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思》云露未浓

4、第四章

　　我侧卧在床榻前，单手撑着头，另一手轻轻为桃夕拍打着背。她从上午被苍衡帝君的神威吓晕后，到现在烛阴都闭上了眼睛，月神娘娘驾着金银宝车将月亮都拉出来，却还是没有醒过来。我这个做娘亲的担心她醒过来看不见我，所以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至于苍衡帝君我则先让梦忧去侍奉。
　　身后的竹门被打开，我想或许是梦忧回来了。
　　“女君。”
　　我听到梦忧唤我，想是苍衡帝君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
　　“苍衡帝君那边都安置好了？”我问道，替桃夕掖了掖被子。
　　“已经安置妥当了。”她说完，走到我身后，有些焦虑的看了看熟睡的桃夕。百般焦急的问道：“女君，小殿下怎么还没醒呢？”
　　我转头瞧了她一眼，估计要是换成是我躺在这里的话，她也是会有些焦虑的，但更多是训斥我，说我作为一族女君，却没个女君的样子，我轻笑一声，说道：“她上午被苍衡帝君的神威吓晕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醒不过来的，放心吧，她没事。”
　　虽然我平时有些不着调，但是梦忧极为相信我，我更不会拿桃夕的事去诓骗她，所以眉间的担忧也少了也许。
　　我见她一直在旁站着，也没打算去休息，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还有什么事吗？”我与她也不是那种说个话都要弯弯绕绕的，便直接问道。
　　她踌躇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事要与女君说。”
　　“那你说吧。”
　　“还记得早晨女君问我的事吗？”梦忧问道。
　　我想了想，早晨我也就问过她那颗花种子的事，这我倒是记得的。
　　“嗯，记得，你可曾想起什么来？”
　　“我下午去花圃点了点花数，发现少了一颗羽生花的种子。”
　　“羽生花？”我一下来了精神，坐了起来，对她问道：“你可没记错？”
　　“自然是记不错的，那颗花种子是当时女君用精血炼化了三个月才炼化出的，为了它，你还不远万里跑到西海龙宫去挖泥巴。”
　　经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当年那株羽生花种子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肯发芽，我偶然听闻建造西海龙宫的泥土也算是一种珍宝，亮晶晶的，于是我便去龙宫挖了一大袋回来，那泥土的味道很是腥臊，于是我就偷偷拿了父君酿的酒去去上面的腥味。后来还是煊一告诉我以前建造龙宫的时候这西海的泥与水不对付，不能塑形，便用了酒，兑到泥里，这才将龙宫建了起来。
　　好笑的是当时我还当是一件又好笑又鲜闻的趣事，后来才反应过来，那颗花种子已经被嵌在了泥里。这也算是我小时候干的其中一件不着调的事。
　　“嗯，后来呢？”我如今自然是不愿意再在上面多说什么，毕竟这也是一件丑事，顺时转移了话题。
　　“后来你带着种子和紫玉花盆去了东泽大山脚下的逍遥海，去找梧和水君求助了。”
　　“我记得当时还被他威胁了一番，不过也没什么，总之梧和最后帮我把花种子取出来了。他好像跟我说了九重天上有个什么土可以让羽生花发芽。”
　　那番威胁就是我去问他怎么才能把龙宫拆了，结果差点被打了一顿，后来逼着我将一切都交代出来，否则来鬼族跟我父亲喝酒聊天。
　　“那，这花看来现如今是在九重天上了，女君可得早日想个法子去九重天上带回来。”
　　那是自然的，我得知这花种子的下落心中也算是有些着落了，羽生花不似其他寻常的花，它的花会在每月十五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魂魄，将它藏在自己的花苞里。
　　“嗯，改日得空我就去，不过你也无须太过担忧，虽然这花喜欢收藏魂魄，但是九重天上的仙者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是能保护自己的。再说了，如今三千世界中，能让万花绽放的也只有我一人，我估摸着它到现在或许还是个种子。”我说道，看着窗外的月亮已然是到了正上空，时辰也不早了，对梦忧说到：“明日你在族中亲自挑选几个机灵的侍女送进来，由她们在这段时日里照顾苍衡帝君的日常琐事吧。”
　　“是。”梦忧点了点头。
　　“已然是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我也有些乏了，便躺在桃夕旁边，向她挥了挥手。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梦忧将门关上的声音，我亦挥手将窗户关上，只留了一丝缝隙，便渐渐睡去。
　　在梦里我似乎梦到了过去，是在九重天上，有个人，但是太过模糊，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忽然眼前一闪，我又来到了一个像是道佛法会的地方，一个人持剑直直向我心口的地方挥来，我一个不慎，那锋利的剑仞刺入我的心口，接着一掌拍在我头上，将我拍向后方无尽的深渊，我直直的往下掉，怎么也使不上力。
　　我倒吸一口凉气，被吓醒了，这梦太过于真实，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番。
　　忽然我眼角余光看见有人坐在我的床边，看着衣裳的颜色和样式倒是有些像白日里苍衡帝君。
　　我连忙坐起来，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半夜是睡不着，还是迷路跑到我的房间来了。
　　“苍衡帝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可是住的不习惯？”我坐起身来问道。
　　他回头看了看我，一时半会也不说话，我不由得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我睡觉一向比较老实，衣衫只是有些凌乱。
　　他忽然伸手向我袭来，我本能的躲开，我估摸着或许我确实是有几分像那位帝后，不过兴许是对帝后的执念太深，所以才不愿意承认罢。
　　“你做噩梦了？”他语气关心的问道。
　　我才反应过来，我因为做噩梦，所以额头上满是汗珠子，我点了点头，就着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额头。
　　“帝君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他并没有回我的话，抬眼瞧了瞧睡在里面的桃夕，我有些糊涂的转过头看了看，谁知刚刚还躺在我身侧的桃夕，居然不见了。
　　我立刻转头，看见苍衡帝君正抱着熟睡的桃夕向外走去。
　　我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也顾不得什么尊老的美德，桃夕是我的命根子，要是想将她带走也得问过我的意思。
　　“帝君这是何意？”我毫不客气的问道。
　　他抱着桃夕，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她都这么大了，应该要学会一个人睡了。”
　　“可是，桃夕，在我肚子就和我一起睡了，这忽然间要让她独睡，她会不习惯的。再说白日里帝君的神威将她吓晕，她醒来后肯定是要找我的。”
　　“这好生生的孩子被你养的娇滴滴的。”他似乎有些不满我的教养之法。
　　女孩子的富养，以后长了才不会轻易被外面男子骗走，再说了女孩子就是要娇滴滴的才会有男子喜欢。我着实是不太懂的上古神的想法，估计是我看的太短，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女孩子自然是要养的娇滴滴的，才惹人喜爱。”我回道。
　　不知怎的，他看着我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种扶不起的感觉。
　　“罢了，今日他与我睡。”他缓缓才说出来，似乎是不愿再和我争论教养孩子的方法。
　　“这不太好吧，桃夕是女孩子，怎么能跟你睡一起呢。”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打起鼓来，难不成他居然看上了桃夕这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娃，不像啊，都说苍衡帝君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为神最是公平，公正。
　　“把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我收好。”他出声呵道，我立刻收了心中的想法，他居然真的会读心术。
　　“他是男孩，自然与你睡不太好。”说完，他便带着桃夕向外走去。
　　我惊了半晌，这可能是我近些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桃夕长得眉清目秀，白嫩可爱分明就是女孩长相。我立刻瞬移挡在他面前。
　　“桃夕是我苦苦孕育的，她是男是女，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帝君还是不要与我开这种玩笑。”我十分严肃的说道。
　　“你觉得本君像是在同你开玩笑吗？”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倒是不太像是在开玩笑，但也保不准。
　　“帝君还是将她交予我吧，她晚上睡觉爱踢人。”我伸手便想将在他怀里熟睡的桃夕抢过来。
　　苍衡身法灵活的侧身躲开，施法将桃夕身上的障眼法解开，待我看的真真切切之后，径直走了出去，还不忘嘲讽我。
　　“难不成女君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吗？”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我难道真的男女不分？
　　虽然我这二十多万年来从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是我敢肯定我确实能分清男女，毕竟以前我也是在九重天上无意偷看过男仙沐浴的。
　　待我一晃神的功夫，苍衡帝君已经带着桃夕走到竹楼上外，我立刻转身瞬移在屋前的空地上，拦住他的去路。
　　“怎么你要与我打一架？”他挑眉问道，还带着些许兴奋，似乎很是想与我打一场。
　　我倒是恨不得立刻亮出我的法器，与他实实在在的打一场，就算被打成猪头，那也能泄泄我心头的火气，但是到时候我不仅打输了，就连桃夕估计也抱不回来。
　　“帝君年纪大我与你动手不大好，帝君还是将孩子还给我吧。”
　　“无妨，你年纪小，我倒是想和你打打，你看是我让你三招，还是你让我三招呢？”
　　“帝君不觉得这般与我抢孩子的行为有些不齿吗？”
　　听到我这样说，他倒是没有多生气，可以说是并不生气。
　　“我脸皮一向比较厚，所以倒不并是特别觉得不齿。”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看着今日苍衡帝君同我抢孩子的事情可以看出，父君果然对神族的评价很是到位，就是一群死爱面子又不要脸的神仙。
　　“罢了，你再与我争执下去，天都快亮了，我与他很投缘，这段时日就让他与我一同起居上学。”苍衡开口说出这样的一席话，我倒是有些惊讶，他这是想收桃夕做弟子？
　　听闻苍衡帝君在九重天从来不收弟子，不问世事，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譬如他估计没来过黄泉境想来看一看，便来了。
　　“你是想收桃夕做弟子？”我问道，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要模棱两可，要么就是跟随修习一段时日，要么就收入座下做弟子，但是我族与九重天两族的关系都不是太好，但是这机缘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就有些纠结了。
　　“嗯。天资不错。”苍衡点点头。
　　说罢，他抱着桃夕从上面走下来，我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答应，他便变得半透明而后直直的穿过我的身体，向后方他的居所走去。
　　我摸了摸胸口，跳的很快，这等穿越之术施展出来，就为了不想侧身，也真是难为了他这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了。
　　我目送这他们两人的身影，有些感叹道：“我难道真的男女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