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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五夜微雨洗荆棘(5.3) ...


  •   “仓央嘉挫的情歌,为何突然放这样的曲子?”枪问。
      祈生听着这首曲子放完,才反问他:“你知道仓央嘉挫?”
      枪笑了笑,“以前见过一卷经文,是因为他诵读了一年而开始有意识的。”
      听他这样说,祈生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止住了,而是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转经筒。
      “这……也是他用过的东西,今天在公园里,机缘巧合下收到的。”他垂眸看着转经筒说。

      下午的时候祈生随着木乔一起去找赵云的踪迹,最后停在了一个公园门口。祈生看到大门就知道木乔是不会进去的,那是她以前呆的公园,那里对她有太多的悲哀,让她不愿靠近。
      木乔于是先离去,祈生一个人进了公园,没有找到赵云,却收获了这只转经筒。

      “这首歌后来被人们起名为《信徒》,他写这样的歌曲,将自己的心牵挂到山下的女子身上,说自己就是她们的信徒,却没有想过,身边的那些物品比他更加虔诚。”祈生的话语里带着点苦笑。
      枪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祈生问
      “我笑你,这样将自己的主人当作神来信奉的是我们,为何悲伤的却是身为人类的你。”枪说。
      祈生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带入感太强了。”枪走过来,将他垂下的一缕刘海放到耳后,接着说:“你是个好人,我们也跟感激有人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可是你不能陷进去,那是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啊……”祈生笑了,“可是没有办法,习惯这东西,真的很难改掉。”
      枪叹气,仿佛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揉了揉祈生的头发说:“随便你吧。”

      “我问你……”祈生突然说。
      “什么?”
      “是不是你们都会对自己的主人这样执着?”祈生问。
      “是这样吧,大概……”枪有点含糊的回答。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看着那个人战斗,受伤,有些顽固的为刘备的天下努力,他会不忍,会愤怒,会紧张,可是从来没有违背过。他完美的完成他的每一个杀招,成为他最大的助力,他是最了解他的生命,见过他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一切,他陪伴他,从很小到很老,最后死亡。
      他等他这么多年,只为再见他一面。
      只要他还能微笑,他就满足。
      一切,都是如此简单。
      简单到不带一丝一毫的奢求。
      可是如今,
      那个见面的愿望,何尝不是一种奢求。

      1800个春夏秋冬,他辗转于世界,他生存于人间,1800年,他们没有其它交集,仿佛被画成了两条平行线,在看不倒对方的路上行走。
      就好像那所有的缘分,都被埋葬到了战场的萧肃之下。

      祈生调整了心情,和所有人道了晚安,回房睡觉。枪并没有询问他今天寻找赵云的结果,也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情。

      再睁眼的时候是满目的火光,喊杀声与哀号,还混着刀剑的碰撞声在耳边缭绕。
      “这里是……这里难道是赤壁?”祈生对于三国时期的火攻,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赤壁,可是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赤壁是在水上的。”
      “谁告诉你有火的就是赤壁……”枪一直注视着战场,这才回头看他一眼,顿了顿才告诉他:“这里是夷陵。”

      公园222年的一场战争,就是这场战争,断送了刘备的蜀汉,不久的223年,他终于只留下了满心的忧虑和悔恨,成为了史书上的一个名字。
      “夷陵的时候,赵云在吗?”祈生问。
      “不,他不在。”枪说,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嘲讽:“他在出征前试图阻止主公,可是没有成功,被留下都督江州。”
      “那么……”
      “我们后来来了,见到了主公还有……溃不成军的部队……”枪继续说:“那时吴国已经退兵了,就算是站在我这个敌人的角度,我也只能说,这一仗,陆逊打的很好。”
      “是吗……”祈生感觉到枪话语里的悲哀,轻声问。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枪转换了眼前的画面。

      乌木般的发,夜色样的眼。
      身上的银甲被火光勾勒出血色的边。
      他的面容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
      枪上的红缨摇摆,如同另一团火焰,交接着懊恼,愤怒,与不甘。

      他的主公,在那一瞬间老了下去,宽大的衣袍再也掩盖不住他的衰败。
      那人失去了兄弟,失去了冷静,失去了一心为民的心。
      他挥剑向东吴,用本应面对曹军的铁骑利刃。
      他将平定天下,国泰民安的雄心搁浅,一颗心里只有复仇的愿望。
      “我要踏平东吴,以祭吾弟在天之灵。”
      策马出征,战车滚滚如雷。
      却在此埋葬了所有的未来。

      赵云跪在刘备面前,他说:“主公,云来迟了。”
      对方与他面对跪下,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他低下头,不让赵云看到自己的凄凉,颤声说:“子龙,对不起。”
      赵云立刻扶起他,而后再次跪下,依旧说着那一句话:“主公,云来迟了。”
      “我知道你怪我……”刘备说,“我自己也怪我自己。我从做这个决定开始后悔,可是我还是要这么做,因为那是我兄弟,子龙,你不理解,你……不理解的。”
      赵云低着头,没有回答他。怎会不理解,主公难道你忘记了,你叫云一声四弟,那也是自己的二哥,怎会不理解。
      可是……
      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是理解了,也无法认同。

      刘备没有再说什么,独自离开,许久,赵云才站起来,回去自己的房间。
      他伏案写着什么,直到天黑,点上蜡烛,最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他是真的过于疲惫了。

      枪走过去,伸手去摸他的脑袋,手指却穿过了那些柔软的发丝,仿佛知道会这样,他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只是苦笑。
      而后走到他身后,做出拥抱的动作,轻轻贴上赵云的后背,仿佛对方真的就在自己怀中。
      他将脸贴到赵云的侧脸上,闭上了双眼。

      如果我有身体,可以触碰你……

      祈生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很久以前一把扇子在消散前对自己主人说的话,那人直到最后都不直到她的存在。
      那句话,大概是所有古董的心声。
      他们都是最虔诚的信徒,为自己的主人磕长头,行走于朝圣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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