猛地一颤。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再去考量这手札中的种种疑窦,已属不必了。
      “酒未成,徒留旧纸零碎如斯,灯下草草而就此札,憾甚。”
      这字迹不是旁人,正是方才他所见的,写到“白泽琰”的那一位,也就是,展昭的亲笔。
      饶是李寻欢已看过世间诸多悲欢离合,望见这一行字时,却还是被一股莫名的酸楚倏然间袭遍全身。有一人反复尝试着一个方子,只希望用一坛精心酿制的酒寄托一个简单质朴的心愿。然而当酿酒之方百折终成之时,酿酒人却已然不在,如何不令人唏嘘感叹?而方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淡淡疑惑,此时也有了答案。
      他原本以为,这一本手札乃是白玉堂亲手所制,可如今看来,其间酿酒众方确为白玉堂亲笔,然而最终将之订裱的,却是展昭。不难想到,那温雅沉静的红衣护卫在襄阳战后,无意间发现了被遗留下来的这些手稿,便在灯下一页页整理装裱,最终使之成册。而这册子的细致工夫,便也说得通了。只是望着展昭留在札记最后的那一行字,那种无法言表的悲伤或许只有在剑尖刀口打拼的江湖中人才会体会到,也难怪杨逍会为之动容,最终将这已近乎失传的方子酿造成酒,大抵,也是为了重圆这一鼠一猫当年未曾共饮的遗憾罢。
      当初不悔自梅林竹海彼端携此酒至兴云庄赠予他,细品其味,甘甜中透着辛辣,清冽中似透出浓烈,再闻其名,豪气中藏着寂寥,洒脱里透出落寞,其中甘苦却又是对自己生平的自嘲,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他早知此酒为杨逍亲手所酿,借以抒怀情绪,寄托思念,也为这位命运坎坷却意志不屈豪气干云的光明左使深深折服,但如今李寻欢方才明白,这窖中所藏之酒竟还隐着这么一段对前人致意的深意。
      壮志未酬的老鼠黄泉之下或许会不甘,失了挚友的猫儿独留人世或许会一世落寞,但他和杨逍所要选择走下去的道路却全然不同。原以为重重思绪掩藏,种种波折跌宕之下的那一句注定要埋藏心底的话语,永远不会被提及,可如今他却要穿破时空地域的阻隔去到那人身边,将心底反复思量的话亲口告知,那么,面对一坛承载着古人遗憾的酒,留给李寻欢的,便不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不再重蹈覆辙的决心,和要按照自己心意走下去的坚定。
      “红颜落,知己错,独饮英雄寞。名利过,江湖惑,唯愿盏相合。”顺手抱起身边一坛封泥完好的英雄寞,李寻欢回头了看了看放还到桌上的古旧札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大步流星地踏出酒窖,颀长身影重又没入那层层竹海之中。
      “杨逍,你心中所求,不过能有一人,把盏相和。今日我便携了这‘英雄寞’千里迢迢送去给你,不知时隔多年再饮此酒,你可还会再言寂寞?”

      番外三结束,依照惯例,附赠自编冷笑话一则,用现代人的口气翻译杨左使关于白玉堂酿酒试验的吐槽,让大家知道为啥表哥在看了册子后忍不住狂喷进入自带弹幕效果,依然很慎!!!
      “雪本天授,泉自地涌,以雪水配泉水,当真胡闹!”
      【OS:无根水你懂不懂啊!不懂不要装懂好吧!你以为你在酿鸡尾酒还搞混搭啊!有根没根的你倒是搞清楚先啊!】
      “用金菊则罢,竟忘桃枝之克,蠢之极矣。”
      【OS:金菊不错,是我的菜,但是为毛要用桃枝!知不知道相性不和搞不定,画风不同不能相爱啊?拉郎配必须死!你有本事你!你有本事你喝啊,苦不死你丫!】
      “性子如此,酒自然涩不可言,于人无益。”
      【OS:就你这臭脾气酿出的东西活该难喝,你也好意思拿去讨好基友?脸呢?】
      “窖藏半载方可,三月竟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尔非竖子,竟至如斯?”
      【OS:让你埋半年,才三个月你就猴急地刨出来了,小样你还能更熊点么!亏我关注你的各种绯闻那么久,还以为你不是逗比,怎么做起事来比逗比还逗比啊!有木有!】
      “……”(杨左使没有批注的批注)
      【OS:算你厉害,哥只想安静地当个美男子,不要吵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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