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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十年 ...


  •   吴隽在松泊四中门口下了车,出来得急,外套有些薄,他把拉链拉到顶,慢慢走到校门口保安室边上。

      四中很久没有翻新了,原本漂亮的墙皮现在脱落了一些,染上了不少灰黄的尘渍,吴隽又往里看了眼,很快就有保安走出来。

      “你是干什么的?”保安长着张亲和的脸,但说着不客气的话。

      吴隽想说路过,又想说“我以前也在这里上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愣愣地站了会儿,转身走了。
      他没听清楚身后保安又说了什么,大概不是好听的话。

      吴隽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打开了手机前置相机,怎么看都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明明沈舒然也才是个大三学生,难道看起来跟高中生差很多吗,保安居然都不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学校的学生。

      如果沈舒然也距离高中生很远了的话,那么自己呢?
      那么原本的吴隽呢?

      死之前的二十五岁的吴隽应该距离高中生远得多了。

      啧。想到这里吴隽心情很不好的踹了一脚路边的碎石子,原来自己已经毕业了这么多年了。
      会有一批又一批更年轻的人填补进去,叽叽喳喳地闹到毕业,三年又三年,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任何事物都不会因为谁的一厢情愿而停下。

      吴隽在边上扫了一辆车,慢悠悠地沿着以前回家的路骑去。转角那颗非常大的梧桐树依然在,叶子哗啦啦地落下来不少,他在树下停了会儿,然后顺着坡骑上了江堤公路。
      今天江风还挺大,他一直没剪的头发被吹得往一侧飞,露在外面的脖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冷的。
      吴隽伸手抓了把头发,后知后觉可能是因为以前总有人跟他一起骑车回家,边聊边骑自然热闹得多,也就不那么容易觉得冷了。

      两年过去江边的景象变得并不多,爷爷还在的时候说过这地方十年都不一定能被开发完,吴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普通的一句话他会记得这么深,只是遗憾爷爷没能等到那个说过的十年。
      不过自己也一样。较真算起来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还撑了那么久,自己一个年轻人居然也早早离开了。爷爷还是挺厉害的,比自己厉害多了。

      ·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沈况准时从教室门口走了出来,回到办公室跟季谦打了个招呼,后者看起来也刚到不久,手里拎着两杯咖啡,顺手在他桌上放了一杯。

      “谢谢。”沈况抽开椅子坐下,摸了摸纸杯,咖啡还是热的。

      季谦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了?”

      “嗯?”沈况转头看他。

      “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刚刚课上被学生气的吗?”季谦问。

      “不是,”沈况摩挲着咖啡杯,“感情上的问题。”

      季谦笑着了他一眼,聪明地没搭腔。

      沈况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也没有第二个能请教的人了,于是又接着说:“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那不简单,”季谦小口啜着咖啡,“去哄啊。”

      “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沈况靠在椅子上看他。

      “你管他因为什么生气,哄就完了。”季谦语气真诚。

      “那他下一次要再因为这个生气呢?”沈况又问。

      “那就现在弄明白呗。”季谦打了个哈欠。

      沈况盯着他看了会儿:“你老婆没嫌弃过你吗?”

      “为什么要嫌弃我,”季谦一脸正经,“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是对,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沈况随口应付。

      “看山还是山,懂吗?我跟我老婆在一起十几年,现在已经到第三种境界了,”季谦悠悠的丢下一句话,接上刚响起的电话出去了,“你慢慢悟。”

      沈况看了眼沈舒然的课表,满满当当的一天课,这会儿应该上完最后一节课了。他皱了皱眉,想起来刚刚没发挥好的地方,莫名其妙生出了点执着,抬手给季谦发了条消息。
      -我跟他也可以算十年了

      办公室窗帘没关,今天他跟季谦课都挺多的,没人顾得上,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远远能看到一丁点儿大小的月亮,被云雾虚虚盖着一层。

      沈况拿起外套,关了灯走出办公室快步走到楼梯口,拨通了沈舒然的电话。

      吴隽翘了一天的课,赶着夜色回到学校,刚下车就接到了沈况的电话,他这会儿手还有点僵,戳了一下屏幕都没反应,正要再戳的时候横生出一只手来朝着他的手迅速地使劲拍了一掌,手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

      “沈舒然,聊聊呗。”

      地上的手机被一只脚踩住,吴隽迟钝地缓了几秒,被人拎着领子不耐烦地拖进了东门外的小巷子。

      “还记得这地方吗?”男生松开手,往他肩上重重一推。

      吴隽猝不及防被他推的撞到了墙,站稳后想起了沈舒然日记里的那个名字:“霍宇然,你是不是有病?”

      “没你有病,变态,”霍宇然听到他的话瞬间阴了脸,“你变了挺多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吴隽皱着眉,感觉他要开始说恶心人的话了,连带着眼神也阴阳怪气的。

      “你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你说‘好巧,我们名字里都有然’,想起来了吗?”霍宇然嗤笑道,“你还拿我当最好的朋友呢,劝我少翘课,劝我跟同学好好相处……真是我的好兄弟,好到最后跟我说……”

      沈舒然的日记缺了很多,吴隽并不知道他很霍宇然还有一段关系好的时候。饶是吴隽心眼再大,这会儿也本能地听出一点不对了。

      “‘我喜欢你’,”霍宇然呸了一下,眼睛里都是冷意,“你自己说说你恶不恶心,你喜欢我?你他妈居然敢喜欢我?”

      “你是谁啊,很牛逼吗?”吴隽忍不住呛他,“有人看得上你还不感恩戴德,我看你指定有点毛病。”

      霍宇然安静地看了面前人一会儿,突兀地笑出了声:“沈舒然,你们同性恋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谁要你们喜欢啊,变态东西就躲好了少出来害人。”
      霍宇然走近了一步,放低了声音:“你说学校里那些偷拍沈况的女生,要是知道他们的男神老师也是个变态,跟你恶心到一起了,会怎么样?”

      吴隽眯了眯眼睛,猛地抬起膝盖捣在霍宇然肚子上,趁着他弯腰又踹了一脚,压着嗓子骂:“再说一句试试,上次没挨够是吗,专门跑来找揍你也是挺有想法的。”

      “怎么,敢做不敢认啊?”霍宇然侧着身子爬起来,路灯这才照到了他脸上的淤青,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我还有更多的要说呢,不听听吗?”

      “听个屁,我他妈把你绑起来给你听三万遍阿弥陀佛净化一下你的傻逼脑子!”吴隽懒得再忍,扑上去跟他打成一团。

      霍宇然不知道来之前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跟疯狗一样毫无招数地乱打一气,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的:“去死啊,你们怎么不去死!”

      “你他妈才去死!”吴隽脸上挨了他一巴掌,这会儿感觉脑袋都有点晕,气不打一出来,“吃狗药了吧你!”

      霍宇然动作顿了顿,后退一步撑着墙用力一脚踢开吴隽:“死的就该是你们这群变态!进化几千年都变不成人的东西,活该你们见不得光!”

      吴隽头磕到了墙,晃了晃脑袋站起来趁霍宇然说话把他摁倒在地,照着脸就是一拳:“打死你算了,操,死了你才知道长点记性!”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霍宇然借力转了个身,两个人在地上打得很狼狈,“我们只有一个人走得出这条巷子!”

      “你自个儿傻逼去!”吴隽一拳打歪了落在他耳朵边上,顺势扯着他耳朵喊,“二十几岁了能不能懂点事,说的都他妈些什么弱智东西!”

      “要不要脸啊你!”霍宇然捂着耳朵踹开他,爬起来后腿了几步,“打不过就想喊聋我,捞比!”

      吴隽都快气笑了,也不知道他大晚上一个人跑过来发什么疯,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人拉住了。

      沈况跑得有点喘,大口呼吸着冷空气,甚至觉得高三运动会三千米冲刺的时候都没跑这么快。他顺了顺气,哑着嗓子开口:“伤哪儿没有?”

      “没,”吴隽摇了摇头,看了眼地上屏幕碎了的手机,“对不起啊,又冲动了。”

      沈况感觉嗓子有点堵,背过身咳了几下,拉着他的手:“回去再说。”

      “沈老师。”霍宇然突然开口喊。他站在灯光外的阴影里,脸上是没有一点温度的笑意,毫不掩饰地盯着沈况,眼里全是湿腻的戏弄。

      吴隽眼皮跳了跳,碍着跟沈况牵着的手才忍住没上去踹他。

      “子承父业啊,沈老师。”霍宇然站在墙边,脸上的淤青深得吓人,看起来阴恻恻的。

      “少说屁话,你他妈……”吴隽还想骂,却感觉到沈况拉着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转过身去看沈况紧抿的唇,不由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怎么了?”霍宇然挑了挑嘴角,看好戏似的表情,“血脉这东西太玄乎了,沈老师跟父亲很有话谈吧?毕竟一样的专业,一样的职业……”
      霍宇然嗤笑一声,讥讽地说:“一样的喜欢跟自己的学生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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