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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夜风徐徐,外滩的灯火向是好的;两个人散步走得有点远,没有去外滩最热闹富丽那段,跟着各色公馆、五彩旗帜浪迹。何一珩带他去了一家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吧,因为足够高,东西两侧风景尽收眼底。

      临别时何一珩把手里拎的纸袋给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他笑起来有颗虎牙——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也让林白染最初产生了他们不同辈的猜测;当然,林白染的“辈”大概五年一个周期。

      纸袋里是真空包装的烧鹅,一路提着,都有点热了。“春伯给你的。”

      上次没吃够,被人看到了。林白染有点感动,也失笑,接过来。

      天色太晚,顶楼有各色国旗飘扬;菲律宾裔的漂亮女招待穿梭在年轻时髦的男女之间。上海没有北京那么多酒吧驻唱,沪派文化,向来和京城文艺青年迥异。晚上聊了挺多,天南地北的,何一珩喝了酒之后尤为健谈,是漂亮人物侃侃而谈的漂亮。

      再见面来得比想象中快。或者说,林白染让它发生得比想象中快——他一个专做各种非标的朋友对水产项目感兴趣,让带去见面,一来二去又到了广东。跑完湛江养殖场,两边基本决定继续推进,商量细节;林白染不居功,他不是职业居间,也不想拿提成,自觉退出了谈判。接这单事,本来就是为了何一珩,于是在酒店里给他发微信。

      “这里退潮好晚啊。”附加定位地址,上次在湛江住的酒店。

      何一珩回复,“在广东待几天?”

      又补充,“我在珠海,有兴趣过来看看么?”

      林白染心里一动,给自己找理由神速,“好啊,还没去过珠海;听说横琴有地块拿给澳门托管了,可以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

      珠三角高铁虽然不及长三角这么四通八达,也还算方便。林白染到珠海,去到何一珩发的酒店,欢欣之中又有点异样——尽管何一珩不住这里,但用自己名字在前台给他留好了房间。把行李放下,洗漱收拾一番,收到微信,“来行政酒廊喝一杯吧。”

      订房的账号是何一珩自己的,小少爷早已把该酒店的会员系统住到了终身白金;房卡当梯进,刷开行政楼层,俱乐部里没几个人,何一珩独占了一间,正一个人喝着苏打水。看到他,松弛的笑意从嘴角到指尖。

      于是林白染也笑了,风尘仆仆,雨霁云收,柔光把轮廓勾勒得温柔,心口一紧。他看不清了,本来眼睛也不太好,此刻更模糊,视力差的迷人之处在于有时抓个重点就够——何一珩向他扬了扬手,懒洋洋地,迷迷蒙蒙淌出来无限欢喜,“你来啦?”

      林白染觉得他对他有好感。怎么可能没有?人生何必清晰,林白染也不是第一天混迹情场。但他gaydar没响,实在没法判断。这点事儿,涉及到取向,开弓没有回头箭,退一步就做不成朋友了,不划算。林白染不敢从心所欲地吻他,本能不作数,连试探也不敢。

      小心翼翼的姿势,手撑在桌上,半晌没想出说什么话。倒是何一珩先问,“热吗?”

      酒是酒廊里免费的红酒,品质一般,拿来兑苏打水也不心疼;何一珩吃东西极有研究,但喝酒却是随性人,和谁喝更重要。他手心温度高,递过来时已经有了几分热。林白染自己先上头了,就着那点余温喝下,僵硬的肩背慢慢放松,目光也微醺。

      酒店临海,十八层夜景很好,滨海大道旁边,海上望过去,澳门触手可及——他看到那个巨大的金色叶脉建筑,新闻里看到多次的标志,被辉煌的灯火簇拥,于是眯上眼睛。

      “明天去么?我认识junket,行程可以让他们负责安排。”何一珩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启唇的侧脸清隽非常;林白染想到之前哪个女朋友跟他说过,美人多有轻微凸出的上唇,给人欲拒还迎的印象。

      “这么好赌?和中介都熟?”他心里有微弱电流的酥麻,声音不自觉压低了。

      “没,家里人认识。”何一珩有点不好意思,好赌在商界不是好词,哪怕在传统的市井文化里也是不靠谱的代名词,“爸妈是非常谨慎的人,早年创业不易,珍惜钱财都快到了对自己抠门的程度,一点也不好赌。但广东嘛,离澳门近,这个文化比较兴盛,也有生意伙伴喜欢。我爸非常讨厌赌场的氛围,我成年之后就踹我去作陪。”

      他在林白染面前很自然了,家里事脱口而出,没有要隐藏什么的意思,既不遮掩,也不炫耀,一身好处是天然。“所以去不去啊?”

      林白染想了想签注日期,点头。浪漫的感觉来得如此轻易,像热气向上蒸腾;但他内心全无忐忑,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他太久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了,人在事业上升期,时间完全被工作占据,被金钱的幻想蛊惑,觉得无往而不利。那时候是不会想恋爱的,性是快餐,速战速决;金钱和恋爱都是浓度很高的东西,可一不可兼,有对精神的挤占大。

      “你有女朋友吗?多久没恋爱过了?”鬼使神差的,林白染晃了晃空杯,问。

      “啊?”何一珩险些被呛着,这个问题以诡谲的方式戳穿他自以为密合严实的防线,若不是光线暗,他已经有点耳热。“这个……”

      “就随便问问,想知道人是不是过了一定的年龄就不太容易恋爱了,疲了。”

      “嗯……,我想想,挺久了。”何一珩沉吟了片刻,忽然转了话锋,“我喜欢的那类都很抢手,同龄人很难现在还单身等我追。”

      “那你喜欢哪类?”林白染知道这是危险问题,真在取向上锤死了,就没有以后了。但酒精上头,他有点不理智,真锤了也行,早点死心,少耽误精力。

      “黄蓉型吧,没什么悬念。”

      想了想,开诚布公,“至少我觉得我喜欢这型。”

      “什么叫觉得?”林白染抓住重点,刨根问底。

      “说出来你别笑啊……我没有真的谈过这型。”何一珩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说也大言不惭觉得已经在别人终点上起跑了,但我吧,青春期这段不太顺。初一发病,医院里过了一年;用药过度,全身青紫,完全不会运动,成绩一落千丈,也不好看,总是有点自卑。高中喜欢一个女孩,非常耀眼,活跃、成绩好,说不上多漂亮,但站在人群里是被光打在身上的。我不敢说,当时爸妈已经动了念头要让我出国念书,我不想耽误人家高考,后来……我就又复发了一次,和大家进度不一样了,和眉心师姐来往得更多一点。”

      “你不喜欢这个师姐吗?”林白染想起玻璃窗里那一幕,又想起楼月,他永远也回去不了的月光如水的晚上,梦想安静崩碎。“她很美,年轻男人很难拒绝的那种,有故事的好看。”

      何一珩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幽幽的轻声喟叹,有些不可思议。他摇头。

      “不喜欢——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她非常好。师姐是很平和的人,温柔娴静,但我喜欢的女孩子是人群里的光,活泼外向的,是目光焦点。”何一珩想到什么,有些感伤,“我本科时追过一个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了两个月——可能也说不上在一起,后来……”

      他自嘲笑笑,“可能就是觉得自己hold不住这样的女生吧。”

      林白染给他续上酒,安静听他说,他想多听一些,有个全面判断,再试探可能性——尽调。他习惯这样。何一珩又声音娓娓,潮湿的语意在南方的湿地里抽芽,季候风来了,就在雨季里滋展,“我高估我自己了;我本科在野鸡大学,那儿的中国留学生家里都挺有钱,学习氛围也不浓。我理所当然地觉得该对她好,物质上、生活上,尽我所能;但我不太会和这样的女生相处,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他自觉失言,把杯酒饮尽,“不要老打探我了,也不说说你自己。”

      “忙,没空。”林白染点到为止,又有点谑笑,试探,“这不会是你迄今唯一的恋爱史吧。”

      “没……”何一珩眼神放空,又闭上眼,自嘲地摇摇头。他看一下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准备好证件,我明早十点过来接你去氹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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