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溶玫瑰》没铭

15、节奏

　　吴隽觉得沈舒然的泪腺挺发达的，稍微有点难受眼眶就会红，他自己的身体就不这样，懂事之后好像就没怎么哭过。
　　他想着高三运动会上的那滴眼泪，抬头去看沈况的眼睛：“我看到你又没有吃早饭。”

　　沈况收了本就不明显的笑容，又跟他拉开了距离：“我不知道你打听到了多少，但是请你别再继续了。”

　　吴隽执拗地看着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沈况重复道。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得晃了晃，他眼神还是散的，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你可以相信我吗？”吴隽安静地开口。

　　“信你什么？”沈况问。

　　“我能看到。”吴隽有那么一瞬间想脱口而出自己就是吴隽，但还是压下了没说，为什么不说，什么时候再说，他把握不好事情发生的节奏。

　　“沈舒然，我不在乎。”沈况靠在车椅上，微微仰头，看起来有点疲惫。
　　尽管如此，他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看到。”

　　“那你在乎什么呢？”吴隽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问。

　　“我不知道。”沈况说，他确实不知道。

　　“那就什么也不要在乎了，行吗？”吴隽还是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让我想想。”沈况最后说。

　　“好，我等你。”吴隽说，他看沈况实在不愿意开口的样子，自觉下了车。

　　转眼已经十月中旬了，他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这会儿风从袖子里钻进来还有点冷，他只好把手插进卫衣的兜里，慢悠悠地走了。

　　吴隽没再去沈况的课上等着给他送早饭，他每天都在寝室睡很久，像从前那样吃喝玩乐，晚上跟室友一起出去吃夜宵，松大东门外的一条街全是小食店。他吹着风笑得洒脱，带着薄手套剥了个小龙虾丢进嘴里，然后仰头大口喝着杯子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酒。

　　“沈舒然，你酒量不行啊！”郝文自己也喝得有点多，搀着人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别叫我沈舒然。”吴隽醉得厉害，说话也有点含糊。

　　“你说什么？”郝文没听清，大声朝他喊。

　　“我说——”吴隽打了个嗝，突然又懒得说了，于是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你怎么了啊，怎么喝这么多？”郝文喝了酒就话多，本来是寝室里有人跟女朋友分手了，他怕人家闷在寝室才拖着人出去的，没想到喝得最起劲的反倒是这位。

　　吴隽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眶应该又红了：“我在等人。”

　　“等谁啊，你在追人吗？”郝文想了想，觉得他之前天天跑出去可能是在追哪个女生。

　　“不是，我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风往他脸上呼呼地吹，吴隽越说越难过，“算了，他等了我两年，我等等他也是应该的。”

　　郝文没想到能问出个对象来，犹犹豫豫地说：“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等啊，你们是异地吗？”

　　吴隽又打了个嗝，正要开口解释，小腿突然一疼，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吸着气回头，还没看清人就又被拽着衣服往后拖了一步。

　　“操！”郝文喊了一声，拉着吴隽直接转身踹了一脚。

　　那几个人轻松躲过了，嘴里还笑着：“哟，沈舒然，有人帮你出头了啊？”

　　吴隽被拖着在地上蹭了一段路，衣服被提起来，后腰在水泥地上磨得生疼，他几乎瞬间就酒醒了。

　　“你们还敢回来？”郝文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另外两个室友提前回去了，他们又正好走到一个小路口，这会儿边上人都没几个。

　　“突然想室友了，回来看看，怎么了？”为首的那个看他们只有两个人，弯腰看了眼地上的人，“沈舒然，你怎么喝成这样？”

　　“干什么呢你，赶紧滚！”郝文上前一步，被另外两个人不怀好意地拦住，他想也没想，主动跟人打成一团。

　　吴隽一手撑着地从地上站起来，眯着眼在路灯下看清了面前的人：“就是你？”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看到那份举报名单上没有你的时候还挺感动的，刚刚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呢，”那人也笑了，“你居然都跟人一块儿喝酒了，他知道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吗？你以前是怎么求我的，现在再求一次吧。”

　　“我求你妈。”吴隽想也不想，直接踹回去一脚。

　　那人不设防地被踢中，面露惊讶，怒极反笑：“不错啊，学会还手了？”

　　吴隽压根不想跟他废话，趁他说话的空隙往他肚子上抡了一拳，对方生生扛住了然后大力把他掼到了地上，沈舒然的体格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压在地上揍了好几下都没能逮着机会还手。
　　那人掐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的时候吴隽才攒劲把人一脚踹开了，吴隽迅速爬起来又接着把人踹到墙边，不知道是在替沈舒然出气还是替自己发泄，扯着那人的头发往墙上撞。

　　吴隽红着眼睛，听到他急促的喘气声，发了疯一样，拽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往墙上磕，喝多了之后他出手也没注意劲，只想把这人往死里打。

　　边上看着的人终于觉得不对了，看到那面刷着小广告的墙粘上了红色的液体，围观的人里有人掏出手机报警。

　　“沈舒然！”

　　郝文看了吴隽一眼，抽身想来拦他，只是另外的两个人也跟着一起扑向墙边。郝文怕吴隽真的把人头砸开了，拖着他的腰往后拉，吴隽拽着那人的手终于松开了，放手的瞬间还趁机抽了那人一巴掌，声音脆得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吴隽被拉开之后那人才靠着墙滑到地上，郝文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吴隽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点腥锈味，估计是嘴巴哪里被牙破了皮。

　　郝文见那两个人拖着另一个人要走，上前了一步又回头看着吴隽，有点为难地说：“让他们走？”

　　“嗯，”吴隽拍了拍身上粘着的灰土，“这里没监控，他伤得比我重，说不清。”

　　“咱们就是亏在人少了！”郝文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喝大了吧，我看你都快打疯了……”

　　“可能吧。”吴隽没在意，伸手摸到嘴角的破口，疼得皱了眉。他脱力地靠在墙边，微微仰着头，只看到了头顶亮得并不刺眼的路灯。

　　“哎，已经打完了！”
　　边上原本围着几个人，这会儿有一个突然拨开人群挤进来，看着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想来看热闹的。

　　郝文没往哪儿看，他背上也有点疼，急着回去看看是不是有淤青了，拉着吴隽往校门的方向走。

　　“等等。”吴隽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不动了，盯着那个冒出来看热闹的人，声音不大不小。
　　“易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