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班驳影子

3、二夜降临

　　二夜降临

　　第二日，祈生如约来到那人家中，对方已经将枪用盒子装好，放置在客厅的地板上。
　　看对方如此明显的遗弃意思，祈生叹气，若枪真的有灵，这样不是反而更容易激怒对方么。
　　按照规矩，他还是需要在客人面前确认商品，于是他蹲下，打开了盒子。那家人在盒子打开的时候，竟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祈生看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低头观察那把枪。
　　好枪。
　　这是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词语。
　　枪为百兵之首，其霸气自然的流露，却并不显张扬，就如同有股力量，将这些约束起来，祈生突然很好奇，这把枪拥有过怎样的主人，竟然懂得内敛至此。
　　看看这满客厅的古玩字画，他突然觉得，有的人，反而不如枪了。

　　“我确定过了，那么我现在带枪离开，下午会将钱汇到您账上，还请您查收。”祈生将盒子盖好，起身鞠躬道。
　　主人立刻说着麻烦了，然后将他和枪一起送出了门。
　　大门在眼前关上，祈生感觉到盒子里的枪流露出明显的期盼与激动。
　　“嘿，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先跟我回家。”祈生小声说着，明明刚才还觉得这把枪很有分寸这下却立刻不安分起来，是自己感觉错误，还是他的愿望过于强烈？
　　那枪也听话，立刻安静了下来。

　　一路平安的回到店里。

　　祈生将枪取出来，这才真正的仔细观察它。
　　枪刃上有着一些斑驳锈迹，有些兵器，商家入手后会故意做出这样的痕迹，只为了让武器看起来更加古老，而那些所谓的收藏者也乐意留着他们。祈生找出一张精细砂纸，轻轻的砂掉了那些痕迹，锐利的刃露了出来，这么久的时光流逝，它的风采一分未减。拿起一块绒布，他开始擦拭刃上那些细微的划痕，以及手柄上祥云的浮雕。
　　手柄上的浮雕是做防滑用的，有些地方快要磨平，不是不规则的破坏，而是由很柔软的东西多次摩擦而来，比如说，手。显然当年的主人经常使用它，不光是主人勤于习武，只怕……
　　“你是真的上过战场的吧。”祈生一边整理枪上的红缨一边问。
　　枪沉默不答，祈生却感觉到枪上流泻出思恋，深刻，入骨。
　　他笑笑，将整理好的枪放置在头天准备的架子上，出门汇款。

　　那日夜里，微微有些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祈生焚着香，与枪里走出的人相对而坐。
　　他的确是从枪里走出来的。窄窄的枪杆仿佛开启了一扇通往不同时空的门，有着深蓝色头发，面容棱角分明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步调沉稳，汉服的下摆在地上拖曳，却没有声音。他见到等待他的祈生，没有一丝惊讶，很自来熟的坐在了他对面。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祈生问。
　　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了看那微弱的月光，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不能说话么……”祈生皱皱眉，取来纸和笔，递给他说：“这个呢？会用么？不会我去找毛笔。”
　　那人摇摇头表示不必，一手托着袖子一手去拿那笔。可是手指碰到笔的时候，竟然穿了过去。他愣了愣，又试了次，确认真的是不能接触到笔，抬起头，给了祈生一个苦恼的笑容。
　　祈生叹了口气，说：“不能写也不能说，你是海的女儿啊。”那人听到他的话，也不恼，反而笑了出来。
　　“咦，你知道《海的女儿》？算了，先别管这个，你明明是汉代的武器，还上过战场，为什么会弱到连话都不能说，连东西都碰不到？”
　　那人张了张嘴，而后想起自己不能说话，只能笑笑，而后看着地上的月光。
　　“咦？你是想说，你的能量完全来自于月光？”祈生略带惊讶的问。
　　那人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你是白痴啊！”祈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那人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与祈生对视，片刻，祈生才坐下来，揉着额角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做为武器，是可以束缚死者灵魂而后提炼成自己力量的。”
　　对方遥了遥头。
　　“不是吧……真不知道？你这将近两千年是怎么过的啊。”祈生惊讶的问。
　　对方摆摆手，似乎表示不同意。
　　“额，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祈生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
　　那人点了点头，表示是知道的。
　　“知道你还混到只能靠月光的地步，你以为你是陶瓷花瓶还是首饰发簪啊。不对，现在就连发簪都知道靠主人的情绪来聚积力量了……”祈生开始有些碎碎念的说着，那人看着祈生的样子，似乎想安慰，又说不出来。
　　“这样不是办法，完全不能交流。你现在的力量可以做什么？”祈生问完看到对方又露出苦恼的表情方才想起，对方不能说话，怎么告诉他。
　　“呃，那个，托梦可以吧，你有托梦给以前主人的。”祈生连忙说。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那在梦里能说话了吗？”祈生觉得自己找对方法了，早点问出来历，早点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来的好。
　　那人又看着月光，似乎在估算什么。而后抱歉的摇摇头。
　　“不可以啊……那明天可以吗？”祈生想，这是上半个月，月亮是一日比一日圆的，月辉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那人想了想，点点头。
　　“很好，那么你究竟想做什么，在梦里告诉我吧，现在晚安。”祈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换上一副没睡醒的表情，向卧室走去，留下男子一人坐在那里，仿佛思考什么。

　　“说实话，不怪那小子惊讶，我还真没见过纯靠月光的武器。”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男子回头，看到一个黑发唐装的少年，斜斜的靠在百鸟朝凤的屏风上，语调里带着嚣张和微微的嘲讽，“还是大叔你想说自己很善良？”
　　男子笑的温润，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少年觉得自己就如同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海绵上，难受的过分。于是哼了一声，化做一缕烟雾，回到了龙凤的玉佩里。
　　“你别介意，这小子就是这样的。”屏风里传出一把柔和的女声，看到男子依旧微笑的样子，她继续说：“算了，看你也不像是会介意的样子，欢迎你来这里。”
　　“有什么事情告诉祈生吧，他会帮你的。”女子顿了顿，又说道：“就是这个店的店主，他是个好人。”
　　男子点头表示明白，而后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