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柒色堇

5、第五章

　　禾秧客栈
　　夜深了，客栈里静悄悄的，房客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楼下的大厅里，回归了难得的安静。禾秧客栈是爸爸十几年心血的产物。从乡村旅行兴起开始，爸爸抓紧了这机遇开起了这个客栈。从刚开始的陋室，慢慢地到现在的样子。现在它带着一个有水有山的小院，有着大大的露天阳台，还有8间可以住宿的小房间，每一间都别具特色。整个客栈装修特别文艺。每一处装饰和设计都是爷俩人在灯下研究了很久。客栈一年年变得更美，秦沫秧也在一年年地长大。大厅里，那些记载着客栈历史的画都是秦沫秧的杰作。所以，爸爸在世的时候，每当有客人赞赏，他都特别得意地说，我女儿画的。

　　想到此，眼泪止不住顺势而下。对于爸爸的念想，不是随时随地的疾风骤雨，而是在某一天，看到某一个东西，想起某一个场景，你想着分享时，回头发现那个人不在了，那种悲伤才是止不住的。

　　爸爸，我要走了。之后，我要真正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爸爸生病的几年里，秦沫秧只是兼职去小课堂教教学生作画，或者得空带着爸爸出来写生。在生命与梦想之中，没有什么比父亲更重要。

　　趁着间隙整理了这几年的画作，画得最多的便是这禾秧客栈，每一处景，都深深刻印在脑海里。有一张画是父亲的背影，画面里是溢出春的味道的油菜花。她想起那日父亲对她说的：秧秧，我知道你的理想是当一名画家，办自己的画展。你放心去逐梦，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以什么方式，爸爸会一直都在。

　　明天便离开了，仿佛天亮便是一切新的开始，享受着黑夜的宁静，静待天明。
　　整理旅行箱的时候，看到了韩初时的联系方式，她想着，得记在手机里才行。她上楼去拿手机，下来时表姐家的两个小家伙正在玩纸飞机，其中一个落在了高处相框上，表姐正踮着脚尖试图拿下来，还是没够到。

　　听见下楼的声音，转过身看是沫秧，对着双胞胎孩子说，“妈妈等会给你们再做一个。”孩子吵闹着说不行。姑姑本来在另一个房间整理明天给沫秧带去的食物，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秧秧，如果觉得太累了，就回来吧，家一直都在。”姐姐过来抱了抱沫秧。想到离开，姑姑也是满脸不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内心澄亮光明，却总是遭受生活地打击。
　　她妈妈离开时，她出生不过满百天。一个来自大城市的大小姐，与沫秧爸爸的结合，多少带着些浪漫主义的色调。等那些浪漫被生活的鸡零狗碎碾压，便剩下了一地鸡毛。所以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过多言语，以为是短暂的分离，这一别，跨越了生死。这一别，也隔绝了一代人。成长里的缺席，在长大孩子的世界里，便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秧秧，你其实再考虑考虑，这客栈也可以经营的挺好的···”姑姑拉着沫秧的手，欲言又止。
　　“ 姑姑，禾秧客栈就烦劳您费心了。”
　　“放心吧！你爸在的时候也是我们搭把手做着，现在你姐有空，也能来帮忙。”
　　沫秧点点头，看着房间里小外甥吵闹的画面，想着姑姑一家便是沫秧最亲的亲人了，有些难过又些许安慰。

　　刚到上海，下了火车，便看到赵匀韵和沈丘，她的大学好友。沈丘开了自己的文化公司，也是秦沫秧此行的目的地。赵匀韵就职于名企，是秦沫秧的大学室友，彼此三观契合，趣味相投，是一起吃饭，上学，逛街的交情。他们还约了曹戈晚上一起为沫秧接风洗尘。因为秦沫秧的出现，一餐饭俨然成了一场小型同学会。秦沫秧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是精致的五官下水盈盈的眼睛，顾盼间满是风韵，挺拔的身型，灵动的气质，还有满腹的才华，当初也是有一大批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结果她愣是把这些人混成了哥们。她起初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别说，当我知道沫秧要出来，我真的激动坏了。当初她可是拒绝了歌尔offer的人呐，能加入我这个小庙，真的是蓬荜生辉。”沈丘举起酒杯，为沫秧的加入开心不已。

　　“沫秧，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回个信息都能耽搁好久。”赵匀韵责备到。大上海千金小姐赵匀韵，是这群同学里家庭状况最好的，对她来说，工作是调剂。这几年，她走走看看，领略了不同的海湖山河，名山大川，似乎变得越来越淡定从容，和煦美好。
　　“回家了，不常用手机的。”
　　“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前几年去婺源，还住在了她家的客栈里。那风景，太让人流连忘返了。对了，那会你说你爸爸身体不好，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曹戈问道。
　　“我父亲去世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
　　大家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竟不知她遭遇过这般艰难的时刻。
　　“我现在出来，就代表我要重新开始了。他最艰难的时间，我陪在他身边，所以也没有遗憾了。”秦沫秧努力让自己挤出笑容。树结疤的地方便是最坚硬的地方，确实如此。
　　“对对。过去的就过去了，爱的人都在心里。来，我们碰个杯，今后，我们便要在大上海大展拳脚了。”
　　一伙人，一起开怀畅饮，一起讨论曾经校园趣事，还是这样熟悉的感觉，真好。
　　今晚的夜空很美，仿佛毕业那年，我们站在月光下的许愿的明媚。我们都已是大人，亦或是别人口中的大人。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历尽千帆，我们还是自己内心的小孩。

　　之所以选择和新是因为沈丘的大力邀请，加之刚跻身于这大都市之中，竟也有点惶恐，有朋友在，内心便安然些许。不过和新虽小，但五脏俱全。同事是一群年轻充满活力的人，对沫秧也照顾有加。秦沫秧从最初的不适，到慢慢开始显山露水，竟也不知时间飞逝。成为画家的梦想没有改变，但是现在她更多的做插画和宣传画的工作。她独特的艺术敏锐感，已经让她在行业内崭露锋芒。一晃一年多过去了，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地融进了这快节奏的都市生活。

　　她好像不是那个小孩了，不会过分快乐，也不会刻意悲伤，但是她依然阳光明媚，温暖和煦。岁月给予的划痕，是会留下痕迹的伤疤，不会忘，甚至多久之后抚摸都依然会觉得疼，但是关于人生的目的地里，谁不是走向生命的终点站，不过是你等我一段，我恋你一程罢了。

作者有话说

　　她好像不是那个小孩了，不会过分快乐，也不会刻意悲伤，但是她依然阳光明媚，温暖和煦。岁月给予的划痕，是会留下痕迹的伤疤，不会忘，甚至多久之后抚摸都依然会觉得疼，但是关于人生的目的地里，谁不是走向生命的终点站，不过是你等我一段，我恋你一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