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如玫瑰》Tadashi

41、告白

　　2075年，大年初七，东阳北部与晋青南部发生六级地震，东阳滑雪场位于地震中心，发生了开业迎客以来的第一场雪崩，覆盖了山脚下所有的建筑，破坏力极大，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接近形成区与通过区的游客与工作人员全部死亡，约四十六人，而令人们震惊的是，在堆积区建筑物内的人们竟然无一死亡，顺利等到了救援。
　　媒体最先采访了赚来花去的主持人周越，周越是率先恢复意识的生还者之一。
　　“当时我们都被困在下面，很冷，建筑表面的情况应该很惨烈，里面一点都不保暖，很冷。但其实也要感谢滑雪场的建设足够结实，没有完全塌陷，大家都没有被砸出很大的伤害。”
　　“救援队赶到的时候说你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是笑着的，您能讲讲失去意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确定别人的情况，我一开始觉得很冷，做什么动作都很吃力，然后我好像就去了海边，很温暖，有海浪声，天空晴朗，大家都在沙滩上休息。”
　　“是出现了幻觉？”
　　“或许吧，感觉也不像是幻觉，可能大家都在幻觉中去了温暖的地方，所以才笑了。”
　　那之后媒体又接连采访了几个生还者，惊奇地发现众人的说法和周越都有共同之处，都是有关沙滩海浪的。
　　最后，媒体采访了张卜铭。
　　在知道其他人的叙述之后，张卜铭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仿佛这并不稀奇。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好心人帮助了我们吧。”
　　记者听得云里雾里，又问：“您的意思是，神仙显灵？”
　　“可能吧，也许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乔承西没有接受采访，直接跟着唐书宁和乔穆回了家，唐书宁哭得整张脸都发了红，不停念叨着谢天谢地，之后看到了媒体报道的“沙滩海浪”更是去庙里拜了菩萨。
　　滑雪场短时间内无法再次营业，赚来花去也因为这次悲痛的事件停止了录制与播放。
　　乔承西在家里休息了五天，终于决定出发去南岭找顾庭礼，他其实一直在等顾庭礼联系他，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国都知道东阳滑雪场出了问题，可他等了五天，还是没有等到顾庭礼的来电。
　　这绝对是不寻常的。
　　他并不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庭礼会完全没有反应，所以这只能代表着顾庭礼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事情果然如他所想，当他抵达南岭的时候，接了他电话的人是顾实，与他见面的人也是顾实。
　　“乔先生，我看到雪难的新闻了，很高兴你已经恢复了健康。我姐姐的眼睛出了些问题，应该是以后都看不到了，如果你对她没有那个心思，我希望你能和她彻底断了联系，就算她主动找到你，也请你干脆利落地拒绝她。”
　　这是乔承西第一次在顾实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仿佛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可以理解一个妹妹出于各种正确的原因护着自己的姐姐，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顾实，他并不觉得合理，反而开始觉得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对方。
　　他甚至觉得，他和她有相似的地方，隐隐约约的，很模糊却一定相似的地方。
　　这份认知使得他到了下一步才开始去思索顾庭礼失明的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对顾庭礼而言是个绝对的厄难，可她也没有告诉他，联想到之前他们之间的情况，似乎她不说也是正常的。
　　“你没有告诉她地震的事。”
　　“她刚做完手术，情绪不稳定，我觉得对她隐瞒是正确的选择。”
　　乔承西沉默了下来，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我想见她。”
　　而且刻不容缓。
　　顾实撇了撇嘴，笑道：“您该不会是大难不死突然想接受我姐的追求了吧。”
　　这话听起来并不和善。
　　乔承西愈发感到意外。
　　“我从前没发现你是这种性格。”
　　顾实直言：“彼此彼此，我也没发现乔先生还有特异功能。”
　　但很快，顾实又主动退了步：“她还在补课，一会结束了我带你上去见她。”
　　乔承西和顾实坐在咖啡厅里又等了一会，期间没有人说话，直到顾实看到唐晏走出小区。
　　“看到那个帅哥了没，他就是我姐的补习老师，大一的小鲜肉，家境优良，自己还是个学霸。”
　　乔承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知道顾实的意思。
　　“有没有人说过，你一定很爱你的姐姐。”
　　顾实愣了一下，不知道乔承西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句上，她还以为对方会追问唐晏的事。
　　“这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
　　“那她知道，你有这么在乎她吗，在乎到甚至想暗自帮她处理感情问题。”
　　顾实这才反应过来。
　　他在向她示威。
　　她开始后悔刚才答应了让乔承西见到顾庭礼，可她又不可能一直拦住。
　　顾庭礼还在奇怪顾实今天怎么去超市去了这么久，等到对方回来，正要问两句，就听到了乔承西的声音。
　　她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天睡得不好所以产生了错觉。
　　可的确是乔承西。
　　顾实给两人留出了单独谈话的空间，进了卧室关门。
　　乔承西看着双眼都被绷带缠住的顾庭礼，这才真正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也是这才开始在心里埋怨对方没有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
　　“顾实跟我说你以后都看不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庭礼还么来得及开口，就被乔承西这句温柔的开场白说愣住了。
　　乔承西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到她有些心慌，开始害怕对方的下文。
　　“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
　　乔承西上前一步，站到顾庭礼面前，他必须承认，因为顾庭礼现在看不到他，反而让他能更自然地说出自己今天前来的目的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庭礼觉得自己还没开始恋爱，就被乔承西宣布失恋了。
　　她觉得自己等这句话很久了，可仔细推算的话，似乎也不是很久。
　　她冷静地诉说：“乔承西，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如果因为我瞎了你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也太惨了。”
　　乔承西的表情一直很认真，在听到顾庭礼的这句话之后更是皱起了眉，然而顾庭礼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觉得她对他有误会，可这种误会又确实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要不然呢？如果我的眼睛没有问题，你今天会屈尊降贵地到这里来说要和我在一起？其实是我误会了，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才会格外关照我，但其实无论那个人是谁，你都会温柔体贴。我本来就看不上你们这些在综艺节目里卖笑的主持人，既然你是真的不需要我的报答，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顾庭礼说得很快，她从来没有一口气对乔承西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就好像如果被打断了，就说不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可其实乔承西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他做了太久的综艺主持人，擅长倾听，也擅长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
　　“报答？”
　　这个词对乔承西而言过于沉重。
　　顾庭礼换了个方向坐，背对乔承西，不愿多谈的模样。
　　“是啊，你照顾了我那么长时间，我重生之后就想着要为你做点什么，没想到反倒是给你增添了负担，真是抱歉了。”
　　她是真觉得好笑，也是真觉得抱歉。
　　从前她不是没想过，当然也怕过的，怕乔承西对她那么好是因为她瞎了，她只是不愿去面对这个假设。
　　如今乔承西帮她落实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哪一个乔承西，当她瞎了之后他都会生出怜悯之心，从前不认识的时候都能对她百般照顾，现在更厉害了，甚至愿意和她在一起。
　　这就是事实。
　　她明明现在还算得上是年轻，竟然想给自己点播一首“一生何求”。
　　那之后，乔承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顾庭礼并不确定，顾实喊她吃饭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站了起来，任对方扶着她坐到了饭桌前。
　　她看不到顾实，但她感觉得到对方在看她。
　　“你们都聊什么了啊。”
　　顾庭礼扯了个无奈的笑容：“伟大的乔先生突然想和我在一起了。”
　　顾实小心翼翼地说：“老姐，是我骗他你看不到了，如果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有了误会...”
　　“误会？我从前才是对他有误会，你说得太正确了，他如果真的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在岛上一百多天能什么都不对我做？也就我这样的白痴还自诩什么美人，其实他根本看不上我。也对了，他之前一直喜欢许来因，许来因那可是名门院校出身的医生，我怎么比得上。”
　　顾实放下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才好。
　　“对不起啊，老姐，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很快，顾实就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到了夜晚，顾庭礼竟然蒙着被子哭起来了。