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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这双手牵着她走了很远的路,她再熟悉不过了。
      眼前不知怎么的便朦胧了起来,模模糊糊的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手轻覆在她眼睛上,只感觉到一抹湿润。他动作顿了顿,眼眶发热。
      “别怕。”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闭上眼睛,我来带你出去了。”
      池夏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轻轻眨了下眼,长睫在他掌心极轻的滑了一下,却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让他整个人起死回生。
      “夏夏怎么样?”姚思佳刚醒过来朦胧间看到守在身边的赵睿便追问。
      事发时她在卫生间,空间小,两边的木板倒下正好形成了一块三角区,除了些擦伤暂无大碍。
      池夏当时在客厅,虽然发现有问题便立刻挪到墙角,却要比她的处境复杂。
      “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左胳膊被横梁砸到了,大概要修养一段时间。”赵睿看她醒了,赶紧凑过来,一个大男人,刚刚救人的时候冷静的不行,现在看到她身上的伤眼睛又红了。
      姚思佳心底一片柔软,她想要去捉他的手,赵睿发现了赶紧主动把手递过来。
      “我今天真的要吓死了。”知道她没事,赵睿才敢把话说出来。他来的一路上整颗心都高高悬着,简直是最煎熬的事儿了。
      “本来我也害怕,但是后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她垂着眼温柔地看着他。
      搜救还在继续,这个时候没有人想着休息,大家都知道时间越拖越危险,好在按照住宿名单,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被救了出来。
      这次赵睿只是趁着吃饭的时间来陪她几分钟,但姚思佳从来没有觉得这争分夺秒的两分钟能给她这么大的力量。

      另一边,池夏正睡着,她伤的不算特别重,比她严重的获救者还有一些,他们是最先被送去医院救治的。
      她除了胳膊,其他还有些擦伤,江听澜轻轻给她涂上了药。
      帐篷里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江听澜神色却是怔怔的,他视线从伤处挪到她的脸上,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她的胳膊。
      石膏是隔壁帐篷B市的医生给她打的。
      他做医生这么多年,再艰难的手术也能漂亮完成,唯独第一次下不去手,或者说不敢下手,就是今天。
      他把池夏抱出来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都是抖的。
      切后余生的庆幸在心里萦绕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还是有些热。
      她的伤口有些发炎,连带着引起了发烧,刚刚给她吃了退烧药。
      这个帐篷是给医生临时休息的,他连着忙了一个下午加半个夜里,大家都劝他歇一歇,顺便陪她一会儿。
      帐篷里只有一盏灯亮着,还被他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她被笼罩在他怀抱的阴影里,微微皱着眉有些不安。
      池夏悠悠转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仿佛雕像一般坐在床边,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轻轻动了动,眼前又湿润了起来,眼前的白光都变成了成片的光晕,颤抖着。
      江听澜轻轻给她擦眼泪,他指腹微微粗粝,却十分轻柔。
      “还疼吗?”他满眼的心疼,声音也轻轻的怕吓到她。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加上担心她,江听澜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
      指尖的湿润又让他想起了刚刚的情况。
      池夏被她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昏迷了,却还在掉眼泪,江听澜擦都擦不过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安慰。
      打石膏的时候他抱着池夏,听见她埋在自己怀里小声呜咽,他眼睛都红了。
      池夏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他只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池夏感觉很疼,头疼,胳膊疼,心也疼。
      她视线落在江听澜伤痕累累的手上,眼泪止不住的掉,外科医生的手有多重要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一瞬间闻到的血腥味道果然不是错觉。
      “疼不疼。”她轻轻问。
      “不疼。”他笑了一下,却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那我也不疼了。”她体力还没恢复,说话声音还是小小的,软软糯糯。
      这里条件简陋,江听澜坐在床头,将她抱在怀里,这样可以舒服一点。
      池夏靠着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了许多。她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忍不住小声说:“我刚刚好害怕啊,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江听澜环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现在听不得这些。喉结滚动,他低声说道:“不许乱说。”
      “那里好黑,当时我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她声音轻的像是羽毛抚过,却让他眼眶发热。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沉沉的:“对不起。”
      “再也不会了。”他说。
      再也不会让你自己陷身于危险,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陪在你身边。
      “但是你来了。”她忽然笑了笑,认真的说:“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
      江听澜在一天之内经历了一场人生中最大的恐慌,他差点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那部分,那份心境像是梦魇让他感到后怕,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得更紧些,无论是人还是灵魂。
      在池夏身上,他害怕失去。
      “……我也很害怕。”他闭了闭眼,哑着声音说起:“其实我是个非常胆小的人,我害怕你的拒绝或者不喜欢,所以一直把心思藏着,等到确认了你也同样爱我时我才敢告诉你,但是我藏的太好了,所以也让你经历了一些不开心的日子和不开心的事情,这是我每次想到都会感觉到后悔的事。”
      “今天我在来的路上想到,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要怎么办呢?但是我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我根本不敢想下去。”
      “我不敢想没有你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也许我还会正常活着,但是我大概再也不会快乐了。因为在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你才是我快乐的根源。”
      池夏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闭着眼睛流了眼泪。心口的情绪盛满,一点点溢出来,将她整个笼罩着。
      “夏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轻声说:“我很爱你。”
      他的声音还是哑的,音色也低沉,其实并不好听,但是池夏却觉得犹如天籁。
      她心尖都颤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我也……爱你。”
      江听澜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笑了。
      没有什么能比我们相爱着更好的事情了。
      “夏夏,我们认识十八年了。每一年我都希望你能快乐,但是现在我希望你的快乐是我给的。”他说:“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八年,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他驱车离开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犹豫了一下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这是今天早上才取到的,历时四个月漂洋过海来到他手里。
      他本来打算要找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在她最喜欢的那幢大厦顶楼的餐厅,准备她喜欢的花和礼物,叫上她的朋友,给她一个最好的求婚仪式。
      却没想到拿出戒指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陌生的城市,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上,简陋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坏的帐篷中,狭窄破旧的折叠床上。
      一切都是完全颠覆的样子,只有他们两个,依旧是他们。
      黑色的小盒子被打开,一枚钻戒在惨淡摇晃的灯光中熠熠生辉。
      中间是一颗主钻,旁边的指环上也镶嵌着许多细碎的钻石围绕着,闪烁着细碎的光。
      池夏怔怔地看着,又有些想哭,她吸了吸鼻子问他:“过年的时候你偷哭的那张照片我想起来了。”
      她思维跳脱,江听澜顿了顿才回忆起来她说的是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之后的事情?”她问。
      江听澜敛了下眉,轻笑了一下,明知故问:“你想起来了。”
      听他这样说,池夏就知道这件事情他一直都记得。
      她吸了吸鼻子,把手慢慢伸出去,慢吞吞地说:“我的求婚你不是都答应了。”
      江听澜笑着,在两个人的注视下一点点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池夏一怔,不由得笑了出来。
      江听澜手心向上,手指穿过她的,和她十指相握。
      “我答应了,所以……”他视线落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轻声道:“你也答应我了。”
      室内静谧,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味。
      “可是,你都没有单膝跪地。”良久,池夏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道。
      她倒不是真的想要他跪地求婚,在她心里自然觉得这场求婚是最好的,无论什么场景都比不上。
      这么说只是想撒娇而已,她向来都是个娇气的姑娘。
      江听澜怀里抱着她,实在是不方便动,闻言确实犹豫了片刻。
      半晌,他忽然说:“伸手。”
      池夏不明觉厉,犹疑着把手抬起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她掌心处,而后轻轻的曲起手指,整个指节贴在她的掌心。
      池夏愣了愣,一下子笑起来。
      这还是他们小的时候爱玩的把戏,这样的动作表示跪地求饶。
      她笑眯眯的合上掌心,将他的手指握在手里。
      暖暖的温度从手指四散开来,江听澜仿佛在沙漠中独自前行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可怕的梦魇也因为这场简陋又动人的求婚而变得不再可怖。
      今天,他的毕生所求终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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