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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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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海岛的阳光和颜色,也许是年后太久没有放松过,林白染陷入云朵般的床褥之中,缓慢地释放了所有疲惫,安静到毫无声息。何一珩试图折腾他一会儿未果,低声叽咕,这就是相处常态化的恶果;憋着一点不爽,也很快睡着。
早上倒是被林白染摇醒了,他生物钟准,人即使在完全放松状态下,也维持着相当的规律。何一珩坐起来,犹豫了几秒,“酒店员工看到垃圾桶里有套怎么办?”
下一秒放弃了,冲到盥洗间去刷牙,“管他的!”
两人没有去餐厅吃早饭,叫了客房服务。何一珩坐在床上喝咖啡,一脸餍足,连笑容都显得迟钝起来。林白染光着脚拉开百叶窗,阳光和海水反光一起,层层穿过葱茏枝条,把房间照得明亮。何一珩被晃得眯了下眼,他有一双笑眼,会笑实在是弥足珍贵的品质;林白染俯下身吻他,把他嘴里的咖啡味吮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瑰夏。”
“可以啊,咖啡101正式入门了。”何一珩砸吧嘴。
“我说窗外。”林白染背过身开窗,有草木气息窜进屋里;他享受阳光照在身上。南国的夏天来得早,南国四季如夏。
“nice pun.”何一珩也赤脚走到窗边。林白染健身不如他规律刻苦,但基因这件事让人不得不服气;球踢得好的人往往敏捷和力量都不错,至今维持着同龄人中优异的身体素质和基础新陈代谢水平,抱起来十分趁手。何一珩把手环在他腰上,嗅他身上的气味;止不住笑,又抬头吻他。
“你真好闻。”何一珩喃喃。他想起前任身上的气味,遥远得恍如隔世。林白染好闻得非常天然,没有被调香大师们的男香驯化过,没有刻意捕捉过木质、麝香、烟草和标榜沉和宁静的气味,他皮肤上有洗护产品留下的清淡的尾韵,被他偏高的体温扩散,靠近了让人觉得温柔。
岛上每天只有两班摆渡船接送。昨天上岛是向巡包了船,今天就随宾客自己的计划;向巡和王璐已经退房,乘早班船离岛,踏上度蜜月之旅,不忘给何一珩发微信,“住到你想离开为止,好好享受。”
何一珩轻轻哼了一声,回了句谢,转过头跟林白染嚎,“我倒是想,可惜没时间。”
又恶狠狠批评向巡,“是去马代吗?cliché.”
望着向巡秒回的“璐璐没去过,想去看看嘿嘿嘿”,想了想他堆满脸的笑意,被秀了一脸恩爱,生气道,“我要有时间,住到你破产。”
不能常住岛上确实遗憾,现在鱼乐开店加速了,各种小修小改小事故不断被放大,这周约了著名美食公众号主编来探店,何一珩不敢怠慢。
“连向巡和王璐都能结婚。”何一珩还在念叨,“他们才认识了半年啊。”
林白染不接话,他在开车,知道何一珩不忿些什么。这是敏感地带,不能随便接。
“岛上结婚真是理想,我也想住岛上,睁眼就是阳光、海滩、椰子树,细海沙,还有螃蟹和鱼。棕色皮肤的笑脸都很友善,热带的香气也好闻。”何一珩嚼着口香糖畅想,突然自我警醒,“殖民地刻板印象,也是文化剥削。”
“……”林白染没有受过这种教育,没想到他突然拐弯到这里。顺着话头想了想,居然点了下头。
“不容易。”何一珩不知道是感叹自己,还是感叹林白染的反应。放低标准,林白染是个很主流意义上的alpha male,像香港商学院那些西装革履的投行预备役;但又不是,家境普通,受过挫折,很早自尊心就不在高位了。他没什么志在必得的盛气凌人——或者是因为没有那么alpha.
何一珩试过这怀抱的温柔,所以拒绝比较。
好在何一珩没有就人生问题展开太长,就开始在副驾上跟供应商谈生意。淡水鲈鱼的很多供应商在佛山一带,鱼乐的需求量大了之后,有两批鱼达不到何一珩的标准,让他十分火大,想要插手供应链管理;在一起时间久了,给个语境,林白染能听懂一些粤语,安静听完,跟他说,“不要试图改造供应链,这不是你能做的。”
何一珩放下电话。他知道林白染说的是对的,农业又重又苦又低收益,以“心意”的规模,仍然只有几个品类做直采——甚至这些需求量大的品类,也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原产地直采,除非你是麦当劳,否则别从供应链管起。“那怎么办……”
“增加抽查频次,提高验收标准,管不过来就再雇个信得过的人。”林白染目不斜视,掌在方向盘上。他戴着飞行员镜的侧脸棱角分明,何一珩非常着迷于他的分寸感,“认识到自己的边界。”
“又雇人,又加流程,降margin的过程让人无语。”何一珩无奈地笑。静态看,第一家鱼乐的店效非常好,应该能在一年左右收回全部投资,进入盈利阶段;但连续开店、投资本投入、加码采购管理、甚至接SaaS系统,确实是增加花费、降低效率的过程。何一珩奔着做大、做连锁去,每一步都很规范,但这样做,注定了前期投入大,没有规模效应,甚至会反规模经济;如果未及半道,品牌崩了,会死得更惨些。
“一珩……”林白染不知道何一珩在想什么,自顾自开口,“我反复考虑过,还是想告诉你,你现在的做法,资本消耗太大了。”
“嗯?”
“我不是说不对,我对你有充分信心。”林白染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你最好能烧一些别人的钱。一方面是提高杠杆率,加速扩张和周转,另一方面,降低自己承担的风险。”
“可是……”何一珩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有顾虑。
“我不怕被摊薄,你不用考虑这个。”林白染淡淡的,“我能帮得上你的地方有限,直接以资金的形式,很难帮鱼乐走得更远。你想得很全面,也在这个圈子里经历过很多成败了,这次准备得很好。市场机会的窗口期也许是有限的,抓紧时间提速。”
“白染……”何一珩坐直了点,“其实吧……确实圈子里有朋友想投,但我想晚一点再融,估值高一点,你我都少被稀释。”
他执着,“我家里支持,可以想一些其他办法来补流,挨到晚一点再融。这是我们俩的创业项目,我不想……”
“你是实控人,”林白染穿过ETC通道,右转绕下高速,“我是你的一致行动人。虽然没签协议,但一致行动;我担心融晚了,鱼乐的大店开出来店效跟不上,影响估值。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我是希望把饼做大的人,不是只在乎切多少圆心角的人。”
整个项目的估值是饼的大小,股权占比好比在饼里切了一块。林白染说得很轻巧,用了让何一珩难以拒绝的措辞,“做大整张饼,不拘泥于自己切了多少圆心角”。落在何一珩耳里,觉得理性而爱意温暖,何一珩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耳朵,“好,忙完四店,我们可以见见投资人。”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嗯,前两天嘌呤太高了,今晚请你吃草。”林白染一笑,他已经熟悉地图了,轻车熟路开往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