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思》云露未浓

2、第二章

　　第二日一早，我便起床替桃夕收拾好上学堂要用的东西，其实十多万年过去了，我哪里还晓得上学堂要准备些什么，那时候我都是能逃就逃，实在不能逃了，就在课上睡觉，气的夫子每每都要冒着性命危险来极九渊向我父君告状，多亏煊一百般劝说，最后就是罚我抄书，抄书，抄书，也就罢了。所以桃夕上学堂的东西都是梦忧收拾的，我只需对她叮嘱几句就好了。
　　“去上学堂一定要对夫子有礼貌，要尊重夫子知道吗？”我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桃夕知道了，阿娘莫要担心，我不会像阿娘小时候一样逃课的。”桃夕一本正经的对我保证道。
　　“......”
　　我无语凝噎的看了看梦忧，梦忧似笑非笑的对我摇了摇头，似乎在否认不是她悄悄拆我老底的，不过究竟是谁这么多嘴，非得在我孩子面前还拆我老底。
　　我对桃夕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阿娘小时候确实有些调皮，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可莫要学。行了，时辰差不多了，让梦忧姑姑送你去上学堂吧。”
　　“是，阿娘，桃夕告退。”她像模像样的对我行了个礼，眨眨又大又圆的眼睛。
　　“去吧。”
　　我让梦忧替我送桃夕上学堂，我自然也就免了这一来一回的辛苦路，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可是竟然瞌睡全无。
　　我叹了声气，将自己收拾好，远远看到外面的花圃，花朵正是最娇艳欲滴的时候。想着许久都没打理过花圃了，今日趁着桃夕不在，也可以收拾一番。一边收拾着，一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但是我记性比较差，只能记住一些大概，所以打算等着梦忧回来了，顺便问问。
　　我整整在花圃里折腾了一早上，梦忧才回来。我瞧着她远远走来，心里已经有问题想问她了，可是当她走到我面前时我又忘了，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女君，怎么了？”梦忧问道。
　　我颓然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我叹了声气，继续摆弄着手上这盆土，说是土其实呀里面有颗种子，是我从极乐境里带回来的菩提子，我想着枇杷核能种枇杷，青果核能种青果，那这颗菩提子自然也是能种出菩提树来的。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有动静。
　　“其实，本是想好有问的，但是迟了一下，又忘了，我真是年龄大了，以前的好些事都记得不大清楚了。”
　　“女君每日操劳着鬼族的事情，又勤于修习，也不是事事都能的记得一清二楚的”梦忧说到，她看了看我手上的瓷盆对我问道：“女君这是要浇水吗？可是我前两日才刚浇过。”
　　我看看手上的瓷盆确实上面有些潮湿。
　　“你说这菩提子怎么就不发芽呢？我给它施了成堆的催生诀也不见它有什么变化。”我有些发愁的问道。
　　“这菩提子本就是西方极乐境的圣物，又是至善至上的灵物，自然不像其他花呀果呀的，随随便便就发芽了。”
　　梦忧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兴许改日我的再冒着生命危险和自由去一趟极乐境偷些土回来，说不定这颗菩提子就是水土不服，一定得用极乐境的土和水浇灌才有用呢。
　　“土？发芽？”隐约中，我似乎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是又好像有些许印象。
　　“女君，你怎么了？”梦忧看着我一脸纠结得样子，问道。
　　“梦忧，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梦忧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不过这些年来我经常忘事，没有一万件倒也有九千件了。
　　“土，发芽？”梦忧喃喃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都是女君你小时候的事了，我也只是依稀记得。当时有盆花种也是不发芽，你还特意出黄泉境找土了。”
　　“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件事，那我后来找到土了吗？那那盆花种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后来你就去了极乐境，这件事也就没再提过。”
　　我试着努力去回想，但是却只有点点的碎片，也连不起来，倒是把我的头痛又引起了。
　　“罢了罢了，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来，我何必为难自己呢。”说罢，我倒是觉得此前有些太过于执着了，一颗种子，即使被其他几族拿去，他们也种不出花来。现在整个六界也唯有耶婆摩境能够种出真实的鲜花来。
　　我正修剪着一爬满篱笆的蔷薇花枝，一道鬼令书从外面飞来，梦忧将它接下，递给我。我告诉她让她读吧。
　　她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将里面重要的信息告诉我说：“女君，上面说今日学堂里来了一位新的夫子，小殿下不小心冲撞了他。”
　　“学堂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新夫子？我怎么不知道。”
　　梦忧似乎觉得我现在关注的重点应该不是新来的夫子，而是桃夕闯祸了。
　　“女君还是不要在意这夫子什么时候来的了，还是先去看看吧。”梦忧说道
　　我放下剪子，回头看了看她，说的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桃夕还真是要接我的衣钵不成，我立刻施法离开耶婆摩境，一路上我反复想了想，本打算直接腾空飞到学堂里，太过张扬。况且本也是桃夕先冲撞了夫子，即使我是鬼族的女君，也不能太过偏袒她，所以就在学堂外收了法术，走了进去。
　　走到上课的屋子外，我听着里面极为安静，里面有三个人的吐纳声十分清晰，应该就是桃夕和夫子，以及另外一位新来的夫子，但是奇怪的是桃夕和夫子的气息我都特别熟悉，但是这位新来的夫子气息也有些熟悉，莫非是我的哪位朋友以前认识的人。
　　不过，我怎么也是女君，自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施了个法术，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才慢慢走了进去。
　　我噙着笑，端着满满的女君仪态走了进去，那夫子可是每次都得逮着我没个女君样对我唠唠叨叨半天，所以为了不听他絮絮叨叨的话，我都尽量在他面前保持住端庄稳重的样子。
　　走进屋子我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高位上的那个把白袍男仙，是的，他是个神仙，气息深沉，探不出虚实，连我也看不透，摸不准，应该是九重天上哪位有名望的神君。也着实不说假话，那神君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样貌精致，着实比我那哥哥煊一的样貌要胜出两三分，不过却有些眼熟。
　　我看着桃夕一脸笑意，似乎也不像是被惩罚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她一见我便向我跑来。
　　“阿娘！”
　　“女君！”夫子作揖，向我行礼。
　　忽然，我眼前一片黑影一闪而过，不过很短，很快眼前就恢复了清明，但是我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就连桃夕和夫子也是保持之前的动作，我心里一惊没想到那位神君居然还会锁神咒这等上古法术。
　　眼前一道人影向我飞来，可不就是方才坐在高位上的那位白袍神君吗。他似乎像是认识我，眼里还泛着泪光，伸出手轻柔的描摹着我的五官。
　　我被他弄的有些痒痒，转了转眼珠，有些恼怒，二十一万年来我还未曾被什么登徒子这等调戏过，没想着到了我这般年纪居然被调戏了。
　　我立刻调动周身法术冲破了锁神咒，瞬影移到桃夕身前，将他护在身后，虽然冲破这锁神咒费了我些许修为，但是也好歹也算是保住了我一身清白。
　　“你到底是谁，来我鬼族有何居心？”我警惕的看着他，我虽恼怒他轻浮举动但是却不是很生气，许是他长的特别好看，加上气息有些熟悉。
　　“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他看着我，有些悲哀，失落的垂下手。
　　我使劲想了想，我似乎并没有见过他，最近这些年也没上过九重天，听着他的这些话我倒是有些糊涂了，也不知是哪位哪族和我长得相似的女子，去招惹了这么一位白袍神君，还将人无情抛弃，现在居然要我来背这锅。
　　“本君近些年并未去过九重天，神君怕是认错人了，本君.......”还未等我说完，他瞬影回到了高座上，挥了挥手，桃夕和夫子便又能动了。
　　我看着夫子一把老骨头还行了那么久的礼，真是受苦了，不过他倒是没有一点刚才被禁身的记忆，神情自然的接着向我行礼。
　　“阿娘！”桃夕继续兴致高昂的抱住我的腿 ，极为依赖，本来还想着训她两三句的，但是她一这模样，我便什么脾气都没了，摸了摸她可爱的双髻。
　　“夫子，这位是？”我问道。
　　还未等夫子开口，抱着我的桃夕便开了口：“这个神仙哥哥就是昨日陪桃夕玩耍的哥哥。还是学堂里新来的教授古神历的夫子。”
　　“......” 我抬头看了看他，之前的悲伤丝毫不见，要不是我之前看他脸上的哀伤看的真真切切的，否则如今他一脸的漠然，倒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女君，小殿下，这位是九重天的苍衡帝君。”夫子很是严肃的说道，他自来就一本正经，而且极为重视规矩，又说道：“小殿下，你应该叫爷爷。”
　　小豆包一脸吃惊的看了看苍衡又转过头看了看我，我也有些吃惊，苍衡帝君在九重天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在许多许多万年前还是魔族的阿修罗帝，后来被佛祖点化，去了神族，成了如今一个闲散的帝君，不过倒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真的认为他很闲散，毕竟他的威名还是震慑在六界之中的。
　　昨日还在给桃夕讲的上古大能们的故事，没想到今日就在这里见到了，倒是看不出来他年龄也是与我父君一般大小了，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少年模样。
　　“你觉得我很老吗？”他凉凉的说道，一双墨黑的眸子，似乎能看穿我在想什么。
　　我道：“帝君正值壮年，精神健烁，今日不知是帝君临驾我族，有失远迎，还望帝君见谅。”
　　我恭定了定神，他就是年纪大些，位份高些，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怪我们这等小辈的无礼。不过前些日子听说与他相伴了不久的帝后仙逝了，所以才在头上别了一支白玉簪，那应该老人家正在伤心时，自己或许与她那帝后有些相似，之前他轻浮的举动，我作为小辈自然应当大度一些。恭恭敬敬的向他施了个礼。
　　“无妨。你是鬼族新任的女君？”苍衡问道，他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的敲着，“叫什么？”
　　“姜曼，我阿娘叫月姜曼，我没有骗你吧，帝君哥哥，我阿娘长得可好看了。”小豆包本来开开心心的说道，但是一下让她转变称呼，有些难。
　　“小殿下，错了错了，是爷爷。”夫子就像是要哭了似的，气愤的抖抖衣袖，苦口婆心的说道。
　　“姜曼。”苍衡低声念出我的名字，声音低低沉沉的，颇有些悦耳。
　　我倒是没想着这小豆包居然在别人面前这么炫耀我的模样，不过不见着倒也没什么，但是今日这番事情磨得，可能近些年我脸皮子有些薄，听不得别人在面前炫耀我，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