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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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细，又涉及到儿子；何义习惯了早睡，何一珩洗完澡出来，套上睡袍，回屋打算去打电话，韩称心站在房间门口，小声说，一珩，我们谈谈？
何义的普通话很差，但韩称心不然。她很早就坚持和两个孩子的家教老师说普通话，管采购需要天南地北谈生意，女商人的剔透好学让她后进地学会了相当流利的普通话。在家中如果她不说白话，往往就是正经事。
何一珩心里略一咯噔，身体先习惯性认怂，侧开一点，让母亲通过。
“是打扰了你和女朋友打电话吗？”韩称心坐在床沿，小心试探。
“没，妈，有什么事你说吧。”何一珩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上，自己抽了根凳子坐好。
“什么没，我没打扰你打电话，还是没打扰你和你女朋友？”韩称心说得很温柔，意思却很精确。“是你女朋友吗？”
“……”
“刚才是谁给你发微信？”
“我这么大人了，不能有点隐私吗？”何一珩有点烦躁，加上心虚，想尽快结束对话，好躺回床上去打电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珩，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韩称心脸上的表情有了点说不上的意味，何一珩下意识觉得这是一种悲悯，他在陪母亲礼佛、母亲站在山寺门口看放生池里的游鱼时曾有过这种表情。
“你18岁就出国了，我不愿意，怕你在国外又生病了没人照顾；但你自己向来有主见，你要坚持，我们也不拦着你。每一年你回来，都变了一点点，我都来不及记住你的变化，你就再一次离开家了。”韩称心讲得娓娓，白话在她口中起伏平缓，她握住儿子的手，“你是男孩，妈妈想和你多讲讲话，怕你不愿意。”
“妈……”何一珩心又软了。男孩子鲜少能和父母有情感交流，况且父母忙于事业，自己又早早去了国外。
“妈妈知道你心里有事，上一次觉得你心里有事，还是你大四那年寒假回来……”
“妈！”何一珩陡然警觉，立起身子，瞪大了眼，“你……”
他从未说过，也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时隔多年，被母亲重新提起，手心里起了一层冷汗。
“那年圣诞，你说和同学出去玩，没回家——你不回家惯了，你爸也没上心。但……”韩称心欲言又止，“有天夜里，思琦给我打过电话……”
何一珩惊得站起，第一时间脱口而出，“我爸不知道吧？”
“思琦当时……再三话我知，说你已经没有危险了，我就没告诉他。”韩称心满脸忧色，轻轻摇头。李思琦是李阿春的长子，也是何一珩少时的玩伴；每次回到广州，何一珩都要叫他出来party，那次也是他送了何一珩半夜去医院打钾。韩称心思忖再三，还是犹豫着，“一珩，感情的事，你可以跟我说……”
她显出老态，也显出疲态，这样真诚而感伤的脸，何一珩许久未经了，不忍心打断。他听见自己母亲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特别的孩子。如果……你比别人更特殊，至少要让我知道。”
“李思琦跟你说的？他跟你说我……”
“他说他拿不准。你别怪他。”
何一珩把头埋在手掌里，颓然。
漫长沉默的对峙里，窗外又传来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有烟火悄悄升腾、燃放，照得夜空透亮；跨年敲钟了，街上有人狂欢。何一珩手机响了，他翻过来，按了拒接，又叩过来放；韩称心轻轻挪动了一下坐姿，腰椎有问题，久坐不适。
“一珩，这次，刚才这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我猜得对，是不是？”
何一珩还是不答话。
“可你明明谈过女朋友啊，你可以喜欢女孩子的，你以前喜欢女孩子。”母亲说得急了点，声音里有了哽咽。
“你大一谈的那个女子呢，眼睛大大、会唱歌那个？”韩称心语速快了，不自主的换了白话，“我都有见过……”
“分了，跟你们说过，不合适。”何一珩心里黯然；那女孩家里是当官的，美国普通到有点野鸡的大学里不在乎学习的漂亮女孩或多或少都是。那不是黄蓉，形似，没有神似，交往的一年当中，两人生活习惯差异太大——女孩子对钱大手大脚，但何一珩却不习惯频频找家里人开口，在美国做起了中餐外送还是当时囊中羞涩、穷则思变的结果。分手后没多久，女孩家里中落了，据说和父亲落马有关系，但那时何一珩已经在外面交换了。微信上匆匆问了句你还好吗，显示和对方不是好友，也就没有然后了。
何一珩那时陷入了让他为之疯狂的关系当中，已经无暇他顾。余波过去，回想起第一任那个漂亮的女孩，仍然会想，如果我再喜欢她一些，是不是一生都会不同。
这毕竟是父母确知的唯一一位恋人。何一珩解释，“早分了，都多少年了。”
“那现在这个……女朋友呢？”韩称心仍不死心，带着期待，抬头望向儿子的脸，想找出蛛丝马迹；她诚恳到近乎卑微，“节后找个时间，带回家里坐坐好么，我们保证不给压力，你爸都有给人准备好红包。我也有给她准备好礼物，她喜欢什么……”
“不是女朋友。”何一珩声音不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机械冰冷，面无表情。“你们想错了，不是女朋友。”
然后他看着母亲，母亲眼里的自己冷漠得有点陌生。韩称心表情几乎瞬间跌入冰窖，五官收缩，像预期中骇人的鬼怪终于从衣柜里现出真身。“一珩……”
“我对他是认真的。”中文口语里没有男他女她差异，何一珩庆幸。但他又恨这份含糊，让他竟然不能不言自明。
“你……”韩称心倏然站起来，摸了把心口，好像做了什么决策，“你别说了，也不许和你爸谈。过完这个春节，过完……过完再说。”
她停下来，很深地望着儿子，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我不信，你这样不能让我信，你没有遇到好女子。”
“妈。”何一珩无奈。
“先别说了，我们先过年。妈给你机会，妈帮你。”
“我不需要。”何一珩声音里有了怒意。他自幼是懂事的小儿子，父母也算开明，很少正面违抗母亲的意志。
“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韩称心又恢复了神态，“你先好好睡觉，年轻人爱玩贪新鲜，我都知道。早点休息，以后再说。”
她快步走到门口，把走廊等打开，再回首已经镇静，见过大起大落的女人。“早点睡，我先去休息了。”
何一珩皱着眉，看母亲把门带关上，关门声不重，但诚然心绪万千。他对着窗外的广州塔，一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拾起桌上的手机。
慢腾腾缩回床上，盖上被子，把十五分钟前那个未接来电拨回去，嘟囔着，“白染……”
何一珩的声音有点堵，他心里有点憋屈，但不想在跨年夜说。于是趁着窗外还有烟花燃放，低声说起了日常琐事。
何一珩不知道，就在一小时之前，林白染因为不能适应老家的新年氛围，提前借故离开大爸家，孤身一人回到自己家中。约好的电话时点没到，林白染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套路一样回复着各种群发。在成书劲组的群里，大家轮流祝贺、拜年，桂欣连发了几轮红包，下面一溜起哄的，“FoF大佬爽快，明年规模再创新高”。林白染没点红包，跟着排队复制粘贴了一番恭维话，刚想放下手机，桂欣私信他。
“干什么呢？新年快乐啊。”
他心不在焉地虚与委蛇了几句，不外是新年快乐，希望今年市场会更好之类。桂欣突然道，是不是在老家啊，离家多年了，回去很不适应吧。
这么正常的对话，不回有些不礼貌了。林白染想了想，敲下一句，嗯，离乡久了难免的。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一会儿，什么文字也没出现。再过一分钟，对方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林白染犹豫了片刻，点开，传来爽朗的笑声，还有远处嘈杂的鞭炮声。桂欣跟他说新年快乐，又说老家有点冷，过年的风俗习惯已经不适应了云云。末了她说，早点休息啊，明年会更好。
林白染想了想，选了个拜年表情包发过去，没再回复。对方也好像忙于自己的事情，没有再发起对话。
他心里不踏实，提前给何一珩打了电话，却被何一珩挂断。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