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司》向小园懵逼中

7、第七章 无名氏

　　这样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向夷光叹口气，捂着脑袋思考对策，老妇人现在完全就是放空状态，谁也不知道她回神以后到底会是暴怒还是平静。
　　向夷光权衡一番利弊，自己是肯定不能去冒险上前提醒她的，于是用手肘戳戳宋千鹤的腰，然而指着老妇人的方向吩咐道：
　　“喏，你去哪儿跟她讲我们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宋千鹤一下子蹦跶起来，离她老远，警惕的看着向夷光：
　　“你怎么不去。”
　　向夷光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是谁先答应的别人要帮她的？”
　　宋千鹤被她的话语噎住，但仍然顽强的反驳她：
　　“那你不也答应了要处理这事？”
　　两人谁也不相让，瞪着对方，眼睛也不眨一下。向夷光实在觉得这样的动作太幼稚了，于是自己收回了目光。
　　宋千鹤也停止这场无意义的竞赛，揉一揉酸涩的眼睛，解释道：
　　“我是怕哪句话没说对，又刺激到她的痛处了。她看起来已经够难过了。”
　　这倒说得是，向夷光心中点头同意，宋千鹤就是个情感神经极度不发达的，要他感同身受的安慰她人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很大可能还会说错话。
　　不过要让自己上，向夷光自己其实也怕得很。她虽然共情力好，但天生这张嘴只会递刀子不会安慰人，恐怕也会起到反效果。

　　真是令人头大，这事儿从各处都找不到出路啊。
　　宋千鹤看向夷光一张苦瓜脸，也觉得郁闷起来，兔子平素都是可爱脸，现在眉头皱成八字活像是那种被亲生父母卖去当童养媳的苦相女。
　　然而向夷光却突然站起来，眉目舒展开，甚至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她好像能想通了。”
　　“你怎么知道？”
　　宋千鹤起身问她，但这人像兔子一样的飞速窜出去，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连人影子都没留下。
　　向夷光迫不及待的跑到老妇人那儿，果然老人正在努力站起来，不过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向夷光连忙把她扶起来，然而老人站起来以后腿脚还是软的，所以倒在她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向夷光向旁边跟着歪过去，眼看着就要摔在黄沙地上了。
　　躲不过去的灾难就只能闭眼不看了，向夷光秉承着这样的念头，紧紧闭上自己眼睛。
　　完了完了，要疼死了。
　　然而她并没有一直倒下去，有人用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没有摔在地面上，却是直接扑到了宋千鹤的胸膛上。
　　“小心些。”
　　向夷光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竟然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了关切和温柔。
　　等她转过身去却看到这人还是平素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显然，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向夷光虚惊一场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老妇人身上，老妇人仍旧是一副沉默不言的平静样子，夷光并没有询问她是否想清楚了。
　　毕竟现在的第一要务，是离开这段记忆，虚幻的场景支撑不了多久，再不走的话，他们会随着这片记忆一同消散。
　　向夷光拿出粉玉，试探着问老妇人：
　　“盈盈，我们回去吧。”
　　而老人也很配合，伸手将粉玉握在手中，白光随即浮现在粉玉上端。夷光这次学聪明了，直接抓着宋千鹤的衣服领子，将他提溜着一起传递回去。
　　三人离开后不久，此处的黄沙，岩石，尸体都渐渐消散无存。本就不该存在的事物，终于又归化于天地间。

　　三人落地的地方还是姻缘司的厅堂，向夷光体谅着老妇人或许腿脚仍然不灵便，贴心的扶着她先到太师椅坐下，自己则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完全没有管那个被她提过来然后直接往地上一推，现在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宋千鹤。
　　向夷光微微弯腰看着老妇人的眼睛，打量着这位老人。这人因为魂魄留在阴间逗留过久，所以将生平之事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要找将军。
　　然而刚刚为了找到答案，她努力的回忆起了生前的事情。
　　向夷光的直觉告知自己，这人与之前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她笑着赞扬老妇人，这次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盈盈倒比我预计的恢复的早得多，我还以为你得要一直低落下去了。”
　　见到那般场面，颠覆掉她之前所有的幻想和爱意，竟然还能够找回自我。夷光看着老人苍老而又充满褶皱的脸，竟有点想看看她年轻时候的样貌了。
　　老人精神头显得好了许多，之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语言也显得逻辑不通，现在却双目炯炯有神，很有精明干练老妇人的感觉了，这或许才是她原本的样子。老人纠正向夷光道：
　　“我不知道你如何得知我名字的，不过你一个小丫头，直呼老人家的名字是不是不太礼貌。”
　　向夷光毫无羞愧之色，反而是更加自在的露出灿烂笑意，伸手捋着自己右边的粉色马尾。
　　“不会啊，要是比年龄，我做你太奶奶都绰绰有余。”
　　她一下子凑近去，两人突然就超近距离的平视着对方的眼睛。
　　“不过，你这幅样子，我这样叫你的确有些奇怪。”
　　向夷光突然歪头，杏子眼显得娇柔可爱，但其中却含着机灵的光彩。
　　“不如我把你变回少女时候的样子吧。”
　　话虽是说得像在征求老妇人的意见，动作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她直接施法在老人身上，粉色光芒出现以后又消失，宋千鹤被突然的强光刺激的闭上眼睛，等到再次睁眼能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老妇人已经不见了。
　　取代她的是一位妙龄女子，样貌与夷光的可爱清纯不同，是一种颇有英气的漂亮，五官都十分亮丽突出，轮廓也比一般女子更加深邃些，有些像有胡人血统的汉人。

　　宋千鹤惊叹出声，忍不住大声叫道:
　　“哇。”
　　还是第一次见到用这样的法术的，与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对话，显然是比跟先前那个老妇人来得愉悦些的。
　　向夷光看着难掩惊喜的盈盈，很是满意自己的法术，还顺带帮她换了一套适合少女的襦裙。其实变回来年轻样貌，也不是仅仅为了自己看着舒服，主要还是待会儿的正事估计要用到。
　　“你还要去找他么？”
　　刚刚变回少女样貌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盈盈顿住，并没有回答。
　　“我在战场上记住了他魂魄的气味，如果没有猜错，他应当在。”
　　“在等惠安。”
　　少女平淡的接话，眉目都平展无波，一副佛像般平和的模样。
　　她之前突然恢复青春年少的样貌，一直在抑制不住的微笑，心情也突然变好起来。然而夷光的话语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拉到了最残酷的事情面前。
　　然而这却是她必须要解决和面对的事情，她就是为此，才出现在这里的。
　　“是的，我要去找他，麻烦你了。”
　　向夷光与盈盈两个对视着良久，仿佛在对话一样。而一旁一头雾水的宋千鹤终于忍不住了，冲到两人面前嚷嚷道：
　　“诶诶诶，不要忽视我啊！”
　　他左转头看着夷光，小可怜地模样，询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你了解她的记忆，但是我不了解啊，不要这样两人就决定了一切。”
　　宋千鹤装出一副被惹火了的样子，以求恐到到向夷光，然后能跟他好好解释一番。
　　然而向夷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唬住，她完全不吃这一套，将宋千鹤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打落，嫌弃的理理自己肩头的衣服，很是随意的回答他：
　　“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用不着你了。”
　　宋千鹤这下是真得看明白了，这只兔子看着可爱又好骗，实际上是个切开黑没良心品德败坏脾气不好恶劣凶残的披着兔子皮的狼。找她是完全没有用的，于是宋千鹤将头右转，又求助的看着盈盈，眼睛里面全是恳求的意思。
　　好奇心会害死鬼的，看在我之前帮您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盈盈一下子就看懂了宋千鹤的意思，觉得他实在可爱，忍不住捂嘴噗嗤笑了一声。怪不得自己之前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就极其信赖这小子。
　　他的神态举止，说话习惯，都跟自己那小孙子实在是太相似了。
　　爱屋及乌，她自然也不想看到宋千鹤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于是斟酌整理了一下言语，想想该如何讲这个故事。
　　“你刚刚应该也看到了，将军和惠安公主的事情你总是看明白了吧。”
　　她再提到这两个人，已经波澜不惊，完全没有怨憎之情在其中，宋千鹤其实不是很懂她为何能做到像在讨论两个陌生人一样的淡然。
　　宋千鹤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懂了经过，但不懂为什么。”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总能看出来了的吧。”
　　这次宋千鹤坚定地点点头。
　　“嗯，奸夫□□。”
　　向夷光在一旁听的满脸黑线，这人说话也太毒了，怎么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呢，要委婉一点，比如男盗女娼一类的就挺好。
　　盈盈显然也被这次词给惊讶到了，不过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词，心中也难免会畅快很多，但她还是公正的纠正了宋千鹤的错误。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
　　“护国将军是先认识惠安公主，并且以为惠安死了以后，才同我成婚。”
　　她称呼两人的时候态度恭敬，是对待陌生人时候会带上的恭谨神色。
　　“一朝发现公主还活着，便立刻以命赎罪，祈求公主的原谅。”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自己一般的笑，明媚的脸显得愈加光彩夺目。
　　“这是个关于两人的悲剧爱情故事。”
　　“多出的一个我，并不会成为其中的问题。”

　　向夷光看着盈盈显得落寞又悲伤的脸庞，感觉有泪意在涌上来。她已经许久没有想哭泣的感受了，都快以为自己戒掉悲伤了。只是盈盈此刻的落寞神色实在是太熟悉，太像她思恋的那个人的神色了。然而她终究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很快就把泪意压制住了。
　　但是宋千鹤显然做不到像她一样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着急地追问着：
　　“但是他选择了娶你，不就应该守好对于妻子的誓言么？”
　　“成亲的时候不都是会许诺的么，什么白头之约，红叶之盟的。我虽然读过的书少，但这些都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就能随便的为了别人去死，他有想过你么？”
　　向夷光听着他的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喝止他：
　　“够了！”
　　她转头挡在盈盈面前，正对上宋千鹤的饱含怒气的脸，感觉心累得不行。这人完全不会说话，就只会添乱，这丫头好不容易想通了些，他又把别人伤疤给揭开，再往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你问她，她又怎么知道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