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失物招领》山翁不是山

1、第一章：作

　　赶上下班高峰的地铁不是人呆的地方，叶航在六通口上车的时候还没什么人，结果刚到森林公园，就乌泱泱上来一片，原本宽松的空间瞬间变得空气稀薄。
　　叶航望着门口的一位老人家，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招呼了声‘奶奶’，人还没过来一个青年人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
　　“操，你……”
　　“小伙子，没事儿。”奶奶一看人要急，抓着他的手拍了拍，“我身子骨还算硬朗，站着就行。”
　　叶航转头瞪着那人，对方跟没看见他似的，低头玩手机。
　　气的他差点动手打人。
　　车厢不知道那个角落有人撞了一下，人群压着人群跟着晃，波及到这边的时候，叶航扶住了老奶奶，结果自己没了支撑，被带的往后撤了一步，好巧不巧的撞到一个人身上，还踩了人家一脚。
　　真要死！
　　“对不起。”叶航转头看向身后。
　　还没看清人，就感觉背后又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栽进了对方怀里。
　　“操！挤什么挤，赶着回娘胎啊！”
　　叶航转过头的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骂完了才看清是个小姑娘。被他骂的满脸通红。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航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真是兜不住嘴，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没事儿，站稳点。”
　　说完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低笑，低沉的声音顺着耳廓钻进去，和被根羽毛挠了下似的，刺激的他脚跟发软。
　　这声音……
　　地铁到站，一波人下车一波人上车，但下的还没有上的三分之一。
　　叶航抓着老人家，跟着人流往里挤，眼尖的逮着空占了个座。
　　他把老人家安置在了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等反应过来转头想看刚才那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真可惜。
　　晚上叶航做了个梦，梦里各种黄黄黄片段，缠绵纠缠的人却看不清脸，就听着白天的那声低笑萦绕在耳边，挠的心痒。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盯着窗外发了好久的呆才从昨晚残留的梦里醒过来，盯着床单一头黑线。
　　看来单身太久容易犯病。

　　北漂的孩儿们，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情来的帝都，被沙土雾霾洗上一年，再年轻的心也得多上几道褶子。房租，加班，上班挤地铁，样样都很糟心。
　　晚上十点，叶航背着包在地铁站里狂奔，卡着点踏进了末班车。
　　“妈的，日子天天过的跟投胎似的。”
　　他目光扫了一圈，找了个空座走过去坐下，四叉八仰的一个人占两个座。
　　反正末班车人也不多。
　　晚上地铁快速行驶的嗡嗡声其实很催眠，尤其是忙碌了一天之后，听着这回家的信号音，让人困得不行。
　　上一站下了几个人，身边的位子又空了几个。叶航干脆挪到门边的位置上，把头搁在扶杆上睡觉。
　　地铁行行停停，到望京站的时候，他睁眼看了眼指示灯。
　　视线从上往下正好对上了上车的人，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楞了一下。
　　相互看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的转开了头。
　　那人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低头看手机。
　　地铁又驶离了站台。
　　叶航抓着背包的手微微使劲，努力用自己的余光盯着那个人。
　　操，大帅逼啊。
　　视线沿着他的眉骨，咬肌到下颚线，再往下的颈线，锁骨……剩下的包在衣服里看不到，但不妨碍一个美术生对人体的想象描绘。
　　叶航看了他很久，渐渐地视线也从偷看到了正大光明的看。
　　随后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画本和一支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地铁道里有些发光的广告牌，通过的时候，明明灭灭的光从脸上晃过，勾勒出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
　　牧远看着对面认真画画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温柔。
　　对方说是画画，但中途一次也没抬过头，时不时用笔支着下巴思考，然后继续落笔。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航残存的一点外界意识在地铁快要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站了。
　　他猛地站起来收拾东西，卡着缝钻了出去。
　　地铁又开了起来，牧远看着在站台边拉书包的人，视线转到门边地上的一张画纸。
　　他走过去捡起来，看清画的内容先是一愣，接着挑眉笑了起来。

　　叶航很恼火，作为一个美术生就算做不成艺术家，也算个创作者。但常年被工作和领导的奴役，让他对美术的那点最初的热爱早就被消磨没了。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点灵感，画了个线稿，结果还弄丢了。
　　“真他妈的衰。”叶航把书包摔倒床上，平板，手机，钱包全飞了出来，就是没有画好的线稿。
　　他躺倒床上，看着屋顶的世界地图发呆。
　　小时候他想环游世界，画遍祖国山水，各国风情，但那时候太小，也没钱。后来长大了，也有些钱了，却没了最初的冲动。日复一日的上班过日子，却迟迟不肯结婚，连女朋友也不想找。看着像是安安稳稳，实际上却是故步自封，自欺欺人。
　　叶航做了一晚的梦，有第一个教自己画画的老师，有得奖时给自己颁奖的学长，还有地铁上那个让自己产生冲动的男人。
　　果然，单身太久了。

　　叶航后来的好一段时间没再遇到那个人，连着他的画像黄粱一梦。

　　又是被留下加班的一天。
　　晚饭在肚子里滚了三四圈，才熬到了下班。
　　“晚上去酒吧吗？放松一下。”赵河站在办公桌前伸了个懒腰。
　　叶航在他的屁股落到桌上之前抽开了画稿，扔到另一边。
　　“这什么，这次项目的设计图？”赵河探着头看了眼，都是半身的人体，要么没腿，要么没头，搞不清楚在找什么灵感。
　　“明天周几？”叶航问。
　　“周六，”赵河笑他，“休息日也能忘？”
　　叶航眯着眼盯了会房顶，然后松腿放下支棱着的椅子，拍了拍赵河：“走，去酒吧。”
　　俩人跟着周末前夕的狂热，在三里屯乱晃。身边擦身的有大学生有游客，脸上都挂着笑意。
　　叶航沿途看着每一张脸，或青春或颓唐，却再没有那种蹦然心动的感觉。
　　他俩有常去的酒吧，轻车熟路的坐在老地方，一个浪一个闷。
　　叶航很喜欢这家酒吧用龙舌兰调的一款鸡尾酒，六小杯一排，叫‘六便士’。
　　估计是艺术生的那点风骚，就喜欢这种调调，觉得喝起来很有感觉。
　　赵河在另一边的圆桌勾搭姑娘，叶航看着他冲自己这边指了指，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拿自己卖脸。
　　赵河转头对他挤眉弄眼，他背地里翻了个大白眼，迎着看过来的姑娘，深情款款的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后半程两人就没了交际，叶航忘了自己喝了几排酒了，就觉得很热，一团火从胸口烧上了脸，一直红到了耳尖。
　　他扯了扯衣领，起身想去趟洗手间，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他低着头想绕开，却不知道哪个欠操的绊倒了他一脚，一个没站稳直接撞进了那人怀里。
　　靠！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小心点。”
　　叶航扶着那人的胳膊，还没抬起头手先跟着抖了抖。
　　这声音……
　　“你……”
　　叶航从他怀里仰起头，对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含笑，眸中藏情。鬼斧神工的一张脸像是天生的雕塑品。
　　“我能坐下吗？”牧远放开他，指了指吧台。
　　“没问题。”叶航掩饰的清了清嗓子，又坐了回去，又扯了扯衣领，本就散开的领口一下子开的更大了。
　　“再来两排。”叶航冲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转头看他，“龙舌兰可以？”
　　牧远视线不着痕迹的从他领口离开，笑了笑：“可以。”
　　俩人并排坐在一起，胳膊挨着胳膊，叶航居然从这细微的接触里找出了乐趣，胳膊麻了也愣是一动没动。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心思跟着眼神不断往旁边飘。
　　他敢确定，那天听到的声音和上次遇到的人绝对是一个，他记人的能耐可是能到刑警级别的。
　　巧，实在是太巧。
　　牧远端着一杯酒掩在嘴边，遮住他嘴角的笑意。视线的余光一直观察着时不时看过来的人，看着他一杯杯酒水下肚。
　　叶航实在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就觉得心思一直没放酒上，跟喝水似的，等反应过来已经醉的站不稳了。
　　牧远抱住突然往自己这边栽过来的人，心里也跟着一惊。
　　原以为他面不改色的是个酒量大的，没想到只是个不上脸的。
　　想起他刚刚喝的那一大排，心里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
　　叶航抓住牧远探过来的手，觉得自己可能的脑子可能掉酒精里跟着醉了。他看着对方的脸出神，最后居然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发现还挺软。
　　果然，和雕塑不一样，比雕塑暖和。
　　牧远被他亲的一怔，垂目看着醉的脸颊绯红的美人儿，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溢了出来。
　　他侧脸避开叶航顺势又亲上来的嘴唇，把他的脑袋往怀里压了压，神色一瞬间变得冰冷，扫了一眼周围不断看过来的人，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带着他起身。
　　“先生，还没……”
　　牧远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扔在了把台上，搂着叶航转身就走。
　　户外的晚风有些凉，带着点湿润的气息，吸进鼻子里比白天讨喜。
　　牧远把半醉不醉的人扔进车里，看着他。
　　叶航盯着牧远发呆，说不上清不清醒，让做什么做什么乖巧的不行。
　　牧远被他这样子惹得不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叶航盯着他，摇头。
　　“不回家还是不记得了？”
　　叶航顿了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砸在了他身上。
　　牧远把钱包捡起来，挑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都给你！”叶航大手一挥，“老子买你一夜！”
　　“……”
　　车厢里一时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叶航看着对方不说话就当默认了，二话不说就上手。
　　从副驾驶座凑过去，压着人就亲。
　　两人唇齿相接，酒精在俩人口腔中不断发酵，熏得人脑子也跟着发晕。
　　牧远扶着他的腰，任他耍酒疯，配合着他的亲吻却不过度回应。
　　叶航亲了一会也不乐意了，把舌头从对方嘴里抽回来，凝目看着他，声音沙哑带着一半命令一半央求。
　　“吻我。”
　　牧远听着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滚了下喉结，他伸手撩起叶航额前的碎发，在他的眉骨上亲了一下，在对方嘴唇凑上来之前又制止了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能不能痛快点！”叶航被他弄得难受，抬手给了他一拳。
　　牧远攥住他打过来的拳头，手指插进他的指缝扣住了他：“你不怕事后后悔吗。”
　　“怕个屁，你是没玩过一夜情吗。”叶航烦躁的不行，拽着自己的衣服想抽回手，结果对方却突然用力把他拉了过去。
　　牧远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目光不复方才的柔情，眼角渗出了丝丝寒意，像把刀。
　　叶航被他突然地变化吓了一跳，又觉得刺激，原以为是个谦谦君子，现在看来倒像个杀手。
　　牧远看着他伸舌头舔了下嘴唇，眼中是带着兴奋的光。
　　心中冰火两重天，一半是烧灼的欲望，一半是冰冷的愤怒。
　　一夜情……你很常玩吗？
　　那我满足你。
　　“去酒店。”牧远在他嘴角亲了下，把人推到副驾驶座上，给他系好安全带，带人去了酒店。
　　下车，开房，上楼，全程叶航都乖乖的跟着，牧远都快怀疑他是不是酒醒了。
　　结果刚进屋，就见他利索的脱了上衣撞过来，把他推到沙发上问：“现在可以了吗？”
　　“……”
　　牧远真的是被他弄得苦笑不得，还头一次见人喝醉了酒还这么有原则的。
　　他轻叹了口气，勾下叶航的头，亲了上去。
　　叶航被他亲的脑子一热，用力回应回去。
　　两人唇舌相互纠缠，你追我赶，房间里充斥着水渍声。
　　牧远在叶航还剩最后一口气之前松开了他，看着他半眯着眼喘气，心头火燎的更旺了。
　　他趁着叶航愣神，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沿着他的眉骨，下颚一路亲了下去。
　　叶航感觉到他的滚烫的嘴唇落在了小腹上，下意思的吸了一口气扭了扭腰。
　　牧远抬头迎着他迷离的目光，伸手往下继续动作。
　　两人进屋没开灯，屋内一片漆黑。窗外的车灯和各种反射光洒在沙发上，落在两个缠绵的人身上。
　　牧远中途再次向他确认了一次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叶航二话不说，搂着他堵住他那张多话的嘴，感受着身下突然地剧痛。
　　“啊！”
　　“大爷的，疼疼疼死了，你丫的出去。”
　　“你个欠操的，啊！”
　　“卧槽……”
　　牧远听着他骂咧咧的实在影响心情，亲过去堵住他的嘴，继续动作。
　　逐渐的骂声变成了轻哼，尾音带着电流刺激的牧远越发停不下来。
　　两人几乎一夜未睡，叶航前半夜有多狂，后半夜就有多怂，各种软话说尽了，还是被迫扛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叶航就醒了。被肚子疼醒的。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闭上眼在脑子里回顾了下昨晚的事儿，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他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谁在身旁的牧远，眼角绷不住的抖了抖。
　　卧槽！他这是干了什么啊。
　　自我反思了足足十分钟，他才小心翼翼的把牧远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起身想下床，结果脚刚落地，就软的一下栽在了地上。
　　幸好地面铺了地毯，没多大动静。
　　叶航看了眼自己浑身的惨状，骂咧咧的扶着床站起来，憋着一口气走进了洗漱间，一个澡洗得他心力交瘁，哪哪儿都疼的厉害，最后穿好衣服，他才松了一口气。
　　走之前他回了趟房间，在熟睡的牧远嘴角亲了一下，然后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被他留下了，顺带附赠纸条一张。

　　阳光转起来照进房间的时候，牧远才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却扑了个空。
　　他睁开眼看着空了的枕边，皱了皱眉。
　　坐起来听了一会，又看到已经不见得衣服，才确定人是走了。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转身下床，看到了放在床头的一沓钱，还有一张纸条。
　　“去你妈的大禽兽！”
　　牧远看着纸条上的字，轻轻勾起了嘴角，眼中藏着势在必得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