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之月》颜伶

15、秦大夫

　　“后面好像有人追我们。”秦大夫望着我。
　　“恩。”我点头。
　　“那我们赶紧跑吧。”他继续说着。
　　“恩。”我又点头。

　　我的轻功据说很好。
　　所以我一直跑在前面。
　　但我并没有离开秦大夫多远。
　　因为，我们是一起的不是么。

　　“月儿，你不用等我。”后面是他的声音。
　　“哦。”我应声，却没有加快脚步。

　　前面是一个岔路。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丁字路口，我们已经没有前面，只有左和右可以去。

　　也许，十字路口更容易选择一点，至少可以直接跑下去。
　　但这里，偏偏是丁字。

　　于是我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秦大夫问，他还在喘着气。
　　“路口……”
　　“路口，怎么了？”他问，扶着一颗树站定。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喃喃地说。
　　他望着我。
　　我也望着他。

　　半晌，他慢慢地开口：“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于是他还是瞪着我，而我也还是望着他。

　　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得声音很大，几乎是前仰后合了。
　　我也笑了。
　　应该笑得也很大声。
　　哈哈……原来，我们都没有地方去啊……
　　哈哈……没有……地方去……
　　…………
　　…………

　　“我们两个很好笑。”秦大夫止住笑，坐在路边的一个石头上。
　　我已经停了笑，也坐在他边上。
　　“你很少笑。”他的语气是确定的。
　　“恩。”
　　“唉，如果是齐云还在的话，他早做出决定了。”秦大夫的眼光变得远起来。
　　“齐……云……”我重复着，笑了。
　　我以前是很少笑，最近有点不大一样。
　　“呃，笑完了以后感觉很饿，你饿吗？”他岔开话题。
　　我摇头。
　　“真的不饿吗？那我自己吃了。”他掏出一个烤得黄黄的东西大嚼起来。
　　我默默地看着。
　　“那是什么？”我问。
　　“干粮啊。”他瞪着我，仿佛看见了怪物。
　　“很，好吃？”我有点疑问，那个东西那么干，真的可以吃的么？
　　“要不你来尝一点。啊，不，象你这种小女孩肯定吃不惯这种粗粮。诺，我这里有小苏饼，你尝一块。”
　　他把那个袋子翻了翻，那出一个看起来精细不少的点心来给我。
　　我接过，尝了一口，很甜。

　　“好吃吗？”他有点急地问，感觉好像在献宝。
　　“恩。”我点头。

　　他看了我很久，我知道。
　　“怎么了？”我问。
　　“你都没有吃过干粮的吗？”他直盯着我的眼。
　　我摇头。
　　“那你平时吃什么？”
　　“吃药。”

　　在他的眼里，我看见我的面具，淡蓝色的面具在闪光。
　　“你是药人，知道血咒吧？”他忽然问道。
　　“什么？”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想，往咒语方面想，应该能找到办法不伤害你又能救得了齐云的。”他拧着眉想着什么。
　　不伤害我……
　　这句话感觉很好。

　　“血咒，我不会……”我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了，拿在手里不知道应该往那里摆。
　　“你一点都不知道？”他追问，有点着急。
　　“知道一点。”我回答。
　　娘并没有教我很多。
　　我愣愣地想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用毒之……人……必将……死于……毒……”我呆呆地念着。
　　“你说什么？”
　　“以我今日……之……血……禁咒……司徒兰……必将……死于……千足虫…………”我的声音越来越远。
　　“你这是什么？”秦大夫有点慌张地望着我。

　　“血咒。”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
　　皇甫敬。
　　“是。”我望着他。
　　“你终于说出千足虫了。”他注意到这点，兴致盎然。
　　“恩。”好像是。
　　“在哪里？”他追问。
　　我摇头。我确实不知道千足虫在哪里，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
　　“我这次来金陵，为的就是追查千足虫。”他逼近我的眼。
　　“哦。”我回答。
　　“喂，拜托，大小姐，我是很认真的。”他尖叫起来。
　　“我知道。”
　　“你知道不会做出怕一点的样子吗？”他一付不可思议。
　　“哦。”
　　“你看到我这个样子难道真的不怕吗？”他说完就又摆出刚才那种气势逼近我。
　　我摇头。
　　就看见他摆出一个挫败的苦瓜脸。

　　啪地一声，他点近的判官笔被我抓住了。
　　“偷袭？你这是做什么？”秦大夫在后面喝道。
　　“我必须将她带回去，给摩罗大师一个交代。”皇甫敬的语气是很正经的。
　　“恕老夫不能让你如愿。”秦大夫沉声。
　　“你想和我过招？”皇甫敬挑眉。
　　“不想，老夫只是想看看你能解我多少毒而已。”秦大夫的语气里也充满着挑衅。

　　他们好像闹僵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
　　我是，一个大夫。
　　于是，我抓住皇甫敬的手，放在我的膝盖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打开，从里面挑出一点绿色的药膏抹上。然后，拿出一个丸药递给他。

　　“你做什么？”他瞪我。
　　我抬头，才发现，秦大夫也在看着我。
　　“我手上有毒。”我回答。他刚才点我的时候被我的指甲刮了一下手。
　　“哇！”他大叫起来，看着自己胳膊上往上走的黑线。
　　“吃了丸药就没事了。”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很迅速的把丸药扔进自己嘴里，想咽下去，好像被卡住了，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怪，捏着自己的脖子做打鸣公鸡状。

　　秦大夫递过一个水袋去。
　　他接过，仰头猛灌了两口，却象是灌岔气了，对着地上猛咳起来。
　　“这么急做什么？”秦大夫拍着他的背，力气之大有谋杀嫌疑。
　　“能不急吗？不急就让毒死了。”他阴阳怪气。
　　“也是哦。”

　　“你真是来追查千足虫的？”秦大夫一脸疑问。
　　“是啊。”他回答得很自然。
　　“你不懂怎么解毒，不是来送死吗？”
　　“谁说我不会了，我只是一下着急，忘了而已嘛。”
　　“忘得好，忘得好啊。”秦大夫抚掌大笑。

　　皇甫敬也不在意，只是盯着我。
　　“你真不知道千足虫在哪里？”他再一次问。
　　我摇头。
　　貌似我已经摇了很多次了。
　　他看着我，笑了：“相信你了。”
　　“对了，听说齐云的饭菜都是你做的？”他忽然象是发现了什么。
　　“恩。”有什么疑问么？
　　“那他还不被你毒死上百次了？”这是他的疑问。
　　“齐云本身已经中了血蜘蛛的热毒。月儿指甲上的是寒毒。”秦大夫解释。
　　“这样啊。”他点头，望着我：“那我走了。”
　　“站住。”秦大夫喝道。
　　“怎么？”他没有回头。
　　“什么是千足虫，你又为什么要追查，说清楚。”
　　“我今天没时间，谭老头在追我，改天了哦。”说完这句，他的人已经纵了出去，几个起落以后，已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