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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二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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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呼唤之声鸣若洪钟,远远送了上来,李寻欢暗暗赞了声,想不到周颠人虽疏狂,修为却如此之高。转眼望了望身侧之人,李寻欢不觉微微一笑,不知他如何应答?却见杨逍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摇了摇,李寻欢略挑眉,缓缓调整呼吸,直至细不可闻。
过了片刻,内室传来一低沉含笑的声音:“想不到五散人也肯大驾光临蜗居寒舍,杨逍未曾远迎,还望担待一二。”
那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绵绵送来,竟似站在身侧一般,李寻欢怔了怔,单此声音便与身旁的杨逍有八分相像,不觉看向杨逍,只见他眼中玩味的笑意,又带有几分挑衅,却是盯着内室的房门。满心的疑惑,李寻欢拉了拉杨逍衣袖,贴至他耳侧轻声道:“杨兄,这是……”
“飞刀,你不是疑惑飞鸽传书是何人所为吗?”看李寻欢点头,杨逍继续道:“我方回光明顶,便发现这十年不入的旧居居然一尘不染,不时还有丫鬟下人出入,而听他们对话,这光明顶总坛之内,确有一光明左使,那些传书便是此人所发。只是杨某人我还未尝有幸一见。”
闻言李寻欢更为疑惑,但看杨逍仿佛兴趣浓厚,不觉淡笑道:“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是否为杨兄故人?”
摇头,杨逍道:“杨某向来独来独往,若说相交,也只得范遥一人,但他本居右使之位,自不会冒杨某之名,是以此人绝不会是什么‘故人’。只是他是敌是友,现下我还不确定,但单看他在此危急时刻发飞传求援,护我明教,应该是友非敌。我们不妨暂且静观其变。”
李寻欢点头,随杨逍一同看向下方大厅,此时五散人与韦一笑已步入厅内,内室的门也于此刻开启,笑声中走出一人。李寻欢凝神看去,但见那人一身玄衣,龙行虎步,身形模样与自己身侧之人竟十分相似,只是那人较之身旁满眼狡黠的杨逍,更显稳重老成,胸前长髯飘拂,眉目间略显沧桑之色,李寻欢亦微微吃惊,虽知向有易容一术,行走江湖之时也曾遇过。可面前这人与身旁笑意更浓的杨逍……
轻声一叹,李寻欢不知不觉勾起心中好奇,侧脸下方局势发展,不知这“杨逍”又会是怎一番性情。
见“杨逍”大笑迎出,韦一笑只略一抱拳,五散人却不执礼。只听周颠啐了一口,道:“少在那里假惺惺,你肚里一定在暗骂,五散人说话有如放屁,说过永远不上光明顶,不理明教之事,今日不过一封飞传,又自己送上门来。”
“杨逍”闻言却不动怒,拱手淡淡道:“六大派四面围攻,杨某如今孤掌难鸣,正自忧愁。现蝠王和五散人肯瞧在明尊面上,仗义相助,实为本教之福。”
周颠冷哼道:“你知道就好。”
“杨逍”只笑了笑,肃手道:“六位请坐,待僮儿奉茶。”
五散人方才入座,机灵僮儿奉上茶来,却忽然一声惨呼,再没了声息,李寻欢眼角扫去,那方才给韦一笑奉茶的僮儿喉间鲜血长流,显然已没了气息,心头一震,却听耳畔杨逍喃喃道:“果然还未好全。”
李寻欢一怔,却听韦一笑说道:“杨左使,伤了你一个僮儿,不好意思,韦一笑以后当图报答。”
李寻欢正想问杨逍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听得厅前“杨逍”淡淡的道:“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今日蝠王上得光明顶来,便是瞧得起杨某了。”说着挥手唤人进来,把地上死去的僮儿尸体抬了出去,又打水进来泼净了地,请韦一笑入座,奉上新茶。
房中一时静了下来,梁上两人不敢再低声谈话,只得运起内功,用那传音入密之法缓缓相商。
杨逍淡淡道:“这五散人今日来此倒也罢了,韦一笑也跟着来了。哼,只怕很有点儿麻烦。”他说这话时桀骜之态尽显,李寻欢略一迟疑,仍是道:“杨兄所提起的韦蝠王,会寒冰绵掌的那一位,可是此人。”
杨逍笑道:“正是他,韦一笑当年轻功独步天下,但临敌本事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才动了心思去练那劳什子寒冰绵掌,只是这门功夫想来难练,练成者更是少之又少,杨某虽然有过这念头最终也未曾动手。韦一笑却真吃得那苦,练成了这门功夫,只可惜到底运功走岔了筋络,伤了脏腑,以至每每与人动手后,必得吸食活人热血,以解去体内寒毒,时间一长,便被叫做了吸血蝙蝠。”
李寻欢轻声道:“说起来蝠王确有难言之隐,只是这般滥杀无辜,唉……杨兄,当真没有解救之法么?”
“没有,”杨逍苦笑道,“当年阳教主还在时,曾倾一教之力想要为韦一笑去这寒毒,只可惜便是连蝶谷胡先生,也是束手。”
李寻欢心底长声一叹,却听得厅中彭和尚道:“紫衫龙王不知去向,金毛狮王存亡难卜,这两位是不必说了,而那范……眼前最不幸之事,是五行旗和天鹰教的梁子越结越深,前几日又大斗一场,双方死伤均重。若能化解双方积怨,于明教乃是一大助力,倘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劝得他们能到光明顶上,携手抗敌,别说六大派围攻,便是十二派、十八派,明教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不得在布袋上轻轻踢了一脚,说道:“袋中这个小子,和天鹰教颇有渊源,最近又于五行旗有恩,将来或能着落在这小子身上,调处双方嫌隙。”
他和彭莹玉都是细心之人,言语间极力避过范遥。而李寻欢听到说不得说出“仗着袋中的小子调处双方嫌隙”之时,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但速度太快,虽竭力思索,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身侧的杨逍微觉奇怪,正待询问,却听得韦一笑冷冷道:“本教以左为尊,教主下落不明后,明教上下便以你杨逍杨左使为尊,你更乐得不立教主。只是这教主的位子一日不定,本教的纷争一日不解,凭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嫌隙总是不能调处。杨左使,在下要问你一句,退敌之后,你拥何人为主?”
“杨逍”淡淡的道:“按本教的祖规,圣火令归谁所有,我便拥谁为教主。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规矩怕也是要改一改了。”
此话一出,便听有人哼哼冷笑:“怎的?莫非你杨左使有人选?难不成你想毛遂自荐?”
“明教没有教主,便以光明左使为尊。杨某便是不争这教主之位,仍是教中地位最高之人。只可惜,杨逍虽然位高,旁人却不听号令,位高又有何用?调不动五行旗,四大护教法王也不肯服气,五散人更是闲云野鹤,没当光明左使者是什么东西了……”
“杨逍”话音未落,便听周颠道:“好你个杨左使,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听到这里,李寻欢却是一愣,一股骤然袭来的危险感让他瞬间绷紧了身子。原以为这假冒之人既然能将光明左使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想必对杨逍为人也是极为了解,为何此刻会突然说出这看似调侃,实则杀机四伏的话来。
李寻欢正自思量,却见那“杨逍”冷笑道:“只是杨某天生不是个图清静的人,既然各位都不把在下的话放在眼里,更全然不顾明教教规,那在下也索性就借个便利把这明教毁个干脆,省得日后养虎为患。”
说不得此刻也发觉到了不妥之处,厉声道:“姓杨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听“杨逍”冷笑一声:“我好不容易才引得六大门派前来围攻光明顶,如今紫衫龙王,金毛狮王,光明右使下落不明,只要召集齐你们剩下几个顶梁一举除了,明教覆灭不仅指日可待,想要东山再起,只怕也没那个本事了。”
说不得一惊,当下回手将背上布袋向后一推,便要动手,丹田之中忽然一缕刺痛传来,方才还澎湃满身的真力顷刻间散得半分不剩,身子一软滑坐在地。旋即其余几人纷纷翻身栽倒,韦一笑功夫最高,并没立刻便倒,只是抚胸喘息,断断续续道:“茶水有毒!杨逍……你!你竟敢残害教友!我兄弟几个好心前来商量大计,助你退敌,你……卑鄙狠毒……”
“杨逍”冷笑道:“我本就卑鄙狠毒,那又如何?只是,却不是杨逍卑鄙狠毒,莫要弄错了才是。”话音未落他已闪电般赶至韦一笑身后,挥指点出。韦一笑忽然身形一矮,左手画个半圆迎着袭来手指。两下一碰都是一个寒噤,韦一笑中毒在前,功力不济,一交坐倒。
那个假杨逍嘿嘿冷笑,忽而反手在脸上一抹,掀下一层薄薄面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