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溶玫瑰》没铭

24、保证

　　凌宇说一句两句讲不清楚，带着沈况翻过墙，转了一个弯之后指了指左边。

　　“就在那里，我不过去了。”他说完就背过了身。

　　沈况迅速左右看了看，非常勉强的抓了块地上的碎砖，朝巷子里面跑过去，入眼就是吴隽拎着根棒球棒乱挥的画面。

　　“来啊，不是挺牛的吗？还拍照呢，来，我比个pose让你拍！”吴隽朝坐在边上的霍丛喊。

　　“你他妈吃狗药了吧？”霍丛摸着右腿心烦意乱地朝他喊，抬起另一条腿踹了一脚边上的人，“站着看戏啊？把我棒球棒抢回来！”

　　那人刚要上前，突然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回头骂：“操，谁啊！”

　　“闭嘴，”沈况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砖头作势要朝着他脑袋落下去，转头看向边上的霍丛，“有人已经去找保安了，你要不介意就接着打。”

　　“打呗，他吴隽也没少动手啊，这会儿还挑衅我呢！”霍丛瞪着他。

　　“来啊，让保安来看看！”被沈况按着的人也跟着喊，“霍丛腿都被他打断了！”

　　“你他妈闭嘴！”霍丛破口大骂，“没断，少咒我！”

　　“那你怎么就坐地上不动了……”被骂的人也挺委屈的。

　　“我他妈疼啊！”霍丛踹不到他，就往另一个人身上踹了一脚，“疼啊，你懂不懂！我那棍子打人很疼的！”

　　沈况看他们的样子也打不起来了，松开手这才认真看了眼吴隽，脸上有点擦伤，嘴角还破了个口子，又狼狈又精神地拎着根棒球棒瞪着霍丛。
　　他心里突然很烦，随手把砖头往另一个站在边上的人身上一扔，走上前把吴隽手里的棒球棒拽了下来。

　　“啊！”那人没留意突然被砸了一下，缩着背蹦了起来，“霍丛！他打我！”

　　“跟我说个屁，我腿疼你看不见？”霍丛靠在墙上说。

　　沈况看了眼跃跃欲试要揍回来的人，拎着棒球棒也不动了：“给你机会打回来，正好我也不想考试了，往手上打吧，下次月考潘瑶就能考回年级第一了。”

　　那人嘴里骂了句，没再往前走，赌气似的在霍丛边上坐下了。

　　“……”吴隽看着沈况的臭脸，感觉他更像是被打了一顿的人，“你来了啊……”

　　沈况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霍丛迅速拍了几张，然后把手机丢给吴隽：“想拍的话赶紧再拍几张，赶紧扯平就走了。”

　　“拍什么拍，你再拍一个试试！”霍丛赶紧喊。

　　“我才不想拍你，脏了手机相册。”吴隽哼了一声，把沈况拍的照片删掉了。

　　“走吧，易川已经找到闫淼了。”沈况拉着他往外走。

　　“喂！”霍丛在他们后面喊了声，“是不是凌宇告诉你的？”

　　“关你屁事！”还没等沈况搭话，吴隽抢着回头骂道，这才舒心地拉着沈况走了。

　　两个人站在墙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起翻进学校。
　　吴隽看了眼衣服上的灰：“闫淼在哪儿？”

　　“音乐教室里放乐器的小房间。”沈况说。

　　“靠，那地方锁了两道啊…难怪找不到！”吴隽愤愤地说。

　　“疼不疼？”沈况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灰。

　　“不疼，他们没用太大劲，就是想气我。”吴隽闷闷地说。

　　沈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说我回去要怎么骗我爸妈？”吴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摔了一跤，”沈况抓过他的手，看到指节上也擦破了点皮，“又不是没摔过。”

　　吴隽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沈况干脆地承认。

　　“为……”

　　“吴隽！”易川拉着闫淼朝他们跑过来，“你跟他打架了？”

　　“打了，”吴隽点点头，“他不就是为了打我吗。”

　　“他人呢？”易川看吴隽衣服上都是灰，想象了一下他被摁在地上揍的画面，“我们再揍回去！”

　　“揍个锤子揍，”吴隽看了眼闫淼，“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替你们着急，”闫淼老老实实地说，“把我锁起来的人还给我买了晚饭，让我饿了就吃。”

　　“那你吃了吗？”吴隽问。

　　“吃了。”闫淼说。

　　吴隽转头看了眼沈况：“我还没吃，好饿啊。”

　　“赶紧回去吃饭吧，我快饿，跑得肺都快裂了，”易川赶紧说，“走吧闫淼，我顺路送你回去。”

　　“那拜拜，”闫淼回头朝他俩挥了挥手，“吴隽，周末请我吃饭。”

　　“……”吴隽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景，想反驳又觉得反驳不了，最后看着沈况，“我们也走吧。”

　　沈况没说话，径直拉着他往前走，表情平静得有点吓人。

　　“你怎么了？”吴隽晃了晃跟他牵着的手。

　　“我现在有点生气，容易吵起来，”沈况还是没看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我气消了再跟你说。”

　　吴隽想不明白沈况怎么就生气了，但是被他牵着的胳膊有点疼，刚刚没来得及说，现在他生气了不想跟自己说话，就只好忍着疼被牵了一路。

　　“我去吃饭了。”刚到家吴隽就说，也没等沈况回答，他胳膊疼了一路现在也有点生气。

　　沈况看着他把车推进院子里，到底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吴隽妈妈恰好从路口走进来，看到他打招呼：“小况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等吴隽等了好半天。”

　　“我有个比赛，他因为等我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沈况朝她笑，“阿姨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吴隽妈妈说，“你赶紧去吃饭吧。”

　　天凉了之后天黑得很快，爷爷已经吃完饭在房间躺着看电视了，昏昏欲睡地打着瞌睡。

　　沈况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知道他向来睡得早，轻手轻脚地帮他关掉了电视，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合上门又推着车出去了。

　　沿着公路一直往西走，经过老渡口，再从岔路口拐下去，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店。

　　沈况等着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店长慢悠悠地烤完，把串都装到一个大盒子里套进袋子，搁下钱就跨上车往回骑。

　　他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有点乱，没顾得上拿厚外套，这会儿只披了件卫衣开衫，冻得整个人都清醒了，感觉鼻尖都要快失去知觉。

　　吴隽家的门已经关上了，一楼灯都没开。沈况来回打量了几眼，拎着袋子进了自己家的门，轻手轻脚地跑上二楼，打开窗户朝着隔壁吴隽房间丢了块桌上顺手拿的橡皮。

　　几秒后吴隽穿着睡衣开了窗，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把窗打开，你往后退。”沈况说。

　　吴隽顿了顿，按他说的那样把窗全开了，往后退开了几步：“你要做——”

　　没等他说完，沈况也退了几步助跑，然后直接一脚踏上了自家窗框，第二脚落在他窗边的空调外机上，然后带着寒气和一袋烧烤跳进了他的房间。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你运动会不报个项目真是可惜了……”吴隽看着他转身很顺手地关上窗，喃喃道。

　　“大学还有机会报，你记得来看。”沈况把袋子拆开，孜然味瞬间充满了房间。

　　“造孽啊，怎么这么香……”吴隽没客气，随手拿了一串就咬，“你气消了？”

　　“嗯，”沈况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胳膊还疼吗？”

　　“你知道？”吴隽停下动作问。

　　“松手的时候就差往我脸上挥一下了，很难看不出来。”沈况老实说。

　　“……”吴隽闭了嘴，继续吃东西。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沈况先开口：“我生气是因为你想都没想就跟着霍丛跑出去打架。”

　　“因为他把闫淼关起来了。”吴隽用力撕下一块肉。

　　“你知道他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对闫淼做什么。”沈况说。

　　“我不敢保证，这人脑子有病，上学期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能记仇记这么久，谁知道会对闫淼做什么。”吴隽闷闷地说。

　　“结果呢，你跟他打架了，还受伤了，也没找到闫淼。”沈况说。

　　“是啊，”吴隽慢慢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串，“你多冷静，你多聪明，什么都能料到。”

　　沈况没接话，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你是不是永远这么冷静啊，就算在乎的人出事了也能照常思考？”吴隽问。

　　“我如果说是呢？”沈况用手拨了拨他们吃完了放在一块儿的竹签。

　　“那你牛逼呗。”吴隽笑了一声。

　　“我爸妈，也出了一点事。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大概是因为我有顾虑，”沈况低着头，睫毛在下眼睑洒下一片阴影，“所以我告诉他们，我可以转学，我可以搬去跟爷爷一起住。”

　　吴隽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们感情基础很好，但是我妈现在接受不了我爸了，上个月接我过去吃饭的时候问我有没有考虑大学专业，我说的是我爸以前学的那个，”沈况兀自笑了笑，“她很生气，但是又不想骂我，所以吃完饭就把我送回来了。”

　　沈况像是自言自语那样接着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我爸，他从来只会批评我，但是很奇怪……我就是想学他学过的专业，从事跟他一样的职业，然后告诉他，你比我差的远了。”

　　“你其实没必要因为他做不想做的事。”吴隽软了语气，看向椅子上穿得单薄的人。

　　“也没有不想做，这件事挺烦的，我这么讨厌他，但是跟他想做的事却非常像。我妈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开始迷信宿命论，怕我变得跟我爸一样。”沈况说。

　　“你才不会，”吴隽在他身前蹲下，抬头去看他的眼睛，“你比他厉害，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的。”

　　“怎么保证？”沈况笑着问。

　　“我盯着你呗，你要是长歪了我就给你掰回去。”吴隽脱口而出。

　　“好。”沈况看向他，顺势低头亲了下去，“盖章了，你要说话算话。”

　　“没问题。”吴隽站起身，又继续吃他的串了，过了好一会儿等他都快吃完了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故意装可怜转移话题？”

　　“是啊，”沈况干脆地承认了，“管用吗？”

　　吴隽盯着他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管用。”

　　“但这些也是想跟你说的，”沈况跟他一起收拾着东西，“我认识闫淼、易川还有你，没有你们相互之间那么久，我没办法完全像你们一样，或者像在乎你一样去在乎他们。我也没想明白太冷静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但我得先跟你说了。”

　　“知道了，谈恋爱就是接受跟磨合呗，我也没那么不懂事，”吴隽伸手搂住他，在他背上拍了拍，“我也有缺点，你多包容。”

　　“好，”沈况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感觉他身体抖了抖，“吃撑了？刚是不是打嗝呢？”

　　“是的，被你发现了，”吴隽松开手，往床上一躺，揉着肚子看他，“男朋友，快点表现一下。”

　　沈况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消食片，把吴隽拽起来往他嘴里塞了几颗：“表现还行吗？有没有奖励？”

　　“可以有，”吴隽把消食片嚼碎了咽下，拍了拍枕头，“奖励你今晚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