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ACT 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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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That Haunts and Wakes 喧嚣与沉眠}
魂灵们抬头看他，在被阿瓦达死咒击中的前一秒还在哭泣与叫喊。其实，他和他的追随者都不能算有新意，对吧？Avada Kedevra，简单地喊出来，轻易地夺取生命，相比汤姆看到的麻瓜们的杀戮游戏——他知道的就有集中营，战争，以及专职折磨的监狱，那可真是无脑而幼稚。
一旦涉及谱写死亡，麻瓜可谓天才无比，如果汤姆是其中一员，毫无疑问，他肯定会建造起最宏伟的杀戮机器以扫清所有贱种。
现如今，岁月渺渺，永生不死，他四处游荡，搜集灵魂。
汤姆盯着眼前的灵魂看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张脸，很久以前为了获取三强争霸赛的情报，他折磨过她……伯莎还是谁来着……
时间对汤姆而言不再是线性的，死神将他拎到任何需要他的时空里去搜集灵魂，他见到很多以前的受害者……桃金娘，他的父亲和祖父母，赫普兹芭·史密斯……
汤姆慢慢地向哭泣的灵魂伸出手。
“过来，”他不会安慰别人，不太擅长，“是时候放下了。”
灵魂却哭得更大声。
汤姆忍下一声叹息。起初，他还会因这些灵魂耽误自己而发火，但现在他不再着急。他这一生杀死无数个灵魂，其中一些确实需要比别人花更多时间放下执念，天知道还有多少灵魂等着汤姆送走。
（“把平静送还给每一个你曾亲手杀死的灵魂，给他们以慰藉，让他们跟着你前往火车，前往下一世。等你安抚并送走所有灵魂后，就能再见到那个名为哈利·詹姆斯·波特的灵魂。”很久以前，信使对他说。）
（汤姆以为很简单，他同意了。）
然而并不简单。
有些灵魂认出他来，尤其是那些他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的，他们拒绝跟他离开。汤姆用了几十年使他们相信这不是圈套，他已经变了，他需要他们往前走。其中一些认为他是来自地狱的收割者，要把他们带往炼狱受刑。他几乎用了一个世纪劝说他父亲的灵魂离开。
到最后，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时间，在一旁等待灵魂想通，看着他们渐渐对永无止境的循环感到厌倦，然后决定放下离开。
像这样四处飘荡有多久了？他已经度过几个世纪了？
他几乎忘记这么做的初衷，他几乎忘了自己叫汤姆·里德尔，以为他是死亡的具象化身。（一想到他之前最恐惧的就是死亡，这真的太讽刺。）
但他忘不了哈利的眼睛，还有哈利跟他说“我原谅你”的样子，他忘不了哈利在他眼前消失的场景……
“……我累了。”他对号哭的灵魂说。
她皱眉，抬起头看他。
汤姆尝试模仿哈利，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尽管和哈利的比起来，它几乎像个笑话。“小姐，难道你不累吗？你不想休息吗？”
沉默中，灵魂看着他疲倦的双眼和消瘦的身形。
慢慢地，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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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把灵魂带到车站，上车前她说：“我希望你也能休息，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我也希望，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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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几个世纪。
汤姆简直想诅咒过去的自己，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工作量。还有多少灵魂？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当汤姆问信使还剩下多少时，他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只有一个了。”他说，“不过，你需要劝说这一个留下来陪你。”
汤姆睁大眼睛。可能吗？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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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林昏暗而荒凉，汤姆和信使眼见十七岁的哈利·波特走进来，迎上他与伏地魔的最后一仗。汤姆想碰一碰哈利的脸，想让他回头藏进霍格沃茨，想喊他回去，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为那么多人牺牲你一个？为什么？
伏地魔出现了，发表一通演说。汤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他眼睁睁看着伏地魔抽出魔杖，哈利毫无反抗之意，因为他的小傻瓜认为自己应该死，汤姆嘶喊：“活下来，哈利！别过去，别让我杀你！活下来！”
但阿瓦达死咒击中了。
哈利的灵魂飘到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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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值得。”汤姆赶到，此时哈利正从长凳下抱起婴儿形态的魂器。汤姆好奇自己现在的面貌，死神信使不知道给他换了一张什么面具。
你在干什么？身体里每一个自私的细胞都朝他怒吼，快告诉哈利留下来陪你，你的机会来了！
“你应该把他留在这儿。”汤姆继续说，“去和你的家人团聚，这片灵魂迷失太久了，根本找不回。”
“他不总是迷失的……”哈利看着他，汤姆不停地想，看看我呀，看看我呀，我是你的汤姆，但这个哈利还不认识他，也不应该去认识他。“把他抛在这儿太残酷了。”
“他活该！”汤姆大声喊道。
“他救过我！”哈利吼回去，然后他停下来，似乎此前从未想到这个，汤姆知道无可挽回了。“对呀……当初在德思礼家时，他就睡在我的伤疤里……他就在那儿……保护我……”
“纯粹是生存本能。”汤姆反驳道，气愤地瞪着哈利怀里的魂器，“保护他的宿主，自己也免于一死。”
彻头彻尾的自私。
“那么，”哈利靠近他，“在那一刻，善意就是他的生存本能。”
汤姆注视他，无言以对。“你……！”他想说所谓的善意根本不是生存本能，人类总是优先考虑自己，然而，他曾多少次亲见人们毫无意义地为他人而死，而他们自己本能活命？莉莉和詹姆斯·波特……梅洛普，他的母亲……“别无私过头！”他发现自己喊道，“不必为他如此！为那些等你的人活着！”
就算留下汤姆一人。
但哈利不听。眼前这个哈利对他怒目而视，说着什么救赎和第二次机会，这个哈利转身走向死神，汤姆根本来不及拦住他，阻止他变成鬼魂回到完全不想要他的伏地魔身边，汤姆跌坐在地上。
“……哈利，”他撑到极限了，他没法再次看着哈利离开，看着哈利消失，做不到……“回到我身边，哈利……求求你……”不要为汤姆·里德尔这样的恶魔消失，活下来，“我需要你。”
他听到火车站内黑影和灵魂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像一滴投入喧嚣大海的水珠。
别留下我一个人……
不，如果他想让哈利幸福，他就不能这么说。
眼角余光出现一双鞋，汤姆用不着看那张恶心多变的脸也知道来人是死神的信使。
“过来笑话我？”汤姆冷笑道，“我做不到你的要求，我不会让他留下来陪我。”
“我不理解，你想让他往前走？即使意味着你会永远孤单一人？”
汤姆不需要信使告诉他前景会有多可悲，他当然知道这听起来很无力，但哈利值得更好。
他一言不发。
“汤姆……”信使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清晰和耳熟……“汤姆，看看我。”
有人蹲在他面前，轻轻捧着他的脸，他的手很暖，像寒风暴雪里的一簇火焰，像沉睡中舒缓的眨眼。汤姆记得这双手曾经冷得多，透明得多。
蹲在他面前的不是信使。
是哈利。
汤姆几乎喘不过气。
“你不是真的。”他应该把人推开，诅咒信使胆敢顶着哈利的脸。可就像飞蛾向光，他做不到。
眼前不是十七岁时走向伏地魔的哈利，他的表情不像带上面具后的信使那样太过夸张或太过乏味。这个哈利的眼下有一圈乌黑，双颊泛起异样的红，长长的卷发盖住锐利的绿眼睛……眼睛里有死亡圣器的标志。这个哈利年龄更大，面容疲倦，身体单薄却很温暖……
汤姆拍上哈利的脸，然后更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
哈利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可能这么红吗？
“……你好，汤姆。”
“你在这里，”汤姆紧攥住他的手，永不放开，也不会再次空落落地穿过，“你是真的，你是……”我的哈利，“可怎么会？”
哈利笑得难为情：“我觉得自己一直……在睡觉？死神是这么说的……我听到你喊我，然后就醒了，其实更多细节我也不清楚。”
汤姆用力地箍住他：“这是一个测试吗？信使去哪了？死神呢？！”死亡圣器的标志还在哈利的眼睛里，说明他们俩还没有获得自由！
“汤姆，汤姆，放心，我们自由了，一切都好！”
“你不明白！”汤姆以为只要复活哈利，只要成为黑魔王统治世界，一切都会好起来，然而总有那么些因素会被他忽略，哈利总是消失！
“不，我明白！”哈利说，“汤姆，你已经飘荡了将近一千年，你不认为惩罚已经到头了吗？不觉得现在的你值得幸福吗？”
一千年？汤姆已历经如许多的岁月痕迹了？
他摇头：“还不够，不够偿还你的死和你的消失……”
“不是你让我消失的，是我的选择。”
“可你本来不会！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你应该在家人的陪伴下长大、变老，然后……”汤姆说不出最后那个词。
“可我爱你。”
这三个字打断了汤姆的思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就好像它是生活常识，是无可争议的真相，是一种美妙欢愉。
“什么？”
哈利靠过来吻他。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遍，“也许在经历了这么久后，这些都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应得的，但这就是我的选择，而且我爱你，我在想……你应该也还爱着我吧？”
汤姆僵住了，然后，他以行动回应。
他吻住他，犹如溺毙的人，犹如摄魂怪得知重新为人的奥秘在于像给予呼吸那样给予亲吻，就好像这是他最后一次亲吻哈利，就好像哈利会再次像梦一样消失。他吻着他，直到脱力得无法呼吸，眼冒金星，而当他终于放开哈利时，对方用那种他并不值得拥有的、满溢的钟情看着他。
“所以你真的爱我。”
汤姆气呼呼地一把揽住哈利以掩饰他的颤抖。
“如果不是我会等你一千年？”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深埋在哈利的气味里，感受着嘴唇下哈利头发的触感。哈利安静地回抱住他，他忽略衬衫上缓缓洇湿的泪痕。
“……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那里带走。”
汤姆把他抱得更紧，又小心地不让指甲陷进哈利的后背。他不值得，他还是觉得让哈利留下陪他的想法是自私的，但如果这是唯一能让哈利离开那里的方法，他愿意。
“所以，现在要干嘛？”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单挑死神。
哈利拉开距离，抬头看向他，笑着说：“别担心。”死亡圣器的标志像星星一样在他的眼里闪烁，“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我们共享生命，只要你愿意有好几十辈子呢，直到你厌倦我。”
“绝不会。”汤姆马上说，他要让哈利遵守诺言，一起度过无数的生命时光。
“永远。”哈利承诺，仿佛他有可能会做到。
汤姆才不在乎可不可能，他们会让它成为可能。他们既然能重聚，那便能实现一切。
他在哈利的皮肤上留下一连串亲吻和红痕。
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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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或是说，死神，远远地看着他们。“好吧，没想到真爱让我的主人逃脱了我的惩罚游戏。”他忍住笑意，行吧。
如果死亡之主愿意跟一个登记在册的分裂灵魂在一起，而这个灵魂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虔诚，那么死神还有什么可争辩呢？
不，死亡不会造访他们，再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第8章 ACT 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